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被樓云霄說出的話所激怒。
幾乎失去了所有理智。
恐怖的妖力卷著冰雨將山石與修士全部沖開。
莊玉生護著寧笑笑遠離，見著她崩潰的樣子，實在不忍，暫時用靈念壓住寧笑笑的意識，讓人暈了過去。
眾修士也被九淵的實力所震撼。
心弦為樓云霄揪起。
一些渡劫期的修士想要上前，都被紅瑤和無垢攔住。
他們很清楚，以樓云霄如今的實力，如果真的想反抗，根本不會受一絲傷。
如今被動挨打，皆是因為那人所愿。
輪不到他們插手。
這場單方面的毆打直至九淵化為原型，用妖爪狠狠將樓云霄踩在腳下為止。
樓云霄內臟受損，吐出大口鮮血，可傷勢仍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
他睜開空洞的雙眼看著那巨大的九尾妖狐仰頭對著天空發出悲傷的怒吼。
聲如泣血。
那是對寧珂遭遇的不平和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怒。
“為什么？！”
九淵巨大的狐目滿是血絲，被淚意浸濕。
低頭質問樓云霄。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我的阿珂到底做錯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讓你那么對他……”
“樓云霄，你帶走阿珂的時候，明明對我保證，不會讓他受傷，上一世因為魔戰，你身死無法做到承諾，我沒有怪你，可這一世，他到底……做了什么，讓你……讓你將他落得神銷魂滅的下場？”
樓云霄滿身是血。
可他明白九淵仍存在一些理智。
明明自己都說了那么過分的話，九淵卻沒有殘忍到碾碎他的神識靈魂。
明明都知道了阿珂喪身于他手中，卻仍要求一個答案。
與當初盲目折磨寧珂的自己，簡直天差地別。
九淵和阿珂對自己都有著一份信任。
而他，親手毀掉了這份信任。
——樓云霄，我恨你。
腦中突兀響起這句話，樓云霄瞳仁震顫。
咬緊后牙，卻仍嗆出一聲一聲的低泣。
到底是對他有多失望，才會讓阿珂說出那種話？
而更諷刺的是，那句我恨你，在阿珂死去后，便成了對方對他所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就是他們……最終的訣別。
“殺了我吧，求你，九淵前輩……”
樓云霄哽咽說道：“殺了我……”
他欠九淵和阿珂太多了……
是他讓九淵失去了親人，是他讓阿珂直到死去都仍承擔著那份悔恨與自責。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補救。
只要一想到阿珂經受的那些苦痛，他便覺得剜骨噬心，生不如死。
他迫切地希望有人能結束他的性命。
他不想成神……
他根本就……不想獲得這份不死不滅！
“你……”九淵看著他不肯多說，一心求死的模樣，只覺得刺目非常。
這就是他救下的人。
是他期盼著能給阿珂保護的人。
而如今，卻成了殺害阿珂的兇手。
所以，這場終局，是他把刀遞到了樓云霄的手中……
是他以為樓云霄想要復活，是他以為阿珂需要這個人來作為精神支撐……
可笑……
他們都，太可笑了。
做著自以為是的決定，以為是對重要之人的保護。
最后卻全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想至此，九淵心痛欲裂，他垂眸望著爪下之人，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氣。
說道：“樓云霄，救了你，是我賭輸了……”
“但即使如此，不清楚真相之前，我也不會殺了你。”
“況且，我看得出，對于如今的你來說，死亡大概已經成了最好的解脫……”
“那我憑什么要送你去解脫？”
“我憑什么要滿足一個殺死我弟弟之人的要求？！”
九淵的怒吼聲震耳欲聾。
將漫天的冰雨都震散。
他妖爪拍向身旁的蒼銀劍，斜插入地面，妖力灌輸進去。
喊道：“天道！！！你給我出來！！”
蒼銀劍藏有天道之氣，妖力灌入其中，與地面貼合。
因為寧珂用神識和靈魂自爆堵住了那裂縫，所以乾元大陸已經徹底穩定。
天道得以恢復，如今終于顯出一個虛影。
老人慢慢睜開眼睛，醒來。
看到暴怒的九淵，神色也跟著染上哀傷。
這些年來，他沒有足夠的能力顯形，只能寄希望于寧珂去補全這個世界，而寧珂所做的一切，他也全都看得到。
如今自然知道寧珂落得了怎樣的下場。
“告訴我！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九淵質問天道：“我沉睡的這萬年，阿珂又到底都經歷了什么？！”
“你沒有能力，我便用妖力助你！我只要一個真相！”
天道望著九淵，終于道出深藏在這出悲劇之中的事實：“其實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什么……意思？”
天道滿眼悲涼，說：“小九，從狐族誕生圣子的那一刻，寧珂便被我算了進去。”
“你以為寧珂是你的弟弟，實際上他的真實身份是一位……異世來客。”
他看向一旁的樓云霄，說：“樓云霄，你能用神力助我嗎？我要給你們在場的所有人，看清寧珂這些年所做的事。”
“神力？”九淵愣然地看向樓云霄。
此時才注意到樓云霄雖然身上盡是血污，氣勢卻并沒有絲毫減弱，那些被自己撕破的傷口，也已經愈合如初。
這的確是……不死不滅的神明才擁有的能力。
原來，樓云霄已經是……想死都死不了的人了嗎？
九淵意識到這一點，卻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
只是覺得極度的可悲。
不管是樓云霄，還是阿珂，亦或是他自己。
這般想著，九淵移開了妖爪，沒有諷刺也沒有謾罵，而是沉默不言。
眸中涌動的盡是悲傷。
“天道大人……”樓云霄撐著地，站起身，望著天道，詢問道：“你說的他是異世來客，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道看他這樣子，心里也不好受。
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被命運所累。
直到寧珂補全漏洞的最后一刻，他們才終于獲得了該有的自由。
可寧珂在這之中經歷的傷痛，卻早已無法化解……
天道將手放在樓云霄肩膀，神力源源不斷地被他借用。
一個龐大的光幕便緩緩在漫天冰雨中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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