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穿越南宋當皇帝 > 第60章 輿論
  民間小報,北宋已成氣候,到了南宋,更是發展到了頂峰。

  靖康年間,北宋滅亡,宋室南渡,金人問鼎中原,大量北地士民雖隨宋廷南遷,但心系中原,心中仍有故土鄉情。

  由于戰事不利,大宋朝廷官方發行的朝報,也就是邸報,對邊事涉及甚少,朝堂動向更是鮮有提及。朝報僅限于士大夫和官僚階層觀看,士大夫掌握輿論,普通百姓難以知曉朝堂和外部的戰事。因此,“小報”就更加登堂入室,成了普通百姓的“最愛”。

  說到臨安“小報”,內容涉及十分廣泛,既有朝廷內外大事,又有民生疾苦,奇聞軼事,就連宮內的隱疾,官員家中查禁,丑事,都在這些小報上以“新聞”的形式呈現。南宋朝廷以“撰造命令,妄傳事端”等原因屢次查禁,但卻往往淪為一紙空文,收效甚微,最后只能是放而任之。

  通河坊,南瓦橋西橋頭,書坊聚集處。

  門前幾顆巨柳,兩層雕梁畫棟的酒樓,寬敞的一樓大堂、二樓過道,都坐滿了喝茶用飯之人,富商巨賈、權貴士子、大門閨秀、小家碧玉,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著說話人講讀小報。

  是的,沒有說書,而是在講讀小報上的文章。

  “……韃靼汗一日問其大臣,人生何者最樂?答曰:春日騎駿馬,拳鷹鶻出獵,見其搏取獵物。斯為最樂。汗以此歷問諸將,諸將所答同。韃靼汗曰:不然!人生最大之樂,即在勝敵、逐敵、奪其所有;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乘其馬,納其妻女也。”

  說話人韓夫子細細讀來,座中有肥頭大耳、錦衣華服之人頓時問了起來。

  “韓夫子,那韃靼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朝的“說話人”多為名落孫山的落第士子,為了謀生而操此“賤業”,使得“賤業”也變的高雅了起來。

  胖子的問話,引起座中食客們的一陣哄笑。立刻有人大聲說了出來。

  “韃靼胡酋的意思,就是追趕、戰勝他的敵人,奪了他的所有金銀財寶,讓他的親人天天哭喊,把他的妻女都納為妻妾!”

  胖子恍然大悟,連連搖頭。

  “韃靼真是虎狼之性,是個人都不會這樣!”

  眾人紛紛點頭。茍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這樣殺戮無度,霸人妻女,又與禽獸何異?

  “諸位聽客,韃靼身處漠北,不知禮儀道德,殺戮和征服是其天性,男子都以殺戮和戰功為榮,和我大宋截然不同。”

  “說話人”韓夫子指了指北方,朗聲再道:

  “韃靼騎兵來去如風,兵鋒正盛,金人都被趕來到了黃河以南,足見其無堅不摧。那西夏一再委曲求全,最終,恐怕也脫離不了亡國滅種之禍。”

  “幸虧韃靼對付的是西夏人和金人,不是我們宋人!”

  一位年輕食客說了出來。

  “滅了西夏,再平了金人,接下來就是大宋了!”

  又有一位白發食客憂心忡忡,人間清醒。

  眾食客嘰嘰喳喳,韓夫子拿起“驚人木”,輕輕在面前的桌上拍了兩下。

  “各位,且聽我繼續說下去!”

  樓上樓下的聽客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韓夫子是臨安城有名的“說話人”,聽眾甚多,以講述民間軼事、奇事出名。

  想不到,韓夫子今天講起了《韃靼策》這些邊事的高深事情來。

  “……韃靼軍騎兵居多,士卒一人多馬,不須后勤補給,即可進行遠征,肆行劫掠,無須后勤補給:故能橫行西域,行動迅捷,滅國無數,而無能阻之者……”

