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五叔看過了地,土層厚實,打井不難,都不錯,只是,“這里偏僻了些。”
寧二憨憨的笑,“不偏,大郎說習慣了安靜的地,清凈,這里離山又近,打個柴什么的也方便。”
“這山里沒有猛獸吧?大冬天的如果猛獸沒吃的,說不得會下山。”
這么一說寧二頓時緊張起來,“應該不會吧,沒聽說有老虎下山什么的。”
陳五叔摸了摸胡子,“那就把院墻起高一些,厚一些,就是有老虎也進不來。”
陳老爺子抽著旱煙,看著地頭很滿意,一畝呢,這青磚大瓦房蓋起來得多氣派,以后可就是村子里獨一份了,看誰還敢看不起他家婉娘。
寧繁放下東西出來,“姥爺,五叔。”
“繁小子來了,我瞧過了,依山傍水,這風水是不錯,聚財,我們明兒開始開工,幫忙的人找著沒有?”
“有的,已經說好了。”
“那就好。”
寧繁挑了幾家人實誠不多嘴,家中又貧苦的人家來幫忙,一日給十五文錢,跟鎮上的短工一樣,包兩頓飯,早上跟中午,大家都很愿意來。
又雇了兩個做菜不錯,人也靠得住的嬸子來做飯,不讓陳氏累著,菜就從村子里買新鮮的,又買了幾十斤高粱面跟陳米,飯菜總不能太差。
一切商量定了,陳五叔帶著三個兒子走了,老爺子跟著女婿外孫回家去,今兒早開飯!
寧家二房買了宅基要建新屋的事已經傳的滿村子都知道了,震的村里人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被趕出老宅的寧家老二,買了一畝地建新房?一開始是不大相信的,但隨著陳家村建房的老把式陳五叔來了,又傳出寧家選了幾戶人家的兒子去做工,這事就坐實了,村子里也炸了鍋。
只知道寧家做買賣,卻不知道做的什么買賣,竟然這么賺錢!
寧家老宅。
“老二竟然賺了這么多錢,也不孝敬我們,躲在自己家吃好吃的!”寧老太太怒火沖天,只覺得老二的合該是自己的,建什么新屋,就該拿來給自己用。
大房的劉氏也是一肚子火,這段時日害她被嘲笑,都是二房的錯,她日日詛咒,卻沒想到他們竟然越過越好!
“娘,這賺錢的買賣就該拿回來,老二的性子都能賺這么多銀子,若是咱家來做那豈不是能賺更多,這樣耀祖讀書就不用愁了!”
小嚴氏也在一旁挑唆:“就是,娘,二哥賺這么多卻不孝敬,這是沒將您放在眼里啊!”
那一家子窮酸鬼怎么配住青磚大瓦房!
小嚴氏一想到她向來瞧不上的妯娌竟然要住這么好的屋子就覺得難以接受,明明是個短命鬼!憑什么?
“就是。”劉氏接話,“從前老二還事事想著你,現在呢?肯定是被那個狐貍精迷了心智,再這樣下去,他怕是要忘了你這個娘了!”
老太太被這么一挑撥,越想越生氣,一拍桌子,“走!去老二家!”
三個女人兇神惡煞的上門,正好跟走出來準備回村的陳老爺子跟陳小舅打了照面,這下子好了,新仇舊恨一起。
陳老爺子見到這親家,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陳小舅晃了晃拳頭,將他姐姐擋在身后不讓她開口,他別的本事,可有一把子力氣的。
寧老太太變了臉色,陳家雖然窮,人也不多,但陳家村是有宗族的,都有些親戚關系,表兄堂弟一大堆,當年陳氏流產,陳小舅就帶著親戚上門,個個人高馬大,好一通嚇唬,如果不是她及時低頭,恐怕兒子都要被打一頓,至今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你們怎么在這里?!”
陳小舅冷笑,“這是我二姐家,我怎么不能來?你這個老太婆是不是又想欺負我二姐?”
