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人，我倒有個辦法。”
顏若璃壓低了聲音，告訴尤勇她想到的辦法，眼睛時不時瞟一眼夜臨江。
尤勇聽著，時爾點頭，時爾面露為難之色，眼睛同樣時不時瞟一眼夜臨江。
夜臨江知道他們在討論如何解決自己，被他們的眼神看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住，渾身寒毛倒豎。
他們是在討論殺他的細節嗎？
是毒死他？還是直接一刀砍了他？是不是殺了他之后，還要給他安個罪名，比如逃跑之類？
夜臨江快哭了，他才三十多歲，還有大把的人生沒有享受啊。
還有他的孩子，他們都還沒長大啊，也要跟著他一道送死嗎？
尤勇和顏若璃終于商量完畢。
尤勇叫了幾個官差過來，吩咐了他們幾句。
顏若璃給了他們一個荷包，那幾個官差便出發前往鎮子上去了。
顏若璃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看著夜臨江。
尤勇斜睨了眼夜臨江，撇了撇嘴，別過臉去，竟是不屑看他的樣子。
馬車上，夜危云拉開了窗簾，也看向夜臨江，眼神是不屑與嘲弄，還有鄙夷。
夜臨江兩腿發軟，終于沒忍住，跪了下來，苦苦央求。
“尤大人，別殺我，我可以跑快點，我不會掉隊的。”
尤勇懶得理他，喝道：“閉嘴。”
夜臨江沒辦法，只好跪行到馬車跟前，向程芷蘭求情，因為知道她最心軟。
“大嫂，求求你，跟尤大人說一下，讓他別殺我。我是大哥的親弟弟啊，他只有我這一個弟弟啊。”
程芷蘭被他說得心里酸酸的，正想說話，被夜危云用眼神止住了。
夜危云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別說同情的話。
程芷蘭知道會如何處置夜臨江，剛才顏若璃跟夜危云在馬車上商量過。
她硬起心腸說：“別叫我大嫂。我們已經斷絕了關系，我跟你不是一家人了。”
夜危云微微一笑，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他知道，要讓程芷蘭說這番絕情的話是很不容易的。
“大嫂，我錯了，是我錯了。大嫂，你不能拋下我不管啊。還有你的幾個侄子，你看看他們，還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讓他們死？你一定不忍心的，是不是，大嫂？”
程芷蘭被他哭喊得心煩意亂，只好用雙手捂住耳朵。
夜緋染和高柳兒有樣學樣，都捂住了耳朵。
高柳兒的一只手還用石膏固定住，只能用一只手捂耳朵，另一只耳朵便貼在了夜緋染身上。
尤勇挖了挖耳朵，再次喝道：“閉嘴。”
夜臨江很想閉嘴，可是生死關頭，由不得他，他生怕自己一閉嘴就死定了。
“尤大人，饒命啊。”
尤勇一鞭子抽了過來。
夜臨江身上劇痛，卻不肯停歇，依然嚎叫。
尤勇被他吵得沒辦法，正想開口，卻被顏若璃搶了先。
顏若璃笑道：“夜臨江，你們這么大一堆人，要全部帶上，這些馬車肯定不夠的。你選擇吧，是救你，還是救你孩子。”
“不能全救嗎？”夜臨江抹了把眼淚，可憐巴巴問。
顏若璃悠然說：“你果然還是舍不得家人啊，那你們還是一起去吧，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才好。”
“不，不要。”
夜臨江再次發出一聲慘叫，回頭朝自己家人望去。
他的家人們都在看著這邊，神情惶恐。
夜臨江猶豫了半晌，終于一咬牙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要跟大嫂分家，是我護食，跟我孩子無關。你們別殺我孩子，他們還小。”
顏若璃很是意外。
她原以為，夜臨江為了自己，會不顧妻兒的死活。
看來，他心里還有那么一絲絲人性存在，還像個父親的樣子。
“你寧愿自己死，也要救你孩子？”
“是，我要救我孩子。”夜臨江視死如歸般的神情說。
“老爺，我們呢？”
姚馥香和一眾小妾們聽見他的話，慌忙問。
夜臨江眼神狠戾說：“我的妻妾跟我一道，我們去到地下也熱鬧點。”
“老爺，不要啊。”
“老爺，你怎么能這么歹毒？我伺候了你那么多年，為什么要拉我一塊死？”
“孩子，我死了怎么照顧孩子？我不要孩子受苦。”
……
一群女人又哭又鬧，夜臨江根本不為所動。
顏若璃做戲做足，向尤勇借了把刀，指向夜臨江。
“你真的決定了？”
夜臨江突然直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求饒：“我也不想死啊，可不可以不要殺我啊。”
“那我還是殺你孩子吧。”
顏若璃說，拿刀指向了夜臨江的幾個孩子。
夜臨江連忙叫道：“你還是殺我吧，我去死。”
說完，他閉上眼睛，等待刀砍到脖子上。
別了，這個世界。
他夜二老爺從一出生就開始享受，享受了這么多年，也夠了。
刀遲遲沒有砍下來，遠處卻傳來了馬蹄聲。
夜臨江忍不住睜開眼睛，沒有預想中的正朝他砍來的大刀，甚至連刀的影子都沒見到。
顏若璃已經回到馬車上去了，剛才去鎮上的幾個官差帶著一群馬和一輛馬車回來。
尤勇喝令官差們都上馬，然后轉向目瞪口呆的夜臨江，喝道：“還愣著干什么？等著我給你趕馬車？”
夜臨江終于醒悟過來，原來他們不是要殺他，而是弄了輛馬車給他們乘坐。
夜臨江如蒙大赦，招呼家人快點上馬車。
他撫摸著馬車，喜極而泣，恍若隔世。
夜臨江的妻妾和孩子們都擠上了馬車，人多車小，車上很擁擠，可對他們來說，這馬車無異于天堂。
剛剛以為去了鬼門關，沒想到，竟然還能活著坐上馬車。
夜臨江拿起馬鞭，坐到了車夫的位置上，開始趕馬車。
他從來沒有趕過馬車，以前從來都是別人替他趕馬車。
他剛開始有些生疏，趕了一陣子后，也就順手了。
夜危云放下窗簾，說：“便宜他了。”
要不是林大人的出現，讓他們感到了危機，想早點趕到鳳溪城做好布署，怎么可能讓夜臨江坐馬車？
顏若璃說：“好歹他還護著孩子，沖著這一點，讓他坐幾天馬車沒什么。”
剛才她跟尤勇商量過了，等到了鳳溪城，派一隊官差送夜臨江等人先行，把他們先送去南州。
那個時候，他們就沒理由還坐馬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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