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祁碩在眾人的注視下站了起來,朗聲道,“那時候不懂事,做錯了很多事,還多虧齊王教誨,讓我至今受益良多。”
祁碩當然記得。
那時候,他剛到京都不久,
對這位沒有架子的齊王殿下十分有好感,
覺得他為人親和,風趣。
就算祁昭一再告誡他,要遠離這位齊王,都被他當成了耳邊風。
當初是這位齊王派人告知他,祁昭答應了先帝的賜婚。
他才會不管不顧,在眾目睽睽之下沖進大殿聚魂,觸怒龍顏。
最后落得被貶,養了五年的馬。
他一度被蒙蔽了雙眼,恨他的父親,也怨陸存遠。
后來才慢慢知道,當年祁昭對賜婚這件事,根本并不知情。
是齊王在其中挑唆。
他錯信了人,害了自己,也成了別人掣肘他父親的棋子。
祁碩舉樽飲下。
可笑就算現在知道了真相,
依舊無可奈何,甚至還要與這樣的人虛與委蛇。
“果然是長大了,與我說話都變得這么客氣了。”
齊王慢慢喝完,好整以暇地揚了揚杯子,繼續說道。
“如今祁舞都出嫁了,你作為哥哥,也該是時候成個家了。”
祁碩站在那里沒有說話,捏著酒杯的手指泛著白。
有些事他不提,可是對方卻依舊不肯放過。
這種場合,提他的婚事,
無疑就是拿著刀,再次破開了祁碩的傷口。
今天在下面坐著的也都是人精,不少人還是親眼見證了當年的事情。
祁碩連公主都看不上,又哪里還有好人家愿意再攀祁家的“高枝”。
一個個都是不敢抬頭,各自埋頭吃菜喝酒,生怕卷進這場的紛爭之中。
祁碩心里又堵又慌。
只覺這齊王欺人太甚。
忽然,他感覺手背一涼,轉頭看到了陸存遠。
不知什么時候,陸存遠繞過屏風,混在眾多送菜的仆從之中,走到了祁碩的身后。
他把一碗冰鎮糖水推到他手邊。
他們短促了對視了一眼。
但也因為這一個眼神,就讓祁碩冷靜了下來。
他不能失態,不能再重蹈覆轍。
祁昭也適時站了起來解圍。
“不怕大家笑話,小女今日的送親宴,老夫已是應接不暇,感覺真比打仗都累。齊王還是給我兒寬限幾年,也讓我這把老骨頭喘一口氣吧。”
祁昭一句玩笑話,看似是訴苦,實則是緩兵之計。
齊王笑著靠向椅背。
“確實,這種事不能一蹴而就,是本王說錯話了,不夠體恤老將軍的辛苦,那本王就自罰一杯。”
祁昭給了臺階,齊王也順著下了。
都是體面人,從來不會真的撕破臉。
兩人又對飲了一杯。
大家也就當剛剛那些話,只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笙樂聲又逐漸被談笑聲蓋過。
危機解除了。
陸存遠悄無聲息地走回了屏風后。
他本就穿著仆從的衣服,又混在那么多人之中,幾乎沒有人會注意他。
只除了一個人。
許鹿回順著陸存遠消失的位置看了許久,眸光銳利如刀。
齊王慵懶地靠坐在椅上,勾了勾手指,指了指一邊一碟糕點。
沈冬僑側頭,正好看到這個動作。
忽然,記憶中的一個畫面和現在的場景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
馬道邊,
闊氣的馬車,
鑲嵌著金絲的簾子。
一樣潔白修長的手,
他朝著沈冬僑勾了勾,
用一塊碎銀子買走了他的蛐蛐籠子。
之后,
周向陽擋住了他的眼睛,
而那輛馬車后頭的囚籠里,
關著的人是“白熊”。
……
怪不得沈冬僑覺得齊王的聲音會這么熟悉,
他們竟然真的見過!!
沈冬僑坐在椅子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齊王買走了“白熊”,
“白熊”又和彥文濯派來的殺手一起出現。
所以,彥文濯背后的那個人也是齊王!
……
沈冬僑忍不住想要抱住頭,他的思緒太過于混亂,
他想要弄清楚真相。
可是那些線索太多,太亂,一時間他根本抓不住。
那么沈家呢?
沈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沈家賬本上,那些壞賬,那些不能說的船運線路為誰驅使?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是沈冬僑依舊不敢相信。
他下意識想要找陸存遠,
可惜陸存遠在走出屏風時,就知道會被許鹿回盯上。
為了沈冬僑的安全,他沒有再回來。
……
沈冬僑摸著懷里的那份狀紙,
心中搖擺不定。
目光開始尋找太后的身影。
或許只有在見到太后以后,
才能得到一個答案。
沈冬僑望向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那里此時已經空了。
在所有人被齊王吸引走注意力的時候,
太后悄然離開了大堂。
沈冬僑騰地站了起來,迅速往后跑去。
因為動作太大,打翻了一盤糕點。
碟子落地的聲音不大,
夾雜在人聲之中也并不明顯。
可是許鹿回靠得太近,還是聽到了。
他側身往后跑了幾步,繞過屏風去看。
卻只看到兩個仆從慌亂地蹲在地上,撿掉落在地上的糕點。
確定沒有在看到其他人后,他放在刀上的手才松了松,站回到了齊王身側。
“怎么了?”齊王不滿地發問。
“下人打翻了糕點。”
許鹿回實話實說,眉頭緊蹙,下意識還是覺得哪里不太對。
“這里太吵了,酒也難喝得緊,陪我去更衣。”
齊王讓許鹿回攙著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
太后不在,齊王也離了席,一時間大廳內的音量高了數倍。
祁昭按著眉心,臉色從發紅轉為發白,轉過身,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將軍?”東升連忙拿了解酒的湯藥過來,“醒酒湯,小陸給你早就備下了。”
祁碩拿了帕子,給祁昭擦了嘴。
接過醒酒湯,讓祁昭倚靠在他身上喝。
祁昭喝了兩口酒,就擺了擺手。
“東升,你去跟著……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人破壞計劃……”
祁碩聽得云里霧里。
“什么計劃?爹,東升……”
祁昭卻沒有解釋,看著自己的兒子,道。
“碩兒,聽話,今晚無論發生什么,你都跟存遠在一起,哪里都不要去。”
“等明日,明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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