第109章

  “云婉在里面?”

  陸爭流看著葛寶兒,抱有一絲期望地問。

  他多希望她能說個“不”字!

  葛寶兒只是笑了笑,油桶早就倒在了地上,蔓延出一片深黑的痕跡。

  陸爭流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然后變紅。

  “救命……救命……救命……”

  屋子里竟然有人在拍門!

  陸爭流箭步沖過去,木門已經滾燙了,他一靠近都覺得肌膚有種灼傷感。

  “鎖了!”

  大門從外面上鎖,難怪里面的人出不來!

  陸爭流用蠻力都拽不斷銅鎖,一腳踹開了門,火舌吐出來,差點燒到他身上。

  “父親,父親……”

  陸長弓趴在地面上爬出來,后背已經著火了!

  “長弓!長弓!”

  “水!水!水在哪里!”

  陸爭流咬著牙,把孩子先弄了出來,老姑子提著水桶過來,嘩啦啦一桶水倒在陸長弓身上,滅了那些火。

  陸長弓趴在地上,手背已經燒傷了,疼得發抖。

  “救救母親……救救母親……”

  他扯著陸爭流的衣角,哀求著。

  “云婉……云婉她——她在里面?”

  剛開了佛堂的門,里面燒得更旺了,已經不可能再進人了!

  老姑子和小姑子匆匆忙忙潑了水,勸道:“大爺,您快讓讓!火要燒出來了!”

  她們怕陸爭流出事,推了他一把。

  陸爭流踉蹌著后退,看著一點點燒毀的佛堂,呆若木雞。

  葛寶兒也傻了。

  這么大的火,那藺云婉……不可能再活下來了!

  她看著地上的陸長弓,疑惑地抿了抿嘴唇,明明她走的時候,陸長弓根本就不在,他是什么時候進去的?

  “怎么沒把他也一起燒死!”

  葛寶兒腹誹。

  她們母子要是一起死了,那才是最好的,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她的慶哥兒了。

  “她……她終于死了……”

  葛寶兒松了一口氣,所以笑了出來。

  陸爭流冷眼看著她,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一雙眼睛好像要從眼眶里跳出來,紅的滴血。

  “賤人!你害死了云婉!”

  “啊……”

  葛寶兒輕輕叫了一聲,就說不出話來了。一張清秀的臉,漲得紫紅,幾乎要被掐死!

  “我……我……我是……興國公府……嫡女……”

  “阿正哥……你……你……真的要……掐死我……”

  興國公府?

  陸爭流醒了神,一點點松開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葛寶兒什么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難道就是仗著她那還未確信的身份,對主母動手?

  “賤人!”

  “你這個賤人!縱火燒主母——”

  陸爭流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咳咳,咳咳咳。”

  葛寶兒頭暈眼花地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出來,不知是咬破了舌頭還是喉嚨里流的血,一嘴的血腥味兒。

  “住手!”

  陸老夫人和嚴媽媽一起趕了過來,她聽到云板的聲音,又看到庵堂冒煙,都沒問是什么事,立刻趕了過來。

  竟然真的出事了!

  “什么謀害主母!爭流你冷靜一點!”

  陸老夫人指著旁邊的油桶道:“你看不見?油還沒潑進去!火是從里面燒起來的!”

  她說得直喘氣。

  陸家的族人都快到了,要是扣上一個謀害主母的名聲……

  想想她都心慌。

  怎么會這樣!葛寶兒真是膽大包天了!

  陸老夫人氣急敗壞地瞪了地上的葛寶兒一眼。

  她卻沒事人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抹去了嘴角的血,冷笑道:“大爺,您有功夫在這里拿我撒氣,還不如去找一找玉佩。”

  “現在人多手雜,要是誰私底下撿了玉佩藏起來……”

  陸家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一個都留不住了。

  陸老夫人心里一緊,顧不上問罪,急急地和陸爭流說:“你還不快去幫著滅火,找人,找玉佩。活要見人,死要見——”

  陸爭流聽得不那個“尸”字,轉身去了。

  陸老夫人低聲吩咐嚴媽媽:“把她給我捆回去!”

  又看著地上的陸長弓,說:“扶大少爺回去看大夫。”

  聽到陸長弓口中還在喃喃念著“救救母親”,她心都涼了一截。

  佛堂燒了這么久,她那孫媳婦還活得下來嗎……

  “總算滅了。”

  集結左鄰右舍和陸家族人之力,滅了佛堂的火,整條街上的人全都醒了,巡街的指揮使帶著手底下的兵士也圍了過來。

  直到天亮,無關者才離開。

  藺云婉坐在出京城的馬車上,也是滿臉的疲倦。

  她不知道長弓會突然冒出來,也不知道他會那么做!

  車夫在官道上停了馬車休息,不多時阿福帶著人趕了過來,和另一輛馬車里的齊令珩說了幾句話。

  齊令珩聞言頷首,下馬車和藺云婉道:“夫人,不必擔心。你的養子已經無虞了。”

  阿福派過去的人,混在滅火的百姓里面,親眼看到陸家的人帶走了陸長弓。

  也看到陸長弓身上的傷,不在要害,還看到他成了“藺云婉”燒死的人證。

  真是這一場大火里錦上添花的一筆。

  有了他作證,再也不會有人懷疑死的人不是藺云婉。

  畢竟沒有兒子會認錯自己的母親,也沒有會懷疑一個十歲孩子說的話。

  藺云婉閉上眼,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幸好長弓沒事!

  她睜開眼,不由自主想和齊令珩說話:“那孩子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齊令珩笑了笑,道:“有勇有謀,是個難得的孩子。”

  藺云婉笑得很勉強。

  要是別人家孩子像這樣有勇有謀,她必然要夸的,換成自己的孩子,真不是滋味兒。

  “好了。孩子沒事,夫人你也可以安心去江潛了。”

  藺云婉道:“多謝王爺。”

  齊令珩點了點頭,頓了頓才說:“時間緊迫,來不及為夫人找更合適的身份,林家嫡女——暫時先委屈著夫人。”

  藺云婉連忙道:“何談委屈!要不是您,我怎么還能正大光明地活著?我謝您還來不及。”

  齊令珩很溫和地說:“夫人到了江潛有什么事,都可以讓惜若丫頭先去找我舅舅。”

  “我尚未辭別父皇母后,不能送夫人一程了。”

  藺云婉已經不想麻煩他更多,說她自己去也無妨,讓他不要掛心。

  只是她還惦記著一件事。

  “不知王爺想讓我幫您什么忙?”

  她一個內宅女子,現在又失了藺家嫡女的身份,還有什么可以給桓王的?

  齊令珩笑而不語。

  藺云婉頓時明白過來,王爺根本沒想讓她幫什么!只是怕她當時不領情才那么說的吧!

  “夫——林姑娘,后會有期。”

  齊令珩微微一笑,恭賀藺云婉有了新身份,一個未出閣的大齡姑娘,林云婉。

  藺云婉十分感激地在沖他福身,道了別。

  丫鬟惜若放下車簾,吩咐車夫繼續走官道。

  藺云婉靠在馬車里,捏了捏腰間的荷包,逃離陸家,離開京城,她什么都沒帶,除了那塊豹子尾巴的玉佩。

  她就算“死了”,也不能讓陸家靠著興國公府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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