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員外被顏若璃的直白給驚得愣了一下。
他冷笑道：“大晚上的，上門要錢要糧？夜少夫人，你一介女流，就不擔心名聲受損嗎？”
顏若璃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說她大晚上的來章府，別人會誤以為她是來私會男人的。
她回答得依然很直白：“名聲受損？章員外多慮了。我若想私會男人，肯定不會帶這么多人來。但凡有腦子的都能想到這點。再則，我要私會男人，肯定是私會長得好看的，至少要比我相公好看。我對油膩丑男人沒興趣。”
她的話音剛落，屋頂上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笑聲。
是男人的笑聲，很年輕。
章員外臉色大變。
還有人藏在屋頂上？會是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那人必定是個高手無疑。
至于顏若璃嘲諷他沒腦子長得油膩丑陋，他都沒心思予以計較了。
章員外臉色難看說：“夜少夫人這是來強行索取嗎？要是我不給呢？”
顏若璃輕嘆一聲道：“章員外誤會了，我不是來強行索取的。南州百姓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我想章員外應該有所了解。我想請章員外體恤百姓，給他們一條活路。”
“你和夜公子不是有開倉放糧嗎？他們不是有吃的了嗎？”章員外沒好氣說。
她這是想干什么？吃大戶？
顏若璃解釋說：“南州糧倉的糧有多少，員外應該了解。那些糧根本不夠百姓吃，只能暫時緩解他們眼下的危機。章員外，還請你發發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救千千萬萬百姓，夠造多少級浮屠啊。您百年之后肯定不用下地獄了，說不定還能飛升上天呢。”
章員外聽她說得似乎很懇切，但總是隱隱透出些嘲弄之意，心里越發不痛快。
“百姓有沒有糧，自然有父母官考慮，似乎輪不到夜少夫人吧？至于我下不下地獄，也用不著您來操心。”
顏若璃說：“我正是代表范知府來的。”
章員外可不吃她這一套：“范知府真有此意，讓他自己來找我。”
“范知府身體有恙，行動不便，所以才讓我來的。”顏若璃說。
“那就等他身體好了再說吧。”
章員外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便有仆人過來，請顏若璃出去。
顏若璃沒理會仆人，直視著章員外說：“章員外，你就忍心看著百姓餓死？”
章員外不看她，看著前方說：“那些人跟我非親非故，餓不餓死，與我何干？”
“人心都是肉長的……”
顏若璃話還沒說完，被章員外不耐煩地打斷。
“不要跟我談人心，我的財富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是我自己掙來的，我愛怎么用怎么用。那些窮鬼要么是自己懶，要么是祖上沒積德，他們餓死活該。”
顏若璃只好說：“好吧，我們不談人心。他們當中有許多人是給你種地的佃戶，難道你也不管？”
“遇到災年，我有什么辦法？我自己不也受損失了。”章員外說。
要不是顏若璃了解章員外的所作所為，她恐怕會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顏若璃已經看清楚了章員外的為人，不想再試探他了，站起了身。
“你和你祖上是怎么把那些地弄到手的，你心里應該很清楚。你們仗著官府幫著你們，巧取豪奪，逼迫別人賤價把地賣給你們，甚至是白送給你們。多少人被你們逼得背井離鄉，被你們逼死？你們收了多少天價地租？”
章員外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她說的都是事實，但那又如何？
她有證據告他嗎？告他又告得贏嗎？
顏若璃接著說：“你們那些店鋪，你們所做的生意都是同理。看見別人什么賺錢，你們就強行奪過來，成為自己的產業。你們欺行霸市，你們賺的錢，都是壓榨的別人的血汗錢。這些錢，你們用得安心嗎？”
章員外冷笑道：“說來說去，你無非是想讓我捐錢糧。我說了，我不捐，我的東西我就是拿去喂狗，拿去扔水里扔火里，我都不會拿去救那些窮鬼。難道讓他們吃飽了好罵我？好有力氣跟我對著干？”
顏若璃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朝門口看去。
石軒已經控制住了章府，等候在會客廳門外了。
顏若璃向他示意。
石軒會意，帶了幾個隨從進來，抓住章員外，把他的雙手反剪到背后，便往外拖。
章員外急了，叫道：“你們想干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了？”
顏若璃淡淡說：“在你巧取豪奪傷人性命時，王法對你已經不管用了。帶走他。”
石軒的兩個隨從拖著章員外往外走。
“你們不能抓我，”章員外聲嘶力竭吼，“我上面有人，我要告你們。你們敢抓我，沒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顏若璃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你可以試試，讓你上面的人來救你。”
章員外已經被拖出門外，見他們是真的要把自己抓走，這下是真的急了，怕了。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不止是我，但凡是有點錢的，誰不采取點手段？我要是不這樣做，別說錢了，就連活下去都是問題。我也是被迫的。”
“我知道，”顏若璃說，“所以，我們要好好整頓整頓這個世道。大家都這樣，難道就是對的嗎？”
“你不能只欺負我一個。”章員外聲音都顫抖了。
顏若璃沖他搖搖手指說：“你錯了。首先，我們沒有欺負你，這是你罪有應得。其次，我們不是只抓你一個，別的人我們同樣要抓。”
章員外被人拖走了，拖進事先空出來的牢獄里面。
那些牢獄，本來關了不少人。
顏若璃為了空出來關這些世家富戶，專門對牢獄進行了清理。
她發現，牢獄里面關的，有些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罪犯。但也有一些人，是被這些世家富戶構陷的。
有的是因為交不起租，有的是因為他們的女兒妹妹被看上，卻又不肯送給那些人，還有些是別的原因。
顏若璃讓人調查核實后，把被構陷的這些人放了出來，讓他們就地當臨時獄卒。
她要關不少人呢，正缺少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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