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璃眉一揚問：“女人就不能上街嗎？”
壯漢后悔不已，他說話太快了，當真不過腦子，果然惹得顏若璃生氣了。
他支支吾吾辯解：“顏神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女人偷懶，不在家里干活，跑出來玩。”
“我沒有玩。”女人坐在地上，抹著眼淚哭訴，“孩子病了，我沒有錢給孩子治病。我來找他要錢，他不但不給錢，還打我。”
她身上受了傷，有好幾處傷口滲出了血。
鮮血跟淚水混合在一起，慘不忍睹。
顏若璃問壯漢：“是這樣嗎？你為什么不給孩子治病的錢？”
她打量壯漢的衣著，不算富貴，但還有六七成新，沒有補丁。
單看壯漢的穿著，在南州來說算不錯了。
要知道，在南州，很多人衣不蔽體，溫飽都難以解決呢。
壯漢指著女人，想罵又不敢，埋怨說：“她整天閑著沒事干，連孩子都養不好。孩子病了不好好在家里照看，倒跑到城里來找我要錢。我看她分明就是找借口偷懶。”
女人搖頭：“不是這樣的。孩子病了，我沒錢怎么給孩子治病？我在家也沒閑著，每天有那么多家事要做，我要做飯洗衣，要……”
壯漢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又不會掙錢，那些家事你不做誰做？連家事都不想做，你還說你不想偷懶？”
顏若璃大概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跳下馬，蹲到地上，握住女人的手查看。
女人的手很粗糙，手心有老繭，手上有不少舊傷，一看就是經常干活的人，而且還會干重活。
南州像她這樣的女人很多，干的活并不少，但因為都不能換算成錢，所以相當于沒干活，在家里地位很低。
男人因為能掙到錢，所以瞧不起女人。
顏若璃扶女人站起來，對壯漢說：“孩子病了，你把藥費拿出來。”
壯漢很不情愿，嘟囔道：“誰知道孩子是不是真的病了？沒準就是她找我要錢的借口。”
顏若璃壓制著火氣說：“孩子是否病了，你就一點也不關心嗎？你就沒打算回家看看？”
“我要做事，要掙錢，沒時間回去看。”壯漢辯解。
他的眼中有著不耐煩，看得出來，如果說話的人不是顏若璃，他早翻臉了。
顏若璃不想再跟他說話耽誤時間，問女人：“孩子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緊？”
女人答道：“孩子好像感染了風寒，發燒了，時冷時熱。”
顏若璃說：“我們先去看孩子要緊。走吧，你帶我去你家，我給孩子看病。”
女人又驚又喜，就要給顏若下跪，被顏若璃及時拉住了。
“顏神醫，你肯親自給孩子看病，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誰不知道顏神醫醫術超絕，有她給孩子看病，真是孩子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顏若璃對跟隨在后面的差衙說：“把他一并帶回去。”
差衙便抓住壯漢，喝道：“走，去你家。老實點，你可別想開溜。”
壯漢沒有辦法，只好跟著一道回家。
他時不時回頭看看身后，戀戀不舍的樣兒。
顏若璃悄悄吩咐一個差衙，去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如果是賭坊一類場所，立刻封了。
在南州，絕對不允許這種地方存在。
得知女人住在城外，顏若璃扶她上馬，讓她跟自己一道騎馬。
她一邊扶女人，一邊抬高音量說：“誰說女人不能掙錢？你男人瞧不上你，是因為你沒有工作，掙不到錢。如果你能掙錢，他哪敢看輕你。”
旁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聽她這樣說，大家議論紛紛。
有大膽的女人問：“少夫人，掙錢都是男人的事，我們哪有辦法掙錢？”
“那你們想不想掙錢呢？”
顏若璃把女人扶上馬，自己也上了馬，坐在她身后。
女人看樣子就知道沒騎過馬，自己得護著她。
下方的女人們紛紛點頭。
“想啊，當然想掙錢。”
“如果有掙錢的機會，誰不想呢？自己能掙到錢，想買什么就能買什么，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少夫人，你教教我們，怎么掙錢吧。”
……
顏若璃說：“繡坊不是馬上就要開了嗎？可以去繡坊做事。繡坊只招女工，不招男的。”
“刺繡能掙很多錢嗎？我們平時也繡點東西，可是換不了多少錢。”有人說。
“當然能掙不少。等你們的繡活賣到錢了，你們就會知道，你們平時為家里人付出了多少，你們的勞動有多值錢。”
她打馬奔馳，遠遠地拋下一句話：“放心，除了繡坊，以后女人還會有更多的賺錢機會。”
她急著給女人的孩子治病，不敢耽誤，很快跑遠了。
留在原地的女人們不淡定了，議論個不休，有的激動樂觀，有的卻有些懷疑。
“顏神醫說我們能掙到錢，我們一定能。”
“我好想自己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錢啊，等我掙到錢，就能挺直腰板了。”
“可是，掙錢從來都是男人的事，我們真能掙到嗎？”
“就是能掙到，可能也不多吧？女人畢竟力氣小，好多東西都不懂。”
“少夫人說的話你也不信？我相信少夫人，她說行，就一定行。”
……
顏若璃來到女人家，見她家里一共有三個孩子，生病的是最小的女兒，只有五歲。
小女孩滿臉通紅躺在床上，最大的也是個女孩，拿著濕毛巾往她額頭上敷。
她家幾乎可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孩子們穿得也是破破爛爛的。
不過，她家并不是例外，在南州，像這樣貧困的家庭占絕大多數。
顏若璃替孩子診了病，給她喂了點藥，讓她躺床上休息。
如女人所言，孩子得的是傷寒，還算好，不是太嚴重。
估計吃幾天藥就能治好。
顏若璃向壯漢伸手：“你看到了，你女兒的確病了。好了，拿診費藥費來吧。”
壯漢急了，不愿給錢。
他很想說，是你自己要來看病的，又不是我讓你來的，憑什么要我給錢？
但因為面前的人是顏若璃，這些話他不敢說出口。
“我沒錢。”
“沒錢給孩子治病，倒有錢賭？”
顏若璃讓人搜壯漢身，把他身上的錢搜出來。
顏若璃把搜出來的錢全部交給女人，讓她給孩子買點吃的，添置點家里用的。
所謂診費藥費不過是個借口，她只是想讓壯漢拿點錢給家里。
顏若璃揮揮手說：“打人犯法，把他帶去牢里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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