  韓夫子徐徐道來,大多數聽客都是明白了七八分。

  韃靼鐵騎縱橫,以劫掠為生,沒有后勤的補給,當然是無所顧忌了。

  “韃靼兵在遠征中,每年休養士馬數月。攻城略地以前,必先蹂躪其四圍之地甚遠,使其不能自保,然后飽載所掠之物,休兵于其地。役使所擄多數俘虜,是皆因年幼貌美而獲免之男女也……軍中之幼婦萬千,以供其玩具之用……”

  韓夫子細細解釋了起來。

  “諸位想一下,若是韃靼圍攻臨安,先把臨安城周圍的鄉鎮掃平,燒光房屋,搶光糧食和年輕女人。臨安城沒吃沒喝,無以為繼,必然會不攻自破。”

  眾聽客都是心驚,連連點頭。

  “韃靼為保有略地,不惜屠盡其民,毀其城堡,不降者及叛者盡殲之,毀其水利,良田撒鹽,以為不毛之地……”

  韓夫子一一說來,眾聽客都是心驚。

  “怪不得韃靼能把金人趕到了黃河以南,西夏茍延殘喘。韃靼這么厲害,我大宋能擋得住嗎?”

  “能擋住個屁!韃靼人的將領都是馬背上打出來的,我大宋的將領都是做文章考出來的。史彌遠那些家伙,除了卑躬屈膝,向金人求和,就是營私舞弊、收受賄賂。大宋朝廷靠他,不完蛋才怪!”

  “誰說不是!嘉定十五年,官軍和韃靼人在南邊發生沖突,一半朝廷官軍逃走,一半投降,全被砍了頭!這樣的窩囊廢,能指望嗎?”

  聽客們交頭接耳,有人搖頭嘆息,有人憤憤罵了出來。

  不過,這一份小報,針砭時弊,對邊事之熟悉,分析之透徹,可謂是入木三分。

  “這就完了嗎?除了西夏和金國,還有我大宋自己,怎么沒有說?”

  有聽客大聲喊道。

  大宋官軍如何應對,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

  “對不住了,各位!這是第一期,是連載,還有第二期,第三期,咱們拭目以待吧。”

  韓夫子笑意盈盈地說道。

  “韓夫子,這是誰寫的,怎么對韃靼這么熟悉?”

  有聽客好奇地問了起來。

  “這還用問?小報上寫的明明白白,是濟國公趙竑殿下。”

  “原來是堂堂皇子殿下!怪不得能寫出這么好的文章!”

  “濟國公趙竑是詩詞大家,又是堂堂皇子,熟悉邊事。他寫的文章,當然不會差了!”

  眾聽客恍然大悟,紛紛議論了起來。

  “韓夫子,今天的小報上,還有什么新鮮的事嗎?”

  又是胖子聽的無聊,張口問了起來。

  “是啊,有什么稀奇事,都說出來吧!”

  “有沒有禁違的軼事啊?”

  聽客們紛紛開口。其實他們大多數人都有小報,但圖的就是這種“講讀”的享受和樂趣。

  “各位,這有一篇關于沂王嗣子趙貴誠的“新聞”,我來給大家讀讀。”

  韓夫子說著,拿起小報讀了起來。

  “據傳沂王嗣子趙貴誠出生前一晚,其父夢見一穿戴紫衣金帽之人來拜訪。等醒來時,夜漏十刻沒到,室中五彩燦爛,赤光照天,如日正中。趙貴誠出生三日后,家人聽到屋外有隆隆車馬聲,出外查看,卻無異象。趙貴誠幼時曾于日間睡覺,旁人見他身上,隱隱有龍鱗出現……”

  韓夫子的話,讓眾人都是見怪不怪。此消息在臨安城中流傳,已經達數月之久。

  這樣一個“老消息”出來,眾人都是一陣嘩然,紛紛嬉罵了出來。

  “這小報也太缺德了吧,老消息還拿出來騙錢!”

  “這破事,怎么又拿出來說了?”

  眾食客紛紛表示著不滿,韓夫子不為所動,笑嘻嘻說道:

  “諸位,你們說這是老話不假。但咱們今天說這事,你們信嗎?”

  “傻子才信!身上長龍鱗,真以為我們是傻子啊!”

