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穿越南宋當皇帝 > 第45章 退路
  大宋建武元年十月,淮南東路,楚州城。

  楚州,大宋邊陲,南北襟喉,兵家必爭之地。淮水二千余里,運河南下,只有通過楚州運河一段,不然無法進入長江及江南。楚州雉堞堅固,號“銀鑄城”,為淮水流域第一堅城。

  十余年的戰事下來,楚州城早已經今非昔比,城外風吹草動,良田荒蕪,斷壁殘垣隨處可見。城墻上污血遍布,煙熏火燎,城頭掛滿了人頭,血腥恐怖,猶如末世。

  宋興慶二年九月,蒙古將領孛魯率軍入山東,招降據守青州大半年的李全,以李全為山東淮南、楚州行省。

  楚州城東、南、北三面地勢平坦,無險可守,只有城西的管家湖水勢深廣,可練兵用武,是楚州城戰略要地,由城西門小舟可入城。

  管家湖上,波光粼粼,數十艘戰船停泊。一艘戰船之上,蒙古國大將,山東、淮南、楚州行省李全正站在船頭,皺著眉頭向南張望。

  從楚州到長江以南的金陵,路程不過300來里,騎兵兩日即至,但南下途中,不知有多少宋軍嚴陣以待。

  “恩府,宋軍兵強馬壯,火器犀利,千萬不能輕敵。還是從長計議,不可輕易對宋廷用兵!”

  悍將田世榮眉頭緊皺,向李全建言。

  山東、淮南、楚州行省,聽起來似乎不錯,但要對大宋用兵,似乎還是太不自量力了些。

  “恩府,宋軍從韃靼大軍手里奪了西夏,可見戰力不弱,已經今非昔比。若是真對宋廷用兵,恐怕會兩敗俱傷,得不償失。兄弟們打沒了,韃靼那里,可就沒什么地位了。”

  副將鄭衍德也是有些心虛。

  如今的宋軍兵強馬壯,連蒙古鐵騎都不怕,著實讓他不安。

  “怎么,你們都怕了嗎?”

  李全的目光從運河上收了回來,冷冷看了一眼周圍的將士們,狠聲說道:

  “就是因為宋廷從中挑撥,我二哥,我兩個兒子,還有劉慶福他們才死于非命。我和宋廷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殺的宋人血流成河,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楚州幾次內亂,他家破人亡,宋廷煽風點火,是為罪魁禍首。大丈夫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要我說,大宋兵強馬壯,今非昔比,還不如投了宋廷,兄弟們都有口飯吃。如今的宋皇,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只要咱們歸順,一定能……啊!”

  另一個部將國安用還沒有說完,李全臉色一變,忽然抽出刀來,狠狠一下,砍倒了猝不及防的國安用。

  “要不是你們這些吃里扒外的東西,我二哥能死?我兩個兒子能死?砍死你這狗雜種!狗雜種!”

  李全連砍幾刀,直到國安用血肉模糊,這才停止了砍殺,悻悻把血刀扔在了甲板上。

  楚州內亂,國安用等五人殺李福與李全兩個兒子以投宋廷,國安用只是被迫脅從,并不是罪魁禍首。況且國安用已經殺了張林、邢德向李全贖罪,算是戴罪立功。

  可即便是這樣,李全還是把國安用殺了。

  李全面色猙獰,身上都是血跡。鄭衍德和田世榮面面相覷,都是心驚。

  自從兩個兒子被殺,自從投靠蒙古國以來,李全變得越來越暴戾了。

  周圍的將領都是栗然,紛紛站直了身子。

  李全對部下一向仁義,他竟然對智囊國安用痛下殺手,可見內心的暴躁。

  “拖下去!”

  鄭衍德趕緊擺了擺手,軍士立刻把國安用拖了下去,用水把艙板清洗干凈,就連李全扔在艙板上的血刀,也給清洗光亮。

  “還有誰不服?都給老子站出來!”

  李全臉色陰沉,怒聲咆哮,周圍眾將低頭哈腰,無人應聲。

  “恩府,先取通、泰二州,然后渡江攻取金陵城和臨安府。江南繁華富裕,宋軍孱弱,正好攻打。到那時金銀珠寶、糧食女人應有盡有,兄弟們都聽你的。你就下令吧!”