都已經分家了,他二姐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這老婆子又來作妖!
“我遲早要讓我兒子休了陳氏這個賤……”
“好你個老婆子!怎么?是想讓我去找你大兒子三兒子敘敘舊,還是找你大孫子小孫子聊聊天?”
劉氏跟小嚴氏也變了臉色,尖叫道:“這里可是柳樹村,不是你們陳家村,還有沒有天理了!”
“呵,如果有天理你們這些個黑心肝的早就被雷給劈死了!”
寧繁一下子對這個小舅刮目相看,方才在屋里還像個靦腆的憨憨,沒想到懟起人來嘴皮子這么利索。
“你!”老太太指著他抖著手指,“老二,你就看著他這么欺負你娘跟嫂子?!”
院子里靜悄悄的,壓根沒有人回應。
“老二!老二你給我出來!”
老太太急了,寧繁才慢悠悠道:“我爹出門了。”
他爹確實出門了。
陳木剛才來了一趟,說是挖了蓮藕回來,問他先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那當然算數了,寧繁大手一揮,表示全要了,并讓最近似乎有用不完力氣的老爹去拉回來,老爹興沖沖去了,都忘記跟老丈人打招呼。
“他去哪了?!”老太太嗓音尖細,聽著十分的不舒服,話音里全是不信,她就認定老二是不想孝敬他所以躲了起來,真是個白眼狼!
寧繁攤攤手,“好像是……粱獵戶家?”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老太太再一次無功而返,寧家老者再次成了笑話。
而這事很快穿到了寧家老爺子耳朵里,他深覺自己的臉面掛不住,把自家老婆子跟兒媳狠狠訓了一通,但其實心里也是埋怨二兒子的,賺了這么多銀子竟然不孝敬他,真是反了天了。
但寧繁才不在乎老宅的想法,是人都會有弱點,而老宅的弱點就是寧耀祖,讀書人好面子,老宅若是鬧得厲害,他保不準就要去書院門口瞧瞧,看誰玩得過誰。
等他爹推著大板車將蓮藕推回來的時候,陳老爺子已經帶著陳小舅走了,“走了?還想著給他們帶著鮮藕回去,雖然個頭小,但嫩的很。”
寧繁饒有興致的洗了一小節,一口咬下去嫩生生的,帶著甜味,其他人有樣學樣,果然好吃。
“這自家人怕是吃不完,做糖藕也不大好做啊。”
“我們做藕粉。”
這一車大約有一百來斤,也不知能出多少藕粉。
黎家賺到錢后買了個小石磨,他家的大石磨就給送了回來,正好用上。
先將藕節碾成泥,再用清水將淀粉沖洗出來過濾,接下去就是放個一夜,讓淀粉沉淀,再倒掉上面的渾水,剩下缸底的那一層撈起來曬干,敲碎就是藕粉了。
只要保存足夠好,藕粉可以放很久,平時倒些沖泡一碗,加上蜂蜜,可是上品,可惜產量太低,他并不準備拿出去賣。
雖然簡單,都是花力氣的活,寧繁決定明日去買頭牛回來,這是他早就想買的,以后出門耕地也方便。
牛市在集市的最東邊,販賣的牛并不多,古代醫療水平不行,牛是重要的屋子,買賣死亡都要登記在冊,不能隨意宰殺,只有撈牛或是病牛,不能再干活了才能由官府批準宰殺,否則就是違反律法。
寧繁花了些銀子找了個口碑還不錯牙人,他熟悉這里的環境,相牛也是拿手,能避免買到病弱牛,這筆錢不能省。
“這牛雖然看著壯,但腿腳細了些,不好。”牙人搖了搖頭,這相牛也是有學問的,不能只瞧那牛身子,還得看別的,否則買回去不好養活。
“這頭不錯,年齡不大,養養還能長,脊背寬闊,腿腳矮壯,是頭好牛。”一路挑來好不容易看見頭還不錯的,牙人趕緊道。
寧繁也仔細的看了,品相著實不錯,也精神。
這頭牛賣再加上一個車棚需要十三兩,牙人是講價的一把好手,給殺到了十二兩半,寧繁感慨果然是漫天開價坐地還錢,在哪個時代都是如此。
拿了銀子后,雙方在契紙上寫上名字,一式三份,這牛也就正式成為了寧家的牛。
牙人簡單說了些養牛的訣竅,手把手教怎么駕車,寧繁動手能力不錯,很快就上手了,不得不說這錢花得值。
以后來鎮上不需要提前起床,不但不用自己走,路時能減一半,還能放下不少物件,可真好。
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寧繁的存款不多了,算一算扣除建新屋的費用,只剩下了十八兩銀子,真是花錢如流水。
寧繁緊趕慢趕的趕回去,陳五叔已經帶著兒子們開始動工了,八個村里人也已經到了,這會正忙的熱火朝天。
乍一看牛車過來,還以為是趙大爺送人送人回來,結果架牛的寧家大郎,進了寧家的院子。
寧家買牛了?!
