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弈沉默不語,從口袋里掏出根煙點上。周瞎子轉頭對身后的少年說道:“小虎,去叫你堂哥過來向程小友端茶認錯。”

    “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吃飽了,如果有點飯后活動也不錯。”程冬弈叼著煙,拉起江思雨的小手徑直往門口走去。

    周瞎子搖頭一嘆低聲道:“我的面子已經不好使咯,樹大有枯枝,年輕人受點教訓也好!小虎,去幫我弄點吃食來。”

    身后叫小虎的少年哦了一聲,去條桌前拿了個碟子慢吞吞的裝起食物來,這時站在不遠處的柳成功走了過來,用詢問的眼神望了小虎一眼。

    小虎眼皮一眨,用手指從盛菜的盤子里沾了點菜汁,迅速在桌上寫了幾個小字,柳成功看清楚了桌上的字跡,臉色倏然一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快步向大門前走去。

    小虎輕舒了一口氣,飛快的盛了一碟素食回到桌前,周瞎子抬頭一笑,慢悠悠的說道:“小虎啊,你又不聽話了!”

    小虎低下了頭,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怎么也想不通師傅到底是怎么猜到他給柳成功報信了?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師傅是不是真瞎了。

    “不吃了,我們也走吧。”周瞎子雙掌一按桌沿,徑直向門口行去,小虎驀然回過神來,把手上的菜碟隨手一撂,趕緊跟了上去。

    這時程冬弈已經和江思雨走到了停車場,也不見有人過來阻攔,不過走到警車旁才發現四個輪胎全癟了。

    江思雨氣得一跺腳就要去和停車場保安理論,程冬弈一把拉住了她:“別去了,誰干的大家心里有數,為難兩個小保安有意思么?”

    江思雨滿腔怒火頓時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漸漸冷靜了下來,低聲道:“你的意思就這樣算了?”

    程冬弈放開了手,淡笑道:“不算你想怎樣?找塊板磚砸人家玻璃?”說話間他靠在車頭眼皮子一眨,腦海中浮現出一副動態畫面,一個穿保安服的家伙貓著腰用錐子麻利的扎破了警車前胎,然后回頭望了一眼大廳門又繞到另外一側如法炮制,不到兩分鐘工夫四個車胎全扎了個遍,兩后轱轆上還特意多扎了幾下,然后揚長而去。

    江思雨被這貨氣樂了,隨口說道:“有本事你去砸啊!”

    程冬弈伸手摸了摸下巴,目光四下一掃,居然被他看到那個扎車胎的保安正大模大樣的站在停車場門口抽著煙,眼睛還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瞟視。

    “砸玻璃就不用了,扎車胎的就是那家伙。”程冬弈微笑著伸出手指向不遠處的保安一指,又道:“有本事你把他帶去局子里一審就知道了。”

    江思雨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那位可疑的保安,心中未熄滅的火種像被打了純氧般騰一下熊熊燃燒起來,從后腰上摸出副手銬拔腿就往前沖。

    那位保安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沖到近前的江思雨一把扣住手腕往反方向一扭,喀嚓一聲賞了副銀手鐲子。

    江思雨銬人的動作干凈利落,保安正想掙扎卻被一腳踹在了腿彎處,哎呦痛呼一聲跪了下去。

    “說,誰讓你扎警車輪胎的?”江思雨反剪著保安的雙臂把他從地上提溜起來,往停車的方向推去。

    那保安極力否認道:“誰扎你車胎了,我就是在這里抽根煙,你們當警察的也不能冤枉人啊!”

    “哼,還不是承認是吧?我不怕告訴你,車子上是裝了攝像頭的,你剛才干的好事都在那擺著呢。

    保安眼里浮現出一抹慌亂的神色,爭辯的聲音隨之變得低了幾度,江思雨是什么人,一見他這模樣心里的自然有了分數,加重語氣道:“故意毀壞公私財物,據刑法二百七十五條規定判你個三年以下的沒問題,如果再加上一條妨礙公務,這牢你算是坐定了。”

    “我哪里有妨礙公務?你這不是冤枉人嗎?”保安這下真急了,剛才保安部經理讓他干這檔子事時可沒說要蹲大牢的,還說讓他大方在門口等對方來尋絆子,到時候一定會有人為他出頭。

    屁,現在被又踹又銬的連個人影都沒見著,這要是真被抓去蹲了號子那才叫冤呢!

