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穿越南宋當皇帝 > 第9章 后浪
  臨安城,睦親坊,陳氏書坊。

  走到門口,看到門前左右兩側的長桌上,一批精刻的唐詩新選本依次陳列,如《李丞相詩集》、《朱慶馀詩集》、《韋蘇州集》、《李推官披沙集》,以及本朝岳飛之孫岳珂的《棠湖詩稿》等,琳瑯滿目,很是吸人眼球。

  過分的是,自己的《趙竑選集》也在其中,而且擺在了最醒目的位置,觀者熙熙攘攘,購買者不少。

  說實話,《趙竑詩詞選集》和《韃靼策》放在陳氏書鋪刊印發行,自己賺的是小錢,陳氏書鋪掌柜陳起才是最大的贏家。

  “太子殿下,你怎么來了?”

  賣書的伙計眼尖,一眼認出來了趙竑。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好!”

  書桌前正在看閱書籍的觀眾們熱情洋溢,紛紛向趙竑打招呼。

  今年以來,臨安城最負盛名的大家,可就是太子殿下了。就連許多深閨怨婦,販夫走卒,也成了趙竑的擁躉。

  “大家好!大家好!”

  趙竑滿臉笑容,向眾人打招呼,親切平和,沒有任何架子。

  “太子殿下,你要是登基為帝,這天下就太平了!”

  “殿下,也只有你,能對付史彌遠那些狗賊了!”

  幾個儒士大聲說道,毫無畏懼,似乎是太學生。

  “各位,告辭,告辭!”

  趙竑一陣頭疼,趕緊拱手離開。

  無知者無畏,皇帝趙擴尚在人世,史彌遠專權依舊,這些話傳到他們耳朵里面,自己可是要跟著吃瓜落。

  這些讀書人,可是夠“后浪”的!

  進了后院,一股梓木香味傳來,看來,書鋪正在出新書。

  “伙計,掌柜的在嗎?”

  趙竑笑意盈盈,進了前院。

  “原來是太子殿下,容小人進去通報!”

  看是趙竑,伙計畢恭畢敬。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進去就是!”

  趙竑擺擺手,邁步走了進去。

  來過多次,路都熟悉。

  走到后堂窗外,里面的說話聲響起,趙竑不由自主止住了腳步。

  “陳兄,您雖然選詩嚴謹,詩中針砭時弊的味道,還是差了許多。”

  屋內翻書的聲音響起,想來是有人在翻書。

  “劉兄說的沒錯。四平八穩,江湖夜雨,似乎和憂國憂民,相距甚遠。”

  另外一個聲音響起,溫和柔綿。

  “劉兄、曾兄、葉兄,你們倒是說說。”

  陳起的聲音響起,看他說話的口氣,幾個人似乎是老相識。

  “梧桐秋雨何王府,楊柳春風彼相橋,‘何王府’對‘彼相橋’,雖然工穩,但詩意和詩韻生澀。劉子翚先生《汴京紀事》中“夜月池臺王傅宅,春風楊柳太師橋”,改作“秋雨梧桐皇子宅,春風楊柳相公橋”來得更為上口,意韻尤佳。”

  劉兄的聲音響起,說話聲響亮,看來性格開朗,有些慷慨激昂的意思。

  “劉兄所言甚是!不過,劉兄《落梅》詩中“東風謬掌花權柄,卻忌孤高不主張”這兩句,直斥史彌遠擅權跋扈,讀來真是令人痛快!”

  書鋪掌柜陳起的聲音又響起。

  “曾兄,你這首《春詩》:“九十日春晴日少,一千年事亂時多”,這才是針砭意味十足啊!”

  劉兄說著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葉兄,“知有兒童挑促織,夜深籬落一燈明”,深得田園之樂,可為佳句,不過和你的“五陵年少盡風流,十日安排一日游”相比,似乎慷慨不足啊!”

  陳起和另外一個男子說了出來。

  “慚愧!慚愧!”

  另外一個男子笑著說道,云淡風輕。

  趙竑聽著幾人興致勃勃的談話,不由得大吃一驚。

  感情陳氏書鋪要出詩集,集中了當代的文人墨客。只不過,這樣子冷嘲熱諷,會不會惹禍上身?

  緊接著,幾個人又談起詩詞,不知不覺回到了趙竑身上。

  “若要說慷慨豪邁,當今太子趙竑那首《沁園春.雪》,當真是驚世駭俗,堪稱壓卷之作。若說針砭時弊,他的那首七言“萬馬齊喑究可哀”,振聵發聵,盡得精髓!”

  劉兄的聲音高亮,興奮不已。

  “你們說,咱們這《江湖詩集》,是不是有幾分《笑傲江湖》的意思?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真是蕩氣回腸、瀟灑至極啊!”

