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晚沒骨氣地逃了。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忘記是怎么從御乾宮出來的了,夜色籠罩下,她近乎本能地驅動著雙腿,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離開這。
離開這尷尬又難堪的境地。
離開那些不受掌控的情緒。
離開,夜聽瀾。
腦中一片麻木,回神人已出了宮門。
亓玄送下她后便已離開,眼下還未到散場的時辰,王府的馬車自然不見蹤跡。
鳳吟晚也沒指望。
微微一頓,她下意識便準備走路回去,豈料才邁開步子,清寒的氣息在身后驟降。
“站住。”
這兩個字恍若隔世,卻在一瞬間讓她心頭的酸脹到達頂峰。
身子不受控制有些僵在原地,腳上的重量更仿若千斤,她想離開,卻又半分都提不起。
“去哪?”
仍是那般清寒寡淡、不辨喜怒的語氣,落入耳中卻只激起徹骨的冷意。
身子有一瞬輕顫,鳳吟晚抿唇壓下眼睫,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死死攥上衣裙。
“王爺何必來。”
他寡言少語,無意推拒,自始至終都未曾說過半句喜歡。
先前對秦如憐冷漠,恐怕只是因真的不喜,可云姝并非是秦如憐,夜聽瀾,也并非是她鳳吟晚一人的丈夫。
“鳳吟晚,你在鬧什么?”
指尖傳來鈍痛,分明已經泛白。
鳳吟晚固執地不肯回頭,卻可以想象他說這話時蹙眉的神情。
眼睫簌簌顫了幾下,她強撐著一口氣,邁步。
“王爺回去吧。”
細腕上傳來的驟痛令鳳吟晚秀眉蹙緊,身子幾乎是被攥著手腕用力扯過,生疼。
“你到底在鬧什么。”
觸及她眼底滲出的水色,那雙墨眸中沉冷的怒意有一瞬收斂。
夜聽瀾薄唇抿緊,攥在她腕上的大掌卻是更緊,“隨本王回去。”
鳳吟晚僵著身子無聲抗拒,但夜聽瀾的身手遠在她之上,制服她,輕而易舉。
僵凝的對峙幾欲打破,下一瞬,宋清安的嗓音卻在身后響起。
“墨王爺,請你松手。”
這話出口氣息未定,是一路快步追過來才會如此。
今日殿上鳳吟晚出言維護的情形猶在眼前,夜聽瀾眉心一擰,周身氣息一瞬暴怒。
“滾。”
宋清安擋在前頭,并未退讓。
“墨王爺,在下看得出,王妃并不想隨你回去。”
夜聽瀾俊臉重重沉下,狹眸危險一瞇,面上的不悅到達頂峰。
“你不是本王的對手。”
宋清安頷首,“向王爺討教,愿盡力一試。”
宮里皆傳,夜聽瀾重傷未愈,現下雖已醒來功力卻只恢復了一半,且極有可能,這一半便是日后的極限。
二人劍拔弩張,氣息已在交匯,鳳吟晚抿唇,用力甩開腕上的桎梏。
“你走吧,我不會回去的。”
她別開臉,拒絕的姿態明顯。
夜聽瀾面上陰鷙森寒,再欲開口卻被宋清安率先擋住。
“墨王爺請回吧,定南王和朝安郡主還在等您。”
婚事說到一半他便追著鳳吟晚離開,這無疑是在折定南王的臉面。
話落那廂便已有燈火閃起,夜聽瀾眉心重重一擰,轉身。
逼人的威壓瞬間退去,鳳吟晚面上一白,身子仿若卸了力一般,頹然垂下。
“王妃。”
宋清安的手在她身后虛扶著停住。
鳳吟晚搖搖頭,緊抿的唇隱隱發白。
“在下送王妃回去。”
擔心她的狀況,宋清安語氣堅定,豈料鳳吟晚聞言卻仍是搖頭。
“我想走一走。”
她現在這副樣子回去,玉屏定然又要擔心。
宋清安遲疑了下,頷首,“好。”
她特意揀了繞遠的路回府,從宮門走到御河邊,一路上宋清安安靜跟在身后,并未多問半句。
正是夜里熱鬧的時分,御河兩岸華燈璀璨,他們站在橋上,身后宋清安修長的剪影落下,剛好將鳳吟晚籠罩其中。
“王妃可是累了?在下知一家味道不錯的酒肆就在附近,王妃可要一同前去?”
慶功宴才開始沒多久她便已離宮,宋清安追著出來,恐怕亦是未曾吃下什么東西。
想到是為自己所連累,鳳吟晚點頭,“好。”
思緒仍如一團亂麻,直至坐上畫船鳳吟晚才恍惚回神,宋清安口中的酒肆竟是水上泛舟,別有一番韻味。
船身一陣輕晃,宋清安握著兩只酒壺回來。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煩擾之事多思仍是煩擾,王妃可要一試?”
鳳吟晚承認,這個提議令她心動。
酒這種東西沾了就會誤事,她不喜歡失控的感覺,所以一向很少碰,但今日體內的叛逆因子被激起,一連緊繃了數日,她的確想不管不顧地放縱一把。
當然,如果她沒懷著身孕的話。
宋清安卻是早有預料。
“在下知王妃有孕在身不宜飲酒,便以茶代之,尤為不可。”
兩只酒壺,他手里拿著的是酒,她面前放的卻是甜茶。
這是要陪她一醉方休的架勢。
心中有一瞬觸動,鳳吟晚頷首,嗓音極輕。
“好。”
說是為了陪她,宋清安的確半杯都不曾落下,倒是鳳吟晚捧著甜茶喝膩了,又附帶著吃了不少菜和點心。
這人倒也沒騙她,這家酒肆的飯菜,味道的確不錯。
有時候鳳吟晚真的覺得,吃美食是一種化解悲傷的極好方法,比如現在。
回神才發現大半的飯菜都落入了自己腹中,面上一赧,又頗為不好意思的開口。
“宋公子也吃啊。”
似是迷蒙,宋清安聞聲抬頭,眼眸中有幾絲失焦的空洞。
盯著鳳吟晚看了半晌,思緒像是才堪堪找回。
“王妃。”
開口已有幾分不清,鳳吟晚盯著他面上微微泛起的薄粉,蹙眉。
他這是……醉了?
意識到這個想法,頓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說好陪她的,自己倒是先醉了。
好在宋清安酒品不錯,醉了酒就安安靜靜坐在那,倒也沒有惹事,也沒有大喊大叫。
除了,盯著她的眼神太過直白而熱烈。
只當他是喝多了,鳳吟晚嘆口氣,莫名有些頭疼。
正琢磨著怎么將他送回去,面前之人卻又突然開口。
“晚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這一聲極輕,似是低喃,以至鳳吟晚還未聽清便已被夜風吹散。
“什么記得?”
回應她的是極輕一聲悶響。
宋清安手里還握著酒杯,人卻已趴倒在了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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