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看著他那陰森森的笑意,寒意從尾椎骨升騰起來。
他確實一直想殺了這個魔種,苦于沒有辦法,才放任他活到了現在。
他始終覺得他是個威脅。
相傳國師這幾天即將回到滄瀾國,他已經找到了殺死魔種的辦法。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父皇,救我!”二皇子被余棠押著,跪在地上。
這幾年,他長得越來越胖,擁擠的肥肉將他的臉擠壓地變了形,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輪廓。
“你這個賤種!早知道你會反咬!當初我就不該答應放了你!就應該永遠給你關在暗無天日的水牢里!發爛!發臭!被蟲子鉆!被老鼠啃!人不人鬼不鬼!”
賢貴妃惡狠狠地看向已經強大到再也無法撼動的男人,恨得牙齦都要咬出血了。
聽著這般惡毒的話,男人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云淡風輕,仿佛她說的不是自己。
他笑著看向賢貴妃,森冷的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眸底猩紅,殘忍又憐憫:“既然你對水牢的滋味這么懷念,那送你進去感受一番如何?”
一陣雷電閃過,映照出他邪魅又秾艷的臉,陰森詭異。
賢貴妃失控地大聲尖叫:“鬼啊!不!我不要!我不要進水牢!”
她沖開押著著她的人,爬向坐在龍椅上的帝王。
“皇上!皇上你救救臣妾!你想想辦法!臣妾不想進水牢!”以往精心裝扮的臉哭花了,披頭散發地像個瘋子,哪里還有平時的半點端莊。
帝王嫌惡地踢開她,厭棄道:“走開!”
賢貴妃難以置信地看向寵了自己十幾年的帝王,像看陌生人一般:“皇上,你竟然踢我?”眼淚流得更兇了。
帝王皺眉,只覺更加厭煩。以前怎么沒覺得這賢貴妃這么惹人嫌?
夙淮堇戲謔地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很戲劇。
帝王此刻仍然還算冷靜,他冷聲道:“你要怎么做才肯放了朕?皇位?朕可以退位。”
夙淮堇笑意更大了,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如果我說,我要你死呢?”
帝王瞳孔微震,終于知道害怕了。
這個魔種不是說說而已,他來真的。
帝王努力克制住自己顫抖的聲音:“你不能殺朕,朕是你父皇!你殺朕是弒父!會留下千古罵名的!”
現在想起他是他的父皇了?
“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
千古罵名?那就罵吧。
他想通了,世道不公又如何?他偏不稱這世道的心意。做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人上人也并不差。
夙淮堇收回視線,懶懶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他坐到椅子上,閑適地靠著,突然來了興致,鳳眸中惡意滿滿:“這樣吧,我們來玩個游戲。”
“什么游戲?”帝王問。
夙淮堇笑吟吟看向他,沒有立刻回答,他隨手取下腰間別著的一個頭蓋骨,漫不經心地敲擊著,跟敲擊木魚一樣。
咚!咚!
三個人駭然地看著這邪肆詭異的一幕。
骨頭的沉悶響聲像棒槌,同時折磨著他們瀕臨崩潰的脆弱神經。
“賢貴妃跟他兒子,只能活一個,二選一,選擇權交給你。”
二皇子瞬間繃不住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聲音混亂沒有章法。
“五哥!我錯了!你放過我可不可以!當初我不該欺負你!我不該鬼迷心竅偷你的賦詞!我更不該陷害你放火!你放過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可以懺悔!我可以給你做牛做馬!”
咔嚓,是頭骨碎裂的聲音。
夙淮堇笑看著頭蓋骨在手中化為齏粉,惋惜道:“玩的時間太久,該換新的了。”
這新的從哪里換,不言而喻。
瘋子!殿內三人目露驚恐。
夙淮堇懶洋洋地看向帝王,目光揶揄:“想好了嗎?留誰?殺誰?”
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如當初產婆問帝王:“保大保小?”
一下子喚醒了帝王久遠的回憶。帝王捏著龍椅的手倏然攥緊。
他艱澀道:“朕知道你想報復朕,但朕對馨兒的心是真的,朕這輩子只愛了這么一個女人,只是當時情況危急……”
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他突然痛苦地抓住頭發,面露猙獰:“我也沒有辦法,我那么愛你母妃,可是她還是跟別人私通!他對朕不忠!是他先背叛朕的!”