這下子又炸鍋了,寧老二到底有多少錢!
寧老二表示很無辜,他真的沒錢,零花錢還是兒子給的呢。
其實寧繁也不想這么引人注意,畢竟他一向做事都很低調,但建新屋這事一出,他就做買賣賺了銀子這事就已經瞞不住了,既然瞞不住,他也堵不住村里的流言,那就不去堵了,大方的花。
寧繁讓老爹監工,免得有人偷懶,雇了兩個嬸子送水送飯,自己沒事也會去看著,畢竟圖紙上有些東西畫不出來,只能他口述給陳五叔聽,好在老把式就是老把式,有經驗,很快就能明白。
“梁叔!”寧繁眼尖的瞧見正剛才山里走出來的梁獵戶,這個時節山中好東西多,獵戶走得遠,時常能找到些什么。
梁遠走過正看著一群人敲敲打打的,就聽見有人喊自己,“寧家大郎?”
“呀,竹鼠?這竹鼠怎么賣的?”
寧繁是村里買野味的大戶,隔幾天就會去梁家瞧瞧,偶爾發現山貨也會一起買回去。
“二十文你拿走。”
“好嘞,梁叔你還采著什么好東西了?”
梁遠示意寧繁走近,將背簍打開給他看,是半框栗子以及一些菌子。
菌子曬干了想吃的時候泡發就可以,栗子可以做炒栗子,也能做栗子餅,他喜歡。
“梁叔,我都要了,你送我家去。”
“你小子還挺貪嘴的。”這栗子他本是想炒了拿去鎮上賣,炒栗子香甜,又能吃得飽,每年這時候賣的都不錯,但要花力氣,也就多賣個幾文錢,“成,四十文你全拿走。”
梁遠挺喜歡寧繁,不摳搜,也大方,樂得將東西賣給他,省的還得走一趟鎮上。
進了院子他放下背簍,拿出柴刀宰狍子,“喲,這牛不會是你家的吧?”
“剛買,梁叔看看怎么樣?”
梁遠看多了獵物,自然也知道什么是作為一只賣的上價的動物該有的素質,“不錯,還能再養養。”
梁遠不愛講是非,最多就是聽個一耳朵,進了院子也不像別人一樣四處瞧,老老實實的宰竹鼠。
寧繁在一旁講背簍里的東西拿出來整理好,哪些該怎么做他心里都有數,除了菌子跟栗子,還有兩個果子,吃一口酸酸甜甜的。
將東西都倒出來,背簍邊似乎卡著什么東西,寧繁伸手一掏,掏出一根樹枝子,上面長著一個個紅綠色的小果子,他掰下顆紅色的丟進嘴里,一股子麻辣味直沖腦門,果然是花椒!
“梁叔,這果子是你從哪來的?”