    江思雨能做到刑警副隊長對這種小兒科的審問自然有一套,連唬帶嚇的幾句話就攻破了對方的心理防線,

    這保安是扎破車胎的執行者,但口口聲聲說一切都是受了保安部經理的唆使,至于幕后指使到底是誰他也不清楚。

    江思雨打開車門把那名保安關進了車子里,然后掏出電話打回了局里,誰知道她被調去做文案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值班的干警根本不給面子,竟然說什么讓她把人帶回局里就好,氣得她險些把手機砸了。

    關在車里的保安一個勁的哀求,說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中有八零后前妻,下有九零后正房,還有個喝了氰氨奶在醫院觀察的娃娃,那叫一個聞著傷心見者落淚啊!

    程冬弈聽這貨說得實在可憐,忍不住幫著說起了好話:“咱倆都知道幕后主使是誰,就別難為這保安了,瞧著他也挺可憐的。”

    “不行,他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就應該接受制裁。”

    江思雨絲毫不為之所動,執意要叫人來把保安帶回局里去,如果這樣做扎胎的保安至少要關進去十天半個月的。

    程冬弈見這姐們油鹽不進,心里也騰起了一絲火氣,不悅道:“你愛干嘛干嘛,以后別再來煩我就行。”

    說完轉身就走,這種沒心沒肺的婆娘還是少搭理的好,都調去做文案了還得瑟個屁啊!

    江思雨見程冬弈動了真火,本想上前去攔,誰知道這貨腳下徒然一個加速閃出了停車場,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她只能咬著唇返回,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掏出鑰匙給車內痛哭流涕的保安打開了手銬。

    “身份證拿來。”江思雨淡淡的說道,保安一愣,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身份證遞了過來。

    江思雨接過身份證瞟了一眼,一臉嚴肅的說道:“明天我會叫人來取車,你應該知道怎么做了?”

    保安心頭竊喜,腦袋點得像搗蒜樣的:“知道,我今晚一定把車胎補好。”

    江思雨把身份證放入口袋,轉身離開,走到俱樂部門口攔了臺的士坐了上去。就在她離開后不久從俱樂部后門走出來一位滿臉陰霾的男子,冷冷的望了一眼的士車漸漸消失的尾燈,轉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程冬弈推開家門,突然聽到一聲稚嫩的犬吠,緊接著一條胖乎乎的小黑狗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兩只粗短的前爪兒往地上一扒,沖著進門的不速之客一陣低咆,小尾巴還不住的搖來擺去煞是可愛。

    “胖墩,回來!”沙發的白冰喚了一聲,小黑狗不甘心的汪了一聲掉頭就跑,不料一雙大手突兀間扣住了它胳肢窩,輕輕松松把它抱了起來。

    “嫂子,從哪里弄來這么個小東西?怪肥的,天涼了剛好整個火鍋。”程冬弈抱著小黑狗笑瞇瞇的走到沙發旁坐下。

    白冰沒好氣的閃了他一眼道:“你敢,胖墩是今早高經理送來的,說是唐老板的意思,我瞧著可愛就留下來了。”

    程冬弈摸了摸小黑狗毛茸茸的大腦袋,笑道:“這家伙腦袋真大,比咱鄉下的土狗崽子壯實多了。”說完把小狗翻轉過來一瞧,哈哈,居然還是個小公狗,興奮之下用手揉了揉滑溜的肚皮,弄得小黑狗一陣尖叫。

    白冰趕緊伸手一把將小狗搶在懷中抱住,瞪了程冬弈一眼道:“去,廚房里還有飯菜,叫曾嫂幫你熱熱。”

    她懷中的小黑狗適時掉過頭來沖程冬弈吠了一聲,狗也是有怨念的。

    程冬弈泱泱的摸了摸鼻子:“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還是上樓溫書去得了。”說完飛快的伸出手指在小黑狗濕漉漉的鼻尖上彈了一記,怪笑著跑上樓去。

    時光飛逝,決定萬千學子們命運的高考即將臨近,學習也變得格外緊張起來。程冬弈每天循規蹈矩的學習備戰高考,他一定要以最優異的成績考入江城大學,堂堂正正的和陸吟雪在一起。

    有人說高考就像一個灼熱大篩子,裝進去的是十七八年的青春,淘出來的是成熟,偶爾有些半生不熟的跑去復讀,就成了最大的苦逼。即便是考上了,昂貴的學雜費成了壓在絕大多數學子父母們肩頭的重擔,四年高學府,十萬雪花銀成了最真實的寫照。

    眼瞅著明天就是高考,學校很難得放了一天假,但所有同學上午必須按時到校,由班主任吳鐵蘭親自帶隊去看考場,下午才是真正的休息調整時間。

    考場設在江城市實驗中學,很不巧離程冬弈以前的租房只有不到幾百米,看完了考場已經是正午,索性去劉有福家蹭飯,順便下午讓胖哥開車去看看在家休養的唐國斌。

    打了個電話給劉有福,電話剛響一聲就接通了,接電話的是楊靜,看來小兩口還真是蜜里調油不分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