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璃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發現帳篷內大家都已經醒來。
夜緋染是小孩子心性，最為好奇，手指胡亂梳了兩下頭發就跑出去看熱鬧。
昨晚睡帳篷，大家都是和衣而臥，節省了穿衣這個環節。
程芷蘭急忙叫道：“緋染，別去，大清早的，別嚇著了。”
見夜緋染已經跑得沒影了，她連忙爬起來，追了出去。
顏若璃和夜危云對視一眼，知道是高昇和劉氏的尸體被人發現了。
夜危云埋怨道：“娘把緋染養得太嬌了。將門之女，看個尸體有什么好怕的？”
還是他媳婦好，做事利索，說殺人就殺人，不帶眨眼的。
顏若璃要是知道他是怎么想她的，非捶他一頓不可。
她殺的是要害他們的人，是在自保，可不是濫殺無辜。若不殺了那些人，今早躺在地上的就是他們一家四口。
顏若璃抿嘴笑了笑說：“娘再嬌養，緋染也沒怕呀。一聽說有尸體，她就迫不及待跑出去看熱鬧了。換作真正嬌養的女孩，恐怕根本不敢出去呢。”
“也是，將門之女，若是連個死尸都怕，太沒出息了。”夜危云稍感欣慰。
話音剛落，就見帳篷的門簾被人用力掀開，夜緋染煞白著一張小臉跑了進來。
“好嚇人，太嚇人了，那兩個人死得好慘，我好想吐。”
夜危云仰面望天，決定以后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把夜緋染丟到軍中去磨練一番。
不，不必等以后，過幾天進入深山，讓鄭天罡和楚安帶她打獵去。
女孩子也該多點血性才是。
還得跟娘說說，別嬌養她，好好監督她練膽。
剛想到這兒，便見門簾又被人掀開，程芷蘭走了進來，同樣煞白著一張臉。
“危云，若璃，你們千萬別出去。那兩人死得太難看了，好惡心。不行，我頭暈，我得休息一會，我今早吃不下飯了。”
夜危云重重垂下了頭。
他可以強迫夜緋染去練膽，總不能讓娘也去練膽吧。
爹也真是，把娘養得太嬌了，慣媳婦也不是這種慣法。
顏若璃努力忍著笑，等夜危云坐上輪椅后，推他出去。
見官差圍在兩具尸體前忙碌，夜危云握住顏若璃的手叮囑：“你昨晚太辛苦了，沒休息好，別過去。驗尸的事有官差呢，用不著你。”
李淑瑤離他們不遠，聽見夜危云的話，心中泛起陣陣酸意。
昨晚太辛苦？沒休息好？他倆昨晚干嘛了？
不對呀，昨晚程芷蘭和夜緋染也睡在那頂帳篷中，他們倆竟然當著娘和妹妹的面干那事？
一晚都耽誤不得，就這么恩愛嗎？
李淑瑤緊咬了唇，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尤勇見顏若璃推著夜危云出來，疾步走過來說：“少夫人，請你過去看看，那兩個人是什么死因。”
顏若璃回握了一把夜危云的手，答應道：“好。”
尤勇見她答應了，又疾步返回到尸體邊上去了。
顏若璃見夜危云抬頭看她，沖他笑了笑說：“看看比較好，不費事。”
夜危云便不說話了。
她說得對，看看比較放心，防止有什么紕漏。
高昇和劉氏被并排放在地上，兩人手中均抓著一朵鮮艷的蘑菇，其中一朵蘑菇還被咬了一口。
一個官差抱怨道：“這兩個人真是找死，這種蘑菇一看就有毒，還敢吃，嫌自己命長嗎？”
另一個官差說：“他們昨晚不是吃得挺飽嗎？真是太貪心了，死了活該。”
一個較年長心軟的官差說：“算啦，死者為大，別說了。可能晚上太暗，他們沒看清吧。”
顏若璃走過去，假裝仔細檢查了一番尸體，下定論說：“是中毒而亡。這蘑菇的確有毒，他們應該是被蘑菇毒死的。”
夜危云瞧見那兩具尸體七竅流血，青黑腫脹的樣子，有點后悔，應該阻止顏若璃過來的。
這么難看的東西，把她惡心到了怎么辦？
她昨晚就吃得不多，又辛苦勞碌了大半夜，要是今早再吃不下飯，身子怎么受得了？
顏若璃檢驗完尸體，回到輪椅邊，沖夜危云眨眨眼說：“好了，沒事了。走吧，我們吃早飯去，餓死了。”
夜危云知道她的意思，是指沒什么紕漏。
回到牛車邊，見顏若璃拿起鄭天罡做好的大餅就啃，一邊啃還一邊問他要醬料，夜危云不禁微微而笑。
真是個特別的女孩。
不過，養在宰相府，不受人待見的千金大小姐，會有她這樣的膽識？
連官差們也不禁佩服，到底是做大夫的人，處變不驚，看到這么難看的尸體還能吃得下飯。
早飯過后，顏若璃替高柳兒換手臂上的藥。
沒有了高昇和劉氏的監督，顏若璃得以把她帶到僻靜無人的角落，方便跟她單獨談話。
早上出來的時候，她就注意觀察過高柳兒。
高柳兒見她無恙，又是驚訝又是開心。
對于高昇和劉氏的死，高柳兒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似乎不悲也不喜。
顏若璃小心解開綁住高柳兒手臂的布條，拿出裝在小瓷瓶里的消毒水，替她好好消了毒，另換了藥替她包上。
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跟她聊天：“柳兒，你昨天是不是想提醒我，小心高昇母子？”
沒有高昇和劉氏在背后虎視眈眈，高柳兒終于敢正常說話了。
“我偷聽到他們談話，想害你們。我不知道他們具體想怎么害，只能提醒你們小心點。”
“你不是讓我們別吃桂花糕嗎？”
“他們折斷我的手臂，好找借口接近你們，又想送你們桂花糕。我怕桂花糕里面有毒，所以提醒你們別吃。你們昨天吃桂花糕的時候，可嚇壞我了，還好桂花糕沒毒。”
高柳兒回想起昨晚那一幕，心有余悸，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拍了拍胸口。
顏若璃察顏觀色，知道她說的都是真話。
她是真的不知道桂花糕有毒。
顏若璃替高柳兒重新固定好手臂，問：“你剛才說，你的手臂是被高昇母子倆折斷的？”
“嗯。”高柳兒的眼圈頓時紅了，“養父故意把我推下坡，撿了塊石頭砸斷我的手臂，嚇唬我，不許我說出去。”
顏若璃早就猜到是這么回事，現在從高柳兒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她同情地看著這個女孩問：“現在高昇母子倆都死了，你不用怕他們了。以后，你愿意跟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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