  食客中,有人大聲說道,引起眾人的一陣附和。

  “一個潑皮無賴,真以為自己是真龍天子!我呸!”

  “韓夫子,快快快,說下一個吧!”

  眾食客紛紛催促起了韓夫子。

  “大家不要急,這“老消息”還沒有讀完,下面還有,看和你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韓夫子微微一笑,等聲音稍微小了點,這才繼續讀了下去。

  “從古到今,沒有燈火,夜間也能五彩燦爛,紅光照天?若真是這樣,還分什么白天夜晚?豈不是荒天下之大謬?天下之大,未聞有一人身上有龍鱗,趙貴誠難道是蛻皮成人嗎?這不是拿天下人當白癡嗎?”

  韓夫子的話,讓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我剛不是說了嗎,趙貴誠身上有龍鱗,豈不是怪物?”

  “晚上還能亮堂堂的,家里失火了嗎?”

  眾食客紛紛開口,有人更是義憤填膺大聲嚷了起來。

  “奸賊,奸賊啊!有人要推趙貴誠上位,其心可誅啊!官家可是有皇子啊!”

  “能讓趙貴誠上位,只能是史彌遠那個奸人呢!”

  “看來,奸臣當道,皇子有難了!”

  稍微有點腦子的聽客,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大家說的是!朝事就說到這里。下面是海內大家趙竑的一首新詞,名曰《秋思》。各位可要聽好了!”

  韓夫子聲情并茂,朗誦了下去。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事實上,連他自己讀了此詞,也起了歸鄉探親之感。

  “好一首《秋思》!果然是日暮途窮,望門投止,讓人心酸!”

  “行路之難,人生悲涼,一語道盡個中辛酸。果然是不世出的大作!”

  有人好奇心害死貓,大聲問了出來。

  “韓夫子,此乃曠世佳作,敢問是哪位大家所作?”

  “剛才不是說了嗎,此乃濟國公趙竑新作,各位覺得如何?”

  韓夫子笑容滿面,大聲說道。

  “又是濟國公趙竑,果然是當世大家!”

  “此詞深得漂泊之苦,天下游子讀之,莫不肝腸寸斷、思念親朋。可為千古名篇!”

  食客中多有離鄉背井之人,立刻就品出了其中凄涼孤獨的味道。

  “我還是喜歡那一首《臨江仙》,尤其是“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一句!豪邁灑脫,悲壯豁達,真是甚合我心!”

  有執槍胯挎刀的漢子,不自禁說道。

  “我覺得還是那一首《沁園春.雪》!豪氣干云,氣勢磅礴,指點江山,才是我等男兒平生志向!”

  又有風度翩翩的太學生,抒發胸中情感。

  “濟國公趙竑如此大才,要是能出一本詩集,那就是天下讀者的幸事了。”

  有坐在角落的漢子,大聲喊道。

  食客們議論紛紛,韓夫子微微一笑,拍了拍“說話木”。

  “剛才哪位說的不錯!以濟國公之才,不出書難孚我等之殷殷期望。不過,在下聽說,濟國公最近要出《詩詞選集》,還有《韃靼策》一書,還要在臨安城最大的陳氏書鋪現場講讀。大家都注意一下這幾天的小報吧!”

  韓夫子的話,讓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

  趙竑是詩詞大家,這《韃靼策》也是有論有據,出來的書籍,肯定是不會差了。

  “各位,咱們明日再見!”

  韓夫子笑意盈盈,拍了一下“驚人木”。

  眾人紛紛散開,韓夫子回到茶棚內,茶棚掌柜的過來,遞上一個錢袋。

  “韓夫子,說的好,多謝了!”

  “還要多謝掌柜的!”

  韓夫子接過錢袋,眉開眼笑。

  所獲頗豐,這可比他一個月掙的還多。

  韓夫子拱手離開,掌柜的上了二樓,敲敲門進去,隨即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面,周平正在喝茶,看到掌柜的進來,輕輕點了點頭。

  “掌柜的,費心了!”

  不得不說,如今的輿論,已經是越來越有利于趙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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