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蕭老夫人說破心事，蕭致遠無法再回避自己的內心。
他低頭看自己的胸口，這顆心還是那般鮮活，還是充滿了熱血嗎？
蕭老夫人語重心長說：“致遠，你從小就不是一個甘于平庸的孩子，也不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否則，你當初只要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你肯定能在朝廷身居要職。如今，你表面看著平靜，但娘知道，你心里其實很苦悶。你這樣下去，并不能真正得到平靜，娘怕你憋出病來。”
蕭夫人點頭表示贊同。
“致遠，娘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考慮我們。”
蕭致遠一陣激動，但他很快又變得有些沮喪。
“孩子們都還小，要是我出了什么事……”
蕭老夫人搖搖頭：“致遠，如果你繼續像現在這樣混下去，孩子們將來會如何呢？他們襲不了你的官職，在這窮鄉僻壤，他們靠什么為生？倒不如，帶著他們謀個前程。”
蕭致遠內心澎湃，浪濤翻天。
蕭老夫人又道：“你現在不必急著做出決定，我們可以再看看，看夜顏二人是否真能給百姓帶來幸福，是否真能改變南州，是否真能成氣候。”
蕭致遠不再糾結了：“娘說得對。顏若璃想拉攏我，是看中了我帶的軍隊。如果朝廷派兵來鎮壓他們，我可以幫助他們打仗。或者，至少不要跟朝廷的軍隊一起夾擊他們。所以，我可以先暫時觀望一下。”
蕭夫人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如果要做決定，可能還是早點決定比較好。”
蕭老夫人贊同說：“兒媳說得對。我們可以再觀望，但不要觀望太久。有些事，下了決心，就要放手去做，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蕭致遠明白她們婆媳倆的意思。
如果選擇投靠夜危云和顏若璃這邊，那么就要早點讓她知道，并且立點功，將來的新朝廷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蕭老夫人接著又說：“以若璃的辦事效率，我相信，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大的變故發生。”
她叫若璃叫得很親切，聽得蕭致遠很是無語。
先前她還表現得好像她很客觀很中立似的，還說什么讓他自己思考該怎么做。
可她叫人家名字都叫得這么親熱，這傾向是不是太明顯了？
要是自己最終選擇了站隊朝廷那邊，娘是不是要跟自己翻臉？
顏若璃的確如蕭老夫人猜測的那般，要采取大的行動。
她剛回到知府衙門，便見石軒帶著幾個弟兄過來。
“少夫人，該辦的事我們都已經辦妥了。”
“沒留下什么把柄吧？”
“沒有，處理得很干凈。僥幸活下來的隨從都以為是遇到了山體滑坡，沒有懷疑什么。”
“那就好。”
顏若璃和石軒談論的，是來南州運送賑災物資的那位王大人。
知府衙門這邊的一舉一動都被那些世家大族們關注著，因此顏若璃讓范玄送王大人離開，演戲給那些人看，暫且拖延一點時間，以便她做一些部署。
南州這邊的世家大族遠遠比不上國都，但他們跟國都那邊的世家大族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有不少根本就是國都那些世家大族的旁支。
顏若璃希望朝廷越晚知道這邊發生的事越好。
南州的基礎太薄弱了，百姓如今連溫飽問題都還沒有得到解決。
朝廷越晚派兵，南州這邊就能發展得更好，更有實力跟朝廷對抗。
當然，要想一直隱瞞下去也是不可能的，顏若璃已經計劃好了，很快便要對當地的那些世家下手。
前幾天，顏若璃去知府衙門的后院，范玄一家人居住的地方找他。
自從王大人來后，范玄就一直被軟禁在這兒。
顏若璃見到他時，見他消瘦了不少，頭發也白了幾根。
一見到顏若璃，范玄就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少夫人，你終于肯見我了。范玄究竟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把我關在這兒？少夫人，你不會把我丟進火爐吧？”
他始終忘不了，那晚被懸停在火爐上方的情形。
要是把他丟進火爐里，他肯定就燒死了。
顏若璃淡淡說：“你沒做錯什么，也沒做對什么。有些事，不方便你參與。”
“我肯參與，”范玄著急地表忠心，“我什么都肯參與，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天知道，他被關在這兒，整天擔驚受怕，這滋味有多難熬。
他想出去，讓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再也不想被關起來，不得自由了。
顏若璃突然想逗逗他，笑問：“真的什么都愿意？”
范玄點頭如搗蒜：“愿意，真的愿意。”
“好啊，那你去把王大人殺了，怎么樣？”顏若璃問。
范玄頓時嚇得面如土色。
“殺不得啊，王大人是朝廷命官，殺了他是犯法的呀。少夫人，我從來沒有殺過人啊，我膽子小，連殺雞都不敢看啊。”
見顏若璃臉色沉了下來，范玄小心翼翼地問：“真，真的要殺他嗎？”
顏若璃點頭。
范玄臉皺得跟苦瓜一樣，糾結了好一會，一咬牙說：“好吧，少夫人非要殺他，我就讓劊子手殺了他。”
他怕自己不聽從顏若璃的吩咐，會被她背后那可怕的鬼神殺了。
顏若璃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如春風化雪，說不出的好看，但范玄卻絲毫不敢欣賞她的笑容，心里越發害怕。
她怎么突然變得這般喜怒無常了？自己該怎么辦？
卻聽顏若璃說：“你去把王大人放出來，跟他好好賠個禮道個歉。就說，是我和危云處事不周到，你已經懲罰了我們倆。然后，你盡快送王大人返程吧。”
范玄一聽，竟有這等好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當真？少夫人，你真的要放走王大人？”
“是真的，你去不去？”
“去，我去。”
范玄喜笑顏開，急忙親自去獄中，把王大人接了出來。
他在王大人面前說盡好話，又給了王大人不少好處，堵他的口。
當然，這些銀子都是從他自己家拿的，他可不敢找顏若璃要公庫的銀子。
顏若璃對他的阿諛奉承視而不見，那些話太肉麻，她只當沒聽見。
至于他送銀子，顏若璃倒是很樂意，反正這些銀子最后都會落入自己的腰包，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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