  幾人點頭附和,剽竊大神趙竑臉上一熱,看到似乎有人走了過來,趕緊邁步進了房間。

  “陳兄,原來是有佳客來訪啊!”

  趙竑拱手,滿臉笑容。

  談話的這幾位,能夠出詩集,恐怕也是飽學之士。

  “太子殿下,你來的正好。我給你引薦一下,這是劉克莊劉兄,這是曾極曾兄,這是葉紹翁葉兄,都是江湖詩派的執牛耳者,鐵骨錚錚的江南名士。”

  書鋪掌柜陳起,熱情洋溢地介紹了起來。

  “見過太子殿下!”

  劉克莊和曾極一起行禮,都是暗暗吃驚。

  大名鼎鼎的大宋文壇新領袖,原來如此年輕。

  趙竑的《詩詞選集》,首首都是千古佳作。隨便拿出一首,似乎都能當江湖詩集的扛鼎之作。

  “兩河蕭瑟惟狐兔。問當年、祖生去后,有人來否?原來是后村先生!”

  “而今鐵馬回旋地,斜照黃塵一尺深。曾兄,久仰了!”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葉兄,久仰大名!”

  趙竑笑容滿面,向三人行禮。

  說起來,他雖然知道江湖詩派,和戴復古、葛天民見過面,但這三位還是第一次相會。

  “諸位,在下有禮了!”

  濃眉大眼的中年儒士是劉克莊,俊雅的儒士是曾極,一個慷慨豪邁,一個風度翩翩。還有一個黑瘦寡言的士子,葉紹翁。

  劉克莊,字潛夫,號后村,福建莆田人。南宋豪放派詞人,江湖詩派詩人,和吳文英齊名。

  曾極雖名不及劉克莊,但通陸九淵心學,與朱熹友善,嘗助李壁注王安石詩,肚子里肯定有貨。他與江湖詩派的戴復古、葉紹翁等人唱和,幾人都為江湖詩人領袖。

  曾極所作大都借詠懷古跡以感慨南宋時事,詞旨悲壯,可見其心跡,和戴復古風格相近。

  看人聽言,這幾人所言針砭時弊,不遮遮掩掩,都是心憂天下的志士,趙竑倒是希望他可以出來為官,造福一方,方不負他們一身的才華。

  “見過太子殿下!”

  劉克莊幾人紛紛回禮,都是心折。

  這位年輕的東宮太子,禮賢下士,博聞強記,果然賢明。

  “殿下,聽聞朝廷驅逐了李知孝和盛澤兩個奸賊,當真是大快人心啊!”

  眾人坐下,劉克莊一點也不見外,徑直說了出來。

  “殿下雖然成了太子,但奸相勢大,殿下還是要謹言慎行,不可大意!”

  曾極也在后面加了一句。

  “多謝各位提醒!”

  趙竑點了點頭。看來,史彌遠也不是一手遮天,還是有忠義之士。

  “二位,恐怕沒那么簡單。在下可是聽說,李知孝和莫澤,恐怕很快就要回朝了。”

  陳起的話,讓眾人都是大吃一驚,趙竑也是睜大了眼睛。

  “諸位不要驚詫,也沒什么好驚詫的。近日官家都沒有上朝,史彌遠一手遮天。李知孝二人是史彌遠的心腹,他當然不會讓李知孝二人丟官了!”

  陳起黑著臉說道。

  趙竑暗暗吃驚。

  趙擴病重,不理朝事,以史彌遠的能量,調李知孝和莫澤二人回朝,不足為奇。

  陳起雖然是個商人,風骨不錯,有些意思。

  “曾兄,你和李知孝有過節,要小心這只瘋狗亂咬!”

  葉紹翁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我作我的詩詞,他當他的狗官。懶得理他!”

  曾極冷冷一笑,滿臉的不屑。

  趙竑不由得莞爾。一介書生,骨頭這么硬,肯定是當不成官了。

  “幾位先生知經濟,善吏能,而為文名所掩,不及盡用。何不報效國家,為國為民,豈不是更好?”

  趙竑拱手一禮,想看看幾人的反應。

  “殿下,奸臣當道,言路堵塞,上下沆瀣一氣。我輩雖欲入仕,又豈能與此等禍國殃民的奸佞共事?”

  果不其然,曾極性烈如火,搶先開口。

  “殿下,我等入仕,還是等到殿下掌權不遲!”

  劉克莊拱手謝過,傲氣凌人,果然是直男本色。

  “殿下,在下隱居西湖,閑散慣了,是不會再入仕了”

  葉紹翁輕聲說道,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跡。

  趙竑微微一笑,拱手回禮。

  即便是這幾人要入仕,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

  “陳掌柜,你這書字跡清晰優美,評析也是見解獨到,真是一本好書啊!謝了!”