明明這個女人對他不忠,可他依舊忘不了她!她該死!
積郁在心里的疤,久治不愈,像膿瘡潰爛。
他恨馨妃,更恨她的孩子。
他始終不相信這孩子是他的,即使他們二人眉眼間有幾分相似。
他的孩子不可能是魔種!
夙淮堇嗤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回憶。
可笑的深情。
虛偽的皇帝玷污了真心二字。
他單刀直入:“我可沒耐心聽你說心事,想好了沒,選誰?”
死亡就像一把刀,懸在母子二人身上。
二皇子太怕死了,他怕父皇選母妃,他慌忙出聲:“父皇!我是你的兒子!你會選我活吧?”
帝王沉默地看著他。
他被看得很恐慌,又看向賢貴妃:“母妃!你平日最疼我了!你一定也不希望兒子死吧!”
人性面前的自私和丑陋,二皇子表現地淋漓盡致。
賢貴妃跌坐在地上,凄涼又哀婉地看向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
自私,貪婪,虛偽,不擇手段。
跟他的父皇一模一樣。
她的兒子想讓她死。
“皇兒,你怎么就不明白,做母親的,怎么舍得讓自己的兒子去死呢?”
賢貴妃看向帝王,凄婉道:“皇上,我就這么一個兒子,請您選我兒子活。”
帝王閉了閉眼:“朕選二皇子活。”
賢貴妃留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凄涼地笑出了聲。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
看了半天戲的溫莞莞終于忍不住吐槽起來。
【怎么還作起詩來了?渲染悲情氣氛嗎?】
夙淮堇挑眉,唇角微微勾起。
他擺擺手,打斷還在吟詩的賢貴妃,略不耐煩地說:“拖下去,打入水牢。”
溫莞莞看得幸災樂禍。
【嘖,沒想到繞了這么大一個彎子,賢貴妃最終的歸宿還是水牢。暴君果然還是喜歡慢慢折磨人。】
夙淮堇敲椅子的手一頓,強忍著沒去看聲音的方向。
“我不要!我不要進水牢!”
賢貴妃面露驚恐,大喊大叫著被拖了下去。
夙淮堇看向帝王,淡淡道:“咱們接著玩游戲。”
【噗!也只有暴君能把殺人說得這么清新脫俗了。】
【誰讓你們以前對他那么差!后悔了吧!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不,爆發了吧。】
帝王臉色煞白,瞳孔震顫地看向男人。
“你說過二選一的。”
夙淮堇笑著說:“是呀,二選一呀,還沒結束呢。”
帝王面色越發不好。
“你和你兒子,只能活一個,這次選擇權交給你們倆。”
溫莞莞整個人都很興奮,她不正常。
【哇哦!這招真損,這不明擺著想看父子倆自相殘殺嗎?】
兩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意思。
帝王眉頭皺得很深,嘴唇微微顫抖。
畜牲!想看他們父子相殺?
二皇子神色凄惶。
弒父,這是他沒想過的。
弒君,更是殺頭的大罪。
夙淮堇鼓勵道:“放心,就算你父皇被你殺了,我也不會對外聲張的。”
二皇子得到了保證,眼神瞬間變了,惡狠狠看向龍椅上的帝王,眼中陰毒狠辣。
他不想死!他才二十四歲不到!他的人生還有大把光陰!他還想活著!
“父皇,你別怪兒子,兒子也是沒有辦法!”
說完,他直接拿著刀撲向帝王。
父皇已經老了!沒幾年活頭了!他一定不會怪他的!老子不就是要無私奉獻嗎!
