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繼早愕然。
這小子為了晚點繼位，竟然想推遲成親？
他倒是打的好算盤。
夜繼早冷笑一聲說：“你是重孫，不需要守孝三年，守一年就夠了。說定了，明年此時，你成親。”
夜逸歡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然。
一年就一年吧，能拖一年拖一年，以后再找別的理由繼續拖。
夜臨淵和程芷蘭合葬在皇陵，葬禮非常隆重。
風輕塵和夜緋染也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
風輕塵看見夜危云，取笑道：“你長了兩條皺紋了，你比我老得快。”
夜危云瞥他一眼說：“你頭上有幾根白頭發，我沒有。”
風輕塵很后悔，怎么沒想到提前把白頭發拔了呢？
他不服氣地說：“我比你大幾歲，有白頭發很正常。再過幾年，你的白頭發說不定比我還多。”
“那可未必。”夜危云篤定地回答。
白頭發算什么？只要沒有全部變白，拔了便是。
顏若璃和夜緋染對視，兩個人都相當的無語。
這兩人明明相互欣賞，但每次見了面，都會斗斗嘴，好像看對方很不順眼似的。
夜臨淵和程芷蘭都已經快九十歲了，算是喜喪。
大家難過歸難過，傷感歸傷感，但也都看得很開。
沒準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去地下陪二老了呢。
葬禮結束后，顏若璃回到夜府，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夜逸歡，十分欣慰。
都說奶奶疼孫子，顏若璃也是一樣。
夜逸歡小的時候，沒少跟著他們一塊去外面，看看這個大千世界，沒少當電燈泡。
不過，每次帶夜逸歡出去，都是楚滄溟也跟他們一塊周游之時。
用夜危云的話說就是，帶一個也是帶，帶兩個也是帶，電燈泡多一個跟少一個分別不大。
把這兩人同時帶上，比單獨帶一個好，時間重疊嘛。
否則，總是有電燈泡跟在身邊，二人世界的時間就減少了。
“逸歡，你下個月就要成親了吧？”顏若璃笑瞇瞇問。
臉上在笑，心里卻淚雨滂沱。
夜逸歡成親，就意味著她很快又要升級了，要當曾祖母了。
她都這么老了嗎？
也是在這個世界才有這體驗，要是在原來的世界，大家結婚生孩子都晚，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當曾祖母呢。
夜逸歡看見顏若璃臉上的笑，心里卻在吐槽，就是你們算計了父皇，害他早早繼位。
父皇的名字，可真是把他們兩老的心思都挑明了啊。
他自然不敢把這話說出來，怕顏若璃打他。
他笑著說：“皇祖母，我跟父皇商量好了，等守孝結束再成親。所以，要推遲到明年這個時候才成親呢。”
顏若璃想著自己升級當曾祖母的時間又可以往后推一點，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
她拉著夜逸歡，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她笑瞇瞇說：“你們父子倆都很有孝心。逸歡啊，你打算什么時候繼位呢？”
夜逸歡以前最喜歡看顏若璃笑了，但是現在，卻覺得這笑容里好像藏得什么陰謀似的。
“父皇如今治理天下治理得很好，孫兒不才，不如父皇，所以還得多仰仗父皇。等孫兒將來有能力了，能夠治理好天下，不會辜負了皇祖父皇祖母的期望時，孫兒才敢繼任大統。”
他的話說得很漂亮，顏若璃卻感到奇怪。
夜繼早治理天下如何，她心里清楚得很，自然是絲毫不用懷疑的。
夜逸歡雖然年紀還小，可他十分聰慧，從小就跟著夜繼早處理朝政，又經常得到自己和夜危云的指點，經驗是稍嫌少了些，可繼位沒有太大問題。
他們幾個老東西還在呢，完全可以在暗中幫扶他。
顏若璃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夜繼早。
夜繼早幽幽說：“母后，您曾經說過一句話，兒臣覺得很有道理。”
“什么話？”顏若璃問。
夜繼早看向她和夜危云的眼神十分幽怨：“自己淋過雨，懂得淋雨的苦，所以要給他人撐一把傘。”
顏若璃呵呵，他倒是好心，不忍心算計兒子。
夜逸歡懶得聽他倆打啞謎，這事他又不是不知情，何不挑明了說？
他親昵地挽著顏若璃的手臂說：“皇祖母，父皇讓我選擇，是先登基再大婚，還是先成親，以后再繼位。我選擇先成親后繼位。我覺得，比起大婚，還是度個蜜月比較有意思。”
顏若璃便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向夜繼早，笑著搖搖頭：“你還真是，要給他撐一把傘啊。”
她自然是沒意見，夜繼早心疼兒子，愿意替他多操勞，是他自己的選擇。
夜逸歡次年成親，千祈禱萬祈禱，不要太快懷上孩子，可仍然在再次年生下了皇長孫。
他想盡各種辦法推脫，不愿太早繼位。
直到皇長孫十歲了，夜逸歡再找不出更多的理由，又心疼父皇操勞，終于接過了皇位，登基為帝。
夜繼早不是個喜歡到處跑的性子，他跟妻子一起去他們向往的幾個地方看過后，兩人便住進靠近國都的一座道觀，過著無世無爭的生活，修身養性。
轉眼間，夜危云和顏若璃成了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夜危云今年九十九歲了，頭發已經全白了，臉上也布滿了皺紋。
他渾身的氣勢仍在，但多了些看盡世事的灑脫與厚重。
顏若璃也是滿頭白發，臉上也布滿了皺紋。
她已經很久沒有照鏡子了。
自從眼角有了一條皺紋后，她就不想照鏡子了。
就連梳頭，都是夜危云替她梳，不需要照鏡子。
“我一定很老很丑。”
有時候，顏若璃會嘆息。
她并不是一個太在意容貌的人，可能夠接受變成老太太，不代表她不懷念年輕的時候。
夜危云安慰說：“老是老了，但并不丑，還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美。”
顏若璃白他一眼：“你就會說好聽話。”
夜危云指指自己：“我也老了，你會覺得我很丑嗎？”
“當然不丑，你還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
顏若璃說到這兒，驀地住了口，臉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無論夜危云變成什么模樣，在她眼里都是好的。
那么反過來也是一樣，無論她變得多老多丑，在夜危云眼里，她都是美的吧。
這天，夜危云頗為眷戀地望著遠處的風景，說：“我們回國都吧，我覺得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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