  田世榮趕緊大聲說道,附和李全的建議。

  失去了哥哥,兩個兒子,還有兩個美妾,這個時候,還是少觸怒心情不佳的李全。

  “恩府,宋軍占了西夏,和韃靼大軍正面為敵。恐怕宋軍沒有好日子過了!兄弟們跟著你,殺入江南,也當一回南王!”

  鄭衍德察言觀色,繼續說道。

  新的蒙古國大汗窩闊臺傳下軍令,蒙古大軍就要南下攻金伐宋。宋廷接受西夏的歸降,無異于自討苦吃。而淮東李全部,就是攻宋的先鋒。

  “恩府下令就是!我等以恩府馬首是瞻!”

  “恩府,下令吧!江南美女如云,金銀珠寶堆積如山,我等隨恩府南下,好好劫掠一番!”

  眾將紛紛鼓噪,李全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官人,你這是作甚?”

  看到拖下去的尸體,剛剛出了船艙的楊妙真大吃一驚。

  “見過恩堂!”

  眾將領一起向楊妙真行禮。

  楊妙真察言觀色,對著臉色鐵青的李全,立刻變了口吻。

  “相公,二哥和兩個孩兒身死,原因多的是,和將領們沒有太多關系。你想想,飯都吃不飽,還怎么讓他們安心?國安用一直追隨咱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是把他好好安葬吧。”

  李全看了一眼楊妙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究竟。

  “兄弟們,都是我傷心過度,恍恍惚惚,做了糊涂事。國安用兄弟追隨我十幾年,雖然背叛過我,殺了我二哥和兩個兒子,但他是被迫。我不應該殺他呀!把他好好安葬,他的妻兒我養著!”

  李全狠狠跺腳,滿臉的懊悔。

  就要揮兵南下,大戰在即,可不能讓將士寒心。

  “恩府,國安用反復無常,他該死!你真是宅心仁厚,我等心服口服!”

  田世榮趕緊說道,拍起了李全的馬屁。

  “恩府忠義,我等愿追隨恩府,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鄭衍德慷慨激昂,抱拳說道。

  “追隨恩府,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其他將領異口同聲,一起抱拳而道。

  “兄弟們,謝了!我向兄弟們保證,一定痛擊宋軍,和兄弟們有福同享,永不相負!”

  李全回了一禮,也是鄭重其事說道。

  這些將領,大多數都是山東舊部,都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中間反叛倒戈,已經死了太多的人,經不起折騰了。

  “相公,現在和宋廷撕破了臉皮,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有進無退,只能放手一搏,奪了揚州和通州,占了淮南,才能立穩腳跟。”

  見李全已經恢復了鎮定,劉未成才繼續說道。

  “你們說得沒錯!韃靼又不給錢糧,咱們只能自己去搶。既然宋廷斷了咱們的餉糧,咱們就把屬于自己的東西給奪回來!”

  李全點點頭,高聲說道。

  僅靠楚州和山東,暫時是沒有辦法支撐起近十萬大軍的糧草供給,只有自己想辦法。

  蒙軍沒有軍餉錢糧一說,所得全靠劫掠。山東、河北都是殘破不堪,不能供給。河南也不富裕,而且金兵沿岸布防,臨陣以待,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得逞。

  一番思量下來,南下攻打富裕闊綽的宋朝,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李全看向了身后的眾將,提高了聲音。

  “弟兄們,你們說呢?”

  “恩府,當然是你一句話了!我們跟著你就是!”

  李全的心腹左右手鄭衍德,立刻表態支持。

  “揚州、金陵,還有臨安府的花花世界,肯定要南下了!”

  “恩府,依我看,宋皇的位子應該你來坐!那些個大頭巾都是窩囊廢,沒一個有用的!搶糧,搶錢,搶女人,什么都有了!”

  田世榮和其他眾將紛紛開口,都是興奮。

  江南花花世界,金銀珠寶,絲綢糧食,應有盡有,能夠好好劫掠一番,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好!傳令下去,三日后大閱三軍,準備南下,攻取揚州!”

  李全慨然下了軍令。

  江南的富裕,他早已經垂涎三尺。宋皇的錦繡河山,也該讓他使勁折騰一下了。

  光是那金陵城,就足夠他好好搜掠一番。

  “恩府,宋人派了使者前來。就在州衙等候。”

  軍士的稟報讓李全一愣,他和眾將目光相對,都是笑了起來。

  “看到沒有,一聽到要對他們動兵,馬上就怕了!這些無用的窩囊廢!”