  趙竑揚起手里的《魚玄機詩集》,恭維著書鋪掌柜陳起。

  這家伙在京城開了好幾家商鋪,富的流油,他當然不會為這本書付錢了。

  “殿下喜歡就好。幾位有所不知,此書也贈了沂王嗣子一本,他得書時還興高采烈,但沒過幾日,竟讓人把書退了回來,從此也不來在下的書鋪了。”

  陳起指著趙竑手上的《魚玄機詩集》,搖搖頭,苦笑一聲。

  “哦,這又是為何?”

  趙竑不由得好奇起來。

  “殿下,在下起先也不知道原因,后來偶然之下,聽說了沂王殿下退書的原因,原來是嫌這書前四頁和后八頁的雕版刻工非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殿下更愛前者。這叫在下很是郁悶。難道說,一本書就不能有兩個人一起刻字嗎?”

  陳起的話,讓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趙竑也是輕聲一笑。

  想不到這個趙貴誠,還有點強迫癥的傾向。

  “這個沂王嗣子趙貴誠,因為雕刻而不看書,他到底是想看書里的東西,還是想看書啊?”

  曾極搖搖頭,不屑地譏諷一聲。

  一個只看書漂不漂亮,而不再看書的人,不是真正的讀書人。

  “曾兄,沂王嗣子受鄭公的教導,應該不是此類人。”

  陳起笑呵呵打著哈哈。

  他和鄭清之關系不錯,為趙貴誠辯護一兩句,也是人之常情。

  “陳兄,你又在和稀泥。”

  曾極搖搖頭,很是不滿陳起的模棱兩可。

  陳起嘿嘿一笑,也不反駁。

  趙竑微笑看著眾人,暗暗羨慕幾人的友情。

  曾極憤世嫉俗、性烈如火,劉克莊和他差不多,只是要沉穩一些。

  葉紹翁淡泊名利,陳起圓滑的多,看起來和趙貴誠老師鄭清之的關系不錯。

  商人必定是商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不過陳起和劉克莊、曾極幾人的關系不錯,人以群分,應該還有些風骨。

  “各位,我提醒一下,你們這詩集當中,多有針砭時弊,可是要小心行事,不可大意。”

  趙竑一本正經叮囑了起來。

  以史彌遠的權勢,遇到這些諷刺自己的民間人士,必會毫不留情地打壓,也沒有什么顧忌。

  “太子殿下,再不敲打這些奸人,恐怕天下就要大亂了。殿下放心,我們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

  曾極豪邁地說道。

  “殿下,即便是《江湖詩集》將來出了事,還有你這個同道中人坐鎮。我們還怕什么?”

  書鋪掌柜陳起,也是哈哈笑著說道。

  “陳掌柜,陳兄,你太高看我了!不過,各位若是有難,在下絕不會袖手旁觀!”

  趙竑苦笑搖頭,鄭重其事說道。

  他現在雖然自身難保,不過萬一這些人真的有事,他也一定會出手。

  他本來還要強勸,立刻閉口。

  讓這些賢士鬧上一鬧,讓史彌遠也亂亂,也許自己可以火中取栗。

  當然,他不會讓這些硬骨頭有事。大不了大鬧天宮就是,總能保他們一條性命。

  “多謝太子殿下!”

  劉克莊和曾極三人一起向趙竑致謝。

  雖說他們骨頭硬,但有當朝太子殿后,心里總要穩當許多。

  “殿下,江湖詩集就要刊行,要不你也賦詩一首,以壯行色?”

  可遇不可求,陳起立刻起了興趣。

  “殿下,你的選集紅遍大江南北,由你點睛,再好不過!”

  劉克莊也是笑意盈盈,朗聲說了出來。

  曾極和葉紹翁二人看著趙竑,都是眼神期待。

  趙竑無奈,只有尷尬一笑,站了起來。

  “也好,我就賦詩一首,與各位共勉,也為《江湖集》添把火,讓它快快地燒旺起來!”

  來到桌旁,拿起狼毫,稍微思索了一下,趙竑揮筆,徑直寫了下去。

  陳起和曾極等人面面相覷,都是暗暗吃驚。

  這位年輕的太子殿下,瞬間成詩提詞,當之無愧的海內大家,無人能出其右。

  《江湖詩集》敗在趙竑手上,心服口服。

  劉克莊心頭巨震,不自覺讀了出來。

  “李杜詩篇萬口傳,

  至今已覺不新鮮。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領風騷數百年。”

  長江前浪推后浪,前浪被拍在沙灘上。以這首詩為點睛之筆,豪氣萬丈,實在是太恰當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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