人性在死亡面前不堪一擊。
精明了一世的帝王怎么也沒料到老了會和自己的兒子反目成仇,兵戎相見。
他狼狽地躲開致命一擊,隨手撿起地上的刀,兩人迅速扭打一起,沒有絲毫留情。
刀刃劃到身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殘忍又血腥。
本來就強忍著內心的極度不適,走過尸骸遍布的外殿,站在這如修羅煉獄般內殿的溫莞莞瞬間就受不了了,臉色煞白。
“別看。”一雙大手蓋住她的眼睛,聲音溫柔有磁性,熟悉的氣息似乎噴灑在她的耳邊。
男人眨眼間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溫莞莞眨眨眼,再也繃不住了,委屈道:“我怕血。”
男人輕聲說著,聲音縱容:“嗯,是我的不對。”
二人殺的難舍難分,根本無暇估計這邊的異常。
終于,廝殺結束。
二皇子肥胖的臉上全是鮮血,他興奮又瘋狂地歡呼:“我贏了!”
而前不久還鮮活的帝王因為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猙獰的口子往外噴著血。他像瀕死的魚,腿蹬了幾下,徹底沒了生息。
“嗯,你贏了。”夙淮堇笑著看他,依舊維持著眾人看不懂的怪異姿態,手掌攤開,像是捂著什么。
除了他,沒人能看到溫莞莞。
二皇子已經瀕臨崩潰,根本無暇顧及他在干什么。
欣喜地看向他:“那你說的話作數嗎?我是不是可以活下去?”
夙淮堇笑得越發森然,他點頭:“作數,我一向很講守信。”
二皇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男人殘忍又嗜血的嗓音:“二皇子弒君殺母,企圖篡位,人面獸心,罔顧人倫。我趕來及時,為父報仇,已將二皇子伏法。”
二皇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能有人能這么顛倒黑白?
他嘴唇微顫:“你答應過我的……不殺我……”
夙淮堇唇角勾起涼薄的笑意:“是不殺你,就做成人彘吧。”
他滿懷惡意地看著二皇子:“你可要好好地活著。”
二皇子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良久,他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
“夙淮堇!你耍我!”
然而,沒有人聆聽他的吶喊。
夙淮堇已經帶著小姑娘離開了這血腥骯臟的地方。
即使知道雨水淋不到女孩,男人依舊細心地為她撐著傘。
走到一處屋檐下,他們收起傘,躲了進去。
雨嘩嘩地下著,似乎要下一夜,沒有停止的跡象,雨水順著屋檐如瀑布,屋檐下的風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
一盞盞宮燈在黑夜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他們都知道,夢境即將落幕。
溫莞莞笑意盈盈地看向男人。
盡量用輕松幽默的語調問他。
“不知公子今年年歲幾何?小女子年芳十八!”
夙淮堇輕輕笑了聲,常年冰封的眼眸似冰雪消融,如春風化雨,灼灼其華。
“小生虛長姑娘二歲,虛歲二十。”
溫莞莞忍不住笑出了聲,少女聲音嬌俏:“六年不見,當刮目相看。我就說你以后會一洗前恥的吧。”
【堂堂暴君怎么可能那么憋屈!】
想到又要回去面對幾年后已經變得喜怒無常的暴君,溫莞莞就格外珍惜現在。
【嗚嗚嗚,現在的暴君多好!腫么辦!她不想回去啊!】
經過這么久的相處,夙淮堇大致知道了她來自哪里,可以揣摩出她的意思。
“那就不回去,留下來。”陪我。
溫莞莞有些憂傷:“唉,我也想啊,但這也由不得我啊。”
說話間,她的身形在慢慢消散。
為什么這么快?
夙淮堇眼眸閃過慌亂。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溫莞莞肯定道:“會的。”
“什么時候?”
【很快好吧,你一醒就可以看到我了。】
雖然知道男人聽得到她的心聲,溫莞莞還是很認真的回答:“我在未來等你。”
夙淮堇眸色晦暗不明,他突然有些嫉妒未來的他了。
為什么現在的他不能擁有她?為什么未來的他就可以擁有他了?這不公平。
溫莞莞內心也是一萬個不愿意回去。
好不容易這小可憐要過上好日子了,她卻要回去面對暴君的疾風驟雨。
身體漸漸化作光影。
即將消散之際,男人驟然上前,隔著時空,跨越過去與未來,輕輕吻上了她的唇,像是虔誠的信徒。
也許對她來說,她們還會再見,但對現在的他來說,他們卻是訣別。
溫莞莞錯愕地看著放大的俊顏,愣在當場,眸中滿是不敢置信。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怎么可能!
夙淮堇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眼中映著她:“我等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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