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微微走神,他此時正站在一個架子前,架子上擺著一些大提琴的小擺件。
樓初弦站在沈渡身邊,垂眸看著那個大提琴八音盒。
琴頸上雕著花,琴弓隨著齒輪和花瓣一左一右來回動著,底座是一本書,整個八音盒不大,約莫一只手掌大小,看起來小巧又精致。
樓初弦低聲問了一句,“阿渡喜歡?”
沈渡回過神,聽出八音盒演奏的是salutd'amour。
愛的禮贊。
低沉溫柔,纏綿悠長。
沈渡點了點頭,曲子挺好聽的,聽得人心都靜下來了,曲子背后的故事也很溫馨。
是愛德華·埃爾加獻給妻子的訂婚禮。
樓初弦眨了眨眼睛,語氣中有期待,“我可以把它送給你嗎?”
“啊?”沈渡有些驚訝,想把曲子的故事說給他聽,但是又覺得沒有必要。
樓初弦聲音低低的,“我想用它換一個玩偶。”
沈渡反應過來,哭笑不得。
樓初弦喜歡那些玩偶,并且堅持有來有往的禮物交換,所以要送這個八音盒給自己。
沈渡看了眼價格,一百多,對于原主的家底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剛剛花了一萬多給小姑娘買大提琴。
便宜的大提琴音色終究還是不夠好,價格再往上,小姑娘肯定接受不了,磕碰到了會很心疼,一萬多,是沈渡深思熟慮做出的選擇。
這只是兔子小姐追求夢想中偶然得到的一點小幸運,他不希望這個小幸運成為負擔。
沈渡想了想,對樓初弦笑了笑,“好呀,謝謝初弦,我很喜歡。”
樓初弦送給他的禮物,或許不是最昂貴的,但卻是最好的。
他知道以樓初弦的性子,能送禮物給他,絕對是把自己當成了很重要的朋友。
兩人一起離開了琴行,只不過樓初弦手上多了一個小盒子,他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燈光照在他的眉眼上,融化了些許冷意,沈渡是自己開車來的,他知道盡管自己和他說過車庫的車可以隨便開,但這幾天樓初弦出門都是搭車,沒有開他車庫里的車。
沈渡沒有問樓初弦為什么不愿意開他的車。
就像樓初弦沒有問他剛剛拉大提琴的時候為什么要哭,也沒有問他為什么家里沒有一把大提琴。
沈渡長呼了一口氣,感覺心情舒朗多了,這一年來一直壓在心中的情緒也疏散了許多。
或許是剛剛發現自己能拉大提琴了。
又或許是發現樓初弦表現得和書中不一樣。
哪怕是一點點的區別,也會讓沈渡感到真切的開心。
樓初弦不應該受限于一本書的劇情里,他會和正常人一樣,有喜歡的事物,會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車前,樓初弦把禮盒遞給了沈渡,問他“困嗎?”
沈渡搖了搖頭,說:“還好。”
他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好幾次打瞌睡都被樓初弦看到了,現在自己除了網上的臭名聲,在他心里肯定又多了一條“睡得很死”。
樓初弦把副駕駛的門打開,示意沈渡坐進去,沈渡乖乖坐下,把禮盒放在腿上,心中一動,問坐在駕駛座的樓初弦:
“你當時知道我是沈渡的時候,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樓初弦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他的手掌略顯寬大,看起來讓人很安心。
“幸得遇之。”
青年的話很簡潔,說話時車子啟動,聲音被微微蓋住,沈渡聽得不是很真切。
話語似乎不重要了,從樓初弦愿意和他做朋友的行為已經證明了一切。
沈渡心情很好,他現在心中還有幾樁未了的心愿。
最重要的是回到現實世界,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憑空消失,怕爸媽會擔心。
回去之前,多幫幫樓初弦,如果能看到樓初弦站上頂端,身側有所愛之人陪著他就好了。
以及……
沈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捏了捏右手手腕。
沒有任何不適。
真好。
回到晚塘后,已經是七點多,兩人都還沒有吃晚飯,樓初弦要去做晚飯,沈渡想了想,“你吃面嗎?番茄雞蛋面。”
樓初弦點頭,說:“我去做,阿渡等我。”
沈渡拉住他的胳膊。
大廳的燈很亮,燈光照下有種滾燙感。
樓初弦知道,不是燈燙,也不是手燙,是他的心在燙。
他穿的是短袖,因此沈渡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實打實的肌膚觸感立馬都傳入了兩人的腦海中。
沈渡很快就收回了手,沒有注意到樓初弦的身體微僵,他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我做給你吃。”
一碗面而已,這點廚藝還是有的。
“你今天的時長是不是還差很多,現在是七點多,你先去播吧,我做好給你送上來。”
怕樓初弦拒絕,沈渡又說,“你已經很辛苦啦,讓我來吧。”
樓初弦睫毛顫了顫,聲音低啞,“好,謝謝阿渡。”
沈渡對他笑了笑,和他的視線相對,說:“不用謝我,你也很好的。”
樓初弦一直都很好。
青年垂下眸,把情緒掩藏。
從相遇到現在,沈渡一直告訴自己,他很好。
但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沒有沈渡說的那么好。
卻貪戀于這一時的溫暖。
樓初弦早上播了一個小時,去鄰市的路上和訓練的空隙時也斷斷續續地播著,課程訓練時沒播,滿打滿算,還差五個小時,就算現在開始,也差不多要播到十一點多才能結束。
好晚。
但沈渡知道,樓初弦的無數個日夜都是這樣過來的。
他沒有可以依靠的家世,星娛之前一直都想著壓榨他,根本不會考慮樓初弦的身體能不能負荷過來。
沈渡有點生氣,把西紅柿往水槽里一扔。
幾個紅彤彤的西紅柿在水槽里跳了幾下,被水浸泡,洗干凈后,被開膛破肚,下了油鍋。
水汽氤氳了青年的眉眼,沈渡的心再次靜了下來。
等西紅柿雞蛋面做好后,他拿了個稍大的碗,先盛了一碗,把火熄了,直接端著那碗上了樓,敲了敲樓初弦的房門。
房門被敲了一下就直接被人從里面打開,樓初弦看著端著碗的沈渡,喉結動了動。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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