梁遠抬頭看了眼,“山里隨便采得,用來驅蚊子,挺好用的。”
“叔!”寧繁一把拉住他,“下次進山帶我一起去吧,我想采這個。”
“你想要下次我去給你帶些。”
寧繁搖頭,“不,能采多少采多少,我都要了!”
梁遠瞅瞅他,又瞅瞅花椒,“這東西也就用來驅蚊子,又不能吃,你要這么多做什么?拿去賣?沒什么人要的。”
“不不不,它可是好東西,有大用處。”
梁遠怎么看都不覺得它有什么大用處,但還是點點頭,“行,我后日會去,早上來找你,山里有好幾棵,應該夠你用。”
這個時代沒有辣椒,而寧繁偏偏是個重口味愛好者,天天吃咸口甜口,吃的膩味。
現在好了,有花椒也不錯,寧繁喜滋滋。
黃豆糕不能久放,得每天送新鮮的才行,寧繁準備教會老爹跟二郎,若是他有個什么事就讓他們去,他還只是個孩子,天天跑鎮上可怎么吃得消。
寧盛出去打草喂牛,小梨花圍著牛打轉,不時被逗的“咯咯”笑不停,寧繁非常無情的將牛牽到了后院,馬不停蹄趕它上崗,還有一堆蓮藕等著磨呢!
“聽說寧家買牛了。”高家二房媳婦沖進院里喊道,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正在推石磨的大房媳婦一愣,停下了手,“買牛了?”
今天高家的高叔并三個兒子都去寧家幫忙了,家中的活沒人做,只能高嬸子跟大媳婦輪流推石磨。
“是啊嫂子!你這么累死累活的,結果呢,錢全被別人給賺走了!”小吳氏憤憤不平,想到寧家的牛就覺得有把火在燒。
高嬸子放下手中的模具趕出來瞪著她,“喊什么!”
“娘,寧家買牛了!”
“買牛怎么了,他家就買馬都跟你沒有關系!”
小吳氏捏緊了手指,真是個沒腦子的老婆子!
“娘,我們家辛苦做活,寧家那小子三塊糕一文錢就拿走了,他一定是在鎮上賣了大價錢,否則怎么又建新屋又買地,這合該都是咱家的。”
趙氏默不作聲,繼續推起了石磨,她可沒蠢到以為只賣這用黃豆做的糕點,短短個把月就能買得起牛、建得起新房,寧大郎肯定還有別的買賣,也是,怎么可能都告訴他家。
高嬸子聽了一下子笑出來,“你倒是真敢想啊,沒有寧家你昨兒還能吃著肉?家里的活不做,吃肉倒是沒見你吃的比別人少,怎么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娘!”小吳氏氣的臉色紅了,怎么能這么說她!
“是你不讓我沾手的,怎么能說我不做活,咱家只是買了斤肉,寧家可是買了牛!您就不心疼心疼推石磨手都破了的兒子嗎?”
“誰家賺錢不辛苦?從前寧家就不推石磨嗎,我看二小子都比你男人勤快!黎家都是女人呢,也沒見她們喊過累。”
高嬸子在心里嘆氣,從前二兒子雖然不如老大踏實肯干,也不如三兒子聰明勤快,但至少還是老實孝順的,卻偏偏非娶個攪家精回來,讓她操碎了心。
“你給我老實點,去把衣服給洗了,成天只知道吃!”
她還有活要做呢!
小吳氏見高嬸子又急匆匆進去,撇了撇嘴,老虔婆,真是不知好歹!
“嫂子,你看你……”
趙氏輕輕一笑,“弟妹,衣服都在盆里,家中皂莢用完了,河邊有皂樹,記得采些回來。”
“嫂子,我可是為了咱家好!”
趙氏心想是為了咱家還是為了你跟你娘家我還能不知道嗎?
“娘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趙氏細聲細語,“二弟也總說要孝順爹娘。”
小吳氏頓時不說話了,悻悻抱著木盆洗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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