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毓知道顏修口中的“賤人”指的是誰，聽著特別解氣。
昌寧縣的人被顏若璃蒙蔽了，把她當成了神醫，還給她立祠堂，可在父親心里，她永遠只是個賤人。
顏若毓高興地說：“天晚了，今晚我們可以到村子里借宿，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吃頓好吃的了。”
這兩天，他們在路上也遇見過別的村莊，可總是錯過宿處，連續兩晚露宿在野外。
要么是經過村子的時間不對，要么是村子里沒有人。
眼前這個村莊冒出了炊煙，一定有人在。
顏修露宿了兩晚，也是難受得要命，想找個村子歇歇腳，見狀也是欣喜。
“走，我們快去。”
一群人緊趕慢趕，終于趕在天黑前來到了這個村子。
村子不大，房屋也挺破舊，不過人倒不少。
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村民們端著碗，或蹲或站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見到顏修一行人，村里人都停下了聊天吃飯，齊齊轉過頭，朝這邊看來。
一個老者走過來，問：“客人從哪里來？到我們村子是找人，還是有事？”
“你是村長？”顏修問，官架子十足。
老者答道：“是，小人正是村長。”
他一見顏修的穿著氣度，就知道他來歷不凡，語氣不由得更恭敬了幾分。
顏修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吩咐道：“我們路過此處，借你們村子住一晚。你們去給我們準備幾間干凈的上房，再弄點吃的來。”
村長面露難色：“大人，我們村子窮，沒有好房間，只怕委屈了大人。”
顏修打量了一下村子，知道村長所說屬實，這個村子確實窮，連一間像樣的房子都沒有。
他只好說：“你們把最好的房間打掃出來，干凈就行。”
村長猶豫了一下，正想答應，一個后生放下碗過來，把村長拉到一旁，偷偷跟他咬耳朵。
又幾個后生過來，把村長圍在中間。
幾個人竊竊私語，讓顏修產生了很不好的感覺。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人想做什么？不會想謀財害命吧？
他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只見村長撥開眾后生，朝他走來。
“這位貴客，我這就讓人去打掃屋子，給你們做飯。你們遠道而來，價錢好商量，我們給你們打個折。一個房間二十文，你們要幾間？”
顏修見他要錢，稍許放心。肯收錢，是不是意味著不會對他們下毒手？
顏若毓卻很生氣：“為什么要收我們房錢？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
顏修連忙拉住她。
“若毓，別多生事端。既然我們住了人家的房子，付房錢是應該的。村長，給我們四個房間吧。”
他們父女倆一人一間，仆從們男的一間，女的一間，四間剛好。
村長見他答應得爽快，回轉身，向幾個后生投去贊賞的目光。
還是年輕人腦子好使啊，知道趁機賺點錢。
很快，房間便準備好了。
顏若毓跟顏修一道進入房間，見房屋低矮，破舊不堪，床單被褥都有補丁，又氣惱又委屈。
“爹，你剛才干嘛攔著我？這什么破房間？怎么配給我們住？”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寒酸破敗的屋子。
她家仆人住的，都比這個好了不知多少倍。
顏修擺擺手說：“算了，將就一下吧。出門在外，我也沒有了官職，不必跟他們計較，以免惹出禍事。這些床褥雖破，但看著還算干凈。”
他剛才注意到了，那幾個后生肌肉都比較結實，不是好惹的。
說不定，他們就在附近當土匪。
要不是想著出了村他們也走不遠，也可能被打劫，他都不想在這兒留宿了。
顏若毓嘟著嘴說：“爹這么說了，那就勉強住一晚吧。肚子好餓，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把吃的弄好。”
她的話音剛落，便見村長過來邀請：“貴客，晚飯已經做好，請去那邊吃晚飯吧。”
“這么快？”
顏若毓很高興，連忙跟著村長過去。
可是看到桌上的食物，她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那是什么啊，黑乎乎的一碗，看著就令人作嘔。
“你們沒有米飯嗎？沒有米飯，面也可以啊。菜呢？肉呢？”
村長苦著臉說：“南州遭災，只有這點糧食可以吃了。現在還算好的，你們要是再早來幾天，就連這點吃的都沒有呢。”
“這東西怎么能吃？喂給狗，狗都不吃。”顏若毓氣呼呼說。
村長變了臉色。
一個后生從屋子外面進來，把碗端了就走，嘴里嘟囔道：“不想吃正好，我們還不想給你們呢。”
顏修也吃不下去，想著包裹里還有一點干糧，便由著他們端走晚飯。
他到底是當過宰相的人，了解南州的情況，有些好奇，問道：“村長，你們這些吃的是從哪里來的？”
“官府發的。”村長解釋說，“官府開倉放糧，分給大家。不然，我們肯定餓死了。”
他的臉上，滿是感激之色。
至于打土豪什么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這里來，他還不知道詳情。
顏修有些詫異，范玄竟然開倉放糧了？
這倒是稀奇。
他頓了下，問：“村長，你知道顏若璃和夜危云嗎？他們是流放犯人，去南州了，應該有從這兒經過。”
“你是說顏神醫？”村長脫口而出。
顏修臉色微變。
天知道他有多討厭顏神醫這個稱呼。
每次一聽到，他就會想起被人按頭跪在地上磕頭的情形。
當爹的給女兒的塑像磕頭，恐怕他是獨一份。
他很氣憤。
顏若毓也很氣憤，怒道：“什么顏神醫？她就是個犯人，哪里懂什么醫術，你們都被她騙了。”
一個后生探頭進來說：“誰說她不懂醫術？她救了整個昌寧縣的人，這是事實。”
另一個后生進來，給村長使了個眼色，把他拉出去。
顏修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這些人顯然也是尊崇顏若璃的，他們想做什么？
不會又要按著他的頭磕吧？
他急忙走到門口，探頭看外面。
只見幾個后生正圍著村長，在跟他說著什么，時不時朝這邊看一眼。
顏修大為不安，想走出去跟他們說話，但他剛邁出一條腿，就被人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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