  李全哈哈大笑,漫不經心擺了擺手。

  “去,把宋使叫到這里來!本帥要在這里見他!”

  “相公,要不要回去,面子上也好看些?”

  楊妙真在一旁小聲勸道。

  宋廷派使者前來,終歸是好事,表明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忠義軍周旋于蒙古國、金國和大宋之間,決不能意氣用事。

  “夫人,宋廷已經斷了咱們的錢糧,這個時候就要連欺帶詐,爭取更大的好處。如果宋廷是來招安,等錢糧到手,再南下攻宋。若是宋廷猶豫不決,正好可以南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楊妙真還想說話,李全擺了擺手,軍士退了下去。

  楊妙真沉默不語。李全是一軍之主,她不宜一再和李全唱反調,還是要維護李全在軍中的威信。

  眾人在甲板上等候,很快宋使上來,對著李全拱手行禮。

  “貴使,宋皇讓你前來,所為何事啊?”

  李全看著宋廷使者,大不咧咧,滿臉的傲慢和嫌惡。

  “李將軍,這是我大宋天子的親筆書信,還請李將軍過目。”

  宋使拿出一封書信,遞了上來。

  “宋皇的親筆書信!”

  李全不由得一愣,接過了書信,打開看了起來。

  “全兄,當日南下來投,為國討賊,出生入死,朕甚感佩。史彌遠專權,后來種種陰差陽錯,以致于離心離德,刀兵相見,朕心甚憾。聽聞兄投靠韃靼,乃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兄棄暗投明,前來金陵講武堂一唔,弟當掃庭相迎,不勝期待。宋,趙竑親筆,宋建武元年八月初六。”

  趙竑的書信簡單直接,李全看完,心頭狐疑,把書信給了楊妙真。

  楊妙真看完,下意識松了口氣。

  “尊使,宋皇究竟是什么意思,還請直言相告。”

  忠義軍和宋廷之間,似乎還有回旋的余地。

  “夫人、將軍,陛下口諭,大敵當前,忠義軍和朝廷所有恩怨一筆勾銷,陛下請將軍和夫人攜帶眾將去金陵講武堂面圣,陛下要和將軍夫人面談,保將軍夫人等一世富貴。將軍部眾留守楚州,朝廷付以錢糧。等王師北伐恢復山東,眾軍回歸故里,墾田置業,山東五年免賦,永罷刀兵,安享太平。”

  宋使朗聲說道,又是一禮。

  李全夫婦和眾將都是不語,片刻之后,李全掃了一眼周圍沉默的眾將,忽然抬起腳來,一腳將猝不及防的宋使踹翻。

  “宋皇狼子野心,想讓我等自動送上門,然后將我等格殺!你這狗賊,巧舌如簧,差點讓我中了你的詭計!”

  楊妙真等人都是愕然,李全大聲怒喝了起來。

  “將此賊頭顱砍下,帶回去給宋皇!告訴宋皇,讓他洗干凈了脖子,等著被砍吧!”

  “官人,千萬不可如此!和宋皇撕破臉皮,斬殺使者,忠義軍可就沒有了退路!”

  楊妙真大吃一驚,趕緊勸了起來。

  “要什么后路?我二哥、我兩個兒子,還有我的女人,都是因宋廷而死,我和宋廷不共戴天!誰要再勸,別怪我不給面子!”

  李全眼神猙獰,大手一揮。

  “還不快拉下去砍了!”

  楊妙真想勸,見李全目光兇狠,一時猶豫,軍士已經把宋使拖了下去。

  “李全,對抗朝廷,死不悔改。你不得好死!”

  宋使掙扎著罵道,聲音逐漸遠去。

  “你們都不要勸我!你們難道沒有看出,宋皇讓我等去金陵,是自投羅網嗎?你們也不想想,去了以后,還能回來嗎?”

  李全話語寒氣森森,艙板上的眾人都是凜然,有些人心里涼了半截。

  殺了宋使,所有的后路可都斷了,只能和宋軍決一死戰,是福是禍,聽天由命。

  “傳令下去,全軍準備,克日攻取揚州!”

  李全看著滾滾而去的河水,冷冷傳下了軍令。

  楊妙真輕輕搖了搖頭,心頭暗自嘆息。

  殺了使者,揮兵南下攻宋,可是再也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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