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亂地想給她擦去眼淚。
可云卿佞卻緊緊抱住他的腰不松手,讓他無法動作。
街市上行走著的修士好奇地朝這里望來,發現剛還在這里的兩人已不見了蹤跡。
耳邊沒了嘈雜的人聲,四周靜謐,偶爾有樹葉搖曳聲。
云卿佞哽咽聲漸漸變大,身軀隨著哽咽聲起伏。
她也不想哭的。
只是那曲子的后勁太大,既勾起她的回憶,也勾起了她當年的所有思緒。
曲聲不再,心底被勾起的那些東西卻難以消下去,一遍遍地沖上來占據她的心神。
若是樂師能在,或許要提一句常掛在嘴邊的話:這又何嘗不是在撫慰人心呢?
云卿佞抓著容夙的衣服抓得緊緊的,容夙輕拍著她的后背,他眼眶仍是顫著發紅著,安撫的話一點兒也說不出來了。
這次他無能為力,只能耐心地等待著她的情緒平復下來。
天地間像是只剩下了他們,衣袂翩飛,融于彼此。
“既是瞞著我,更是不問過我...”云卿佞哽咽聲斷斷續續,“就想抹除我的記憶,你當真可氣。”
她如何能不氣?
這氣留在心中留了上千年,根本沒消!
“先不說你瞞了我的事。”云卿佞從他懷里起來,拉過容夙的衣袖擦著自己的眼淚。
她睜著清亮的如同清水洗過的眸子直直看著他,“你知不知道,憶神一旦將我的記憶抹除,我就再也記不得你這個人了。我...”
哽咽一聲,云卿佞沒再說下去。
輕飄飄的話背后含著莫大的哀慟,稍稍細想一下,心口便能一抽一抽地疼。
大滴淚珠就這么從她眸子中溢出滑落。
容夙微微俯下身,如轉世后第二次相遇一樣,視線與她齊平。
“我知道。”他溫柔地擦去她眼角旁的濕潤,眼里的傷痛不甘復雜的情緒不再掩飾,就這么直白地現在了云卿佞的面前。
云卿佞一時愣住,忘了言語。
“我知道,若是這樣做,卿兒的世界里就不會再有容夙這一人。”
容夙扣住她的手,手收緊,力道之大像是怕她下一刻就不在這里了。
云卿佞任由他牽著自己,她苦笑,“還以為戰神真這么大度呢。”
大度到能欣然接受她的世界里沒有他的一點兒存在痕跡。
“不大度。”
大度嗎?
一點也不。
容夙克制著在她雪白的側脖頸處落下一吻,“很小氣。”
被他吻過的地方灼熱發燙,燙到云卿佞心間。
“只想卿兒的記憶里...”
“腦子里...”
“心里...”
“全是我一人的身影。”
目光幽深放肆,似要侵進她眼中。
云卿愣愣的。
怕嚇到面前的人兒,容夙緩緩閉上眼,低下頭,額頭抵上她的,蹭了蹭,似是在無聲嘆息。
“卿兒難不成忘了,神界戰神是最愛吃醋的嗎?”
所以哪里來得大度呢?
兩人額頭相抵著,云卿佞一時忘了閉眼,霜雪一樣冷冽的氣息包圍著她,他說出的話耳熟萬分。
“神界戰神怎么這么愛吃醋呢?”
這是她曾經時常拿來打趣容夙的話。
如今,由他口中說出相似的話,總覺得苦澀入了口又入了心。
容夙身子往后稍退,重新睜開眼,已經掀起波瀾的眼眸并沒有恢復平靜,幽深占有悲傷各種情緒起起伏伏。
“若我隕落,卿兒當我是陌生人,也好過記得我。”他半瞇著眼,手背慢慢滑過云卿佞的臉龐,話中不乏惋惜,“可卿兒還是來到我身邊了。”
容夙問她,“怕嗎?”
他想改了她隕落的結果,她卻還是轉世了。
“神魂覆滅,身死道消,歸于虛無。怕嗎?”
容夙的聲音極輕。
云卿佞抓住臉龐處的手,他本該溫熱的掌心卻如月色一般涼,她搖頭,“只要是與你在一起。”
只要是與他一起,她就不會害怕。
沒有任何猶豫的堅定。
容夙瞳孔一顫,手中忘了動作。
她親口說出的答案,總會讓他心頭震顫不已。
低聲地笑不斷從容夙胸腔內溢出來,“真是...”
“傻卿兒。”他輕嘆一聲。
被云卿佞抓住的手,重新摸上她的臉頰,仿若撫摸珍寶一樣,后微抬起她的下巴。
云卿佞像是被蠱惑一般,怔怔地注視著他不加掩飾的眼眸,里面像是雪中燃起了烈火,而她成了雪,要叫她融化其中。
眼看著容夙越來越近,云卿佞及時回過神,冷冷地將容夙的手打開,將他推開了幾步。
真是...差點就又被哄了去。
美色當真誤人。
容夙不太明白云卿佞為何突然推開他,重新上前卻被云卿佞抵住胸膛,“卿兒?”
漂亮鳳眸里多出的茫然驅散了那幾分幽深。
他不解。
“別這么無辜地看著我。”云卿佞把臉扭向一邊,“我說是這么說,不代表我就不生你氣了。”
“瞞著我、記憶抹除...”她今日的確是要抓著這兩件事不放了,“神界戰神多厲害啊,想瞞就瞞,想讓誰沒了記憶就沒了記憶。”
容夙一聽,便著急想解釋,“并非...”
云卿佞又離了容夙遠了些,“我一個小小小小的小上神,自然是沒有什么辦法的。”
容夙皺眉。
什么小小小小的小上神?
他聽不得她這樣說,欲要開口,奈何云卿佞還是不給他接話的機會。
“若不是運氣好,那我可就得永遠永遠被瞞著了,你...”云卿佞說到半途猛地頓住。
“算了。”云卿佞再次躲開過來要牽她手的容夙,一擺手,頭也不回,“走了。”
事一細想,她就難受得緊,心里悶得厲害,她暫時歇下要繼續嗆容夙的心思。
容夙心下一緊,忙跟在她身后,不敢離她遠了,也不敢越過她半步。
“卿兒...”他委委屈屈,“要去哪?”
很好,又裝上委屈了。
云卿佞根本就不想理,可腦子里他眼眶紅紅的模樣揮之不去,她語氣硬硬,“回家啊,還能去哪兒?”
容夙眼眸“蹭”地一下就亮了,“卿兒說的是。”
“回家。”
“卿兒累不累?有沒有餓了?”
“要不要再去哪里逛...”
“嘖。”云卿佞不滿地一聲,成功讓容夙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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