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思緒，李載看向裴術。
“昨日傷亡如何？”
“畢竟是在藥王谷，這里有全天下最好的醫者，所以死者不多傷者多，屬下打算讓他們就在藥王谷養傷，主公意下如何？”
李載點點頭。
“死傷將士的撫恤，之后用點兒心，太原那邊有消息了嗎？”
裴術搖搖頭。
“截止至今日，太原城下并無消息傳來，不過屬下已自作主張，將天水嶺的事情公布天下。”
李載若有所思，姬紅雪倒是不樂意了。
“裴術，你可知，此事散開，天下人將如何看待夫君？”
“夫人容屬下明稟，這是主公的立威之戰，要的是讓天下人都看到主公平定亂局的決心，畢竟這件事兒早晚瞞不住的不是嗎？從主公決定殺人的那一刻起，這玄甲神騎的命他就已經背上了。”
李載打斷了二人爭論。
“沒錯，這也是我的想法，我就是要讓顧明章看看，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這些人命背在我身上不假，但還得背在他顧明章心里，之前說的割下兩萬將士的左耳給顧明章送去，需要多久才能送達？”
姬紅雪回答道：
“應是還需要些時日，夫君，真有必要這么做嗎？”
“誅心之舉，當然要做，縱然我不覺得顧明章會把人命當回事兒，但畢竟是他最器重的軍隊，想來還是會心疼吧？”
李載嘴角浮現笑意。
此刻，顧明章走到沙盤前。
“主公請看，姬侯爺已派遣二公子領禁軍五萬奔襲太原城，顧明章偷襲咸寧這一手被主公攔截，如今太原是戰是退，就看他自己掂量了。”
李載松了口氣，隨即說道：
“現在顧明章有兩個選擇，要么退兵滾回涼州，然后上書朝廷，找個蹩腳的理由請罪，若是顧明章如此抉擇，那蜀王也就沒理由再打長安的主意。”
裴術再次說道：
“顧明章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調轉矛頭，南下長安！”
李載會心一笑。
“那就邀請蜀王入長安，讓二弟領兵西進長安，再讓晉王從太原朝西南合圍。”
“可如此，長安便很可能落入蜀王手中。”
李載輕聲一笑。
“本相能給他，就能收回來，給他有給他的好處，瓦解二王同盟，讓他們為了長安而敵對，這不好嗎？”
裴術兩眼一亮。
“主公高明，原本這兩人打算的是一個要太原，一個要長安，如今太原拿不下，若是顧明章敢覬覦長安，蜀王定不會同意，只要主公給蜀王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長安自然還是長安。”
“但愿那顧明章不是個蠢貨，乖乖退兵，這樣一來，蜀王也沒有理由打長安的主意。”
“那接下來，主公應該是打算放手收拾杜文昌了吧？”
李載沉默片刻，隨后看向裴術說道：
“裴術，找兩個高手去幫我殺一個人。”
“什么人？”
“王衍圣，真名王衍之，你應該知道此人吧？”
裴術立刻說道：
“主公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縱橫樓對待叛徒，不會手軟。”
“那就好，這個人要格外注意，不能讓他回到蜀國！”
裴術追問道：“那林楓呢？”
“放了吧，找個機會讓他逃回涼州，畢竟他能不能過得了顧明章那關且難說呢！”
……
數日后，京都含元殿內，蕭靈兒面容憔悴地看著奏報，整個人好似失了魂一般。
“兩萬涼州玄甲神騎，就這么殺了？為何不收編？為何不押送回京？”
她的聲音略顯無力，可此時的朝堂之上，竟無一人敢對此事做出評價。
兩萬人的性命，聽起來只是一個數字，但李載一介文人如此大肆屠戮，還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特別是那些以往針對李載的言官，今日竟無一人站出來對這件事兒指摘。
因為他們擔心，等到李載回朝，下一個被屠戮的就是自己的家族。
淮水侯姬南天行禮說道：
“陛下，戰事如火，李相此舉也是無奈，這些人留下來便是隱患，就算將他們押送回京，難保不會再起嘩變，多虧李相當機立斷，這才解了太原之危。”
如今蕭靈兒心里除了恐懼就只有忌憚。
對那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恐懼。
她知道結局已經無法改變，有氣無力地說道：
“李相難道不知，玄甲神騎乃是抵御西涼的關鍵嗎？”
姬南天色厲詞嚴，繼續反駁道：
“西涼王顧明章狼子野心，天下皆知，玄甲神騎就算還有可能歸順朝廷，但李相如今身在藥王谷，還要著手對付月郎，還請陛下體諒。”
“呵呵呵……是啊，體諒，朕還能說什么呢？舅父，朕只問一句，西境若是有變，我們當如何？”
“回陛下，西涼王謀反之心昭然若揭，涼州遲早生變，咱們應該早做準備，等到李相歸朝，便該想辦法著手平定涼州。”
“月郎、涼州，呵，如今連蜀王也蠢蠢欲動，朕這個天子當得還有什么意思？”
看到蕭靈兒這般心如死灰的模樣，姬南天一陣怒火涌上心頭。
“陛下！你若是心氣兒散了，那臣等又算什么？李相深入南境，平定月郎之余，還想著中原危局，李統領帶兵入太原，滿朝文武無一不是為了平定亂局而在努力，大家都在想著該如何讓危局平定，而今陛下卻心生懈怠，您覺得應該嗎？”
蕭靈兒一愣，眼里生出幾分神采。
的確，仔細一想李載雖是大肆屠戮，殺了不少大梁將士，但所有人都在想著盡自己的努力去將事情做完。
自己又怎能生出懈怠之心？
仔細回想李載走之前說的那些話，縱然如今朝野上下皆在李家和姬家掌控之中，可那個男人此刻仍在外拼命。
“舅父，朕知錯了，傳詔，涼州玄甲神騎無故調動，意在禍亂太原，現已被大梁相國平定，封李載為大梁上將軍，節鉞天下兵馬，賜鎮國侯，統管大梁軍武！”
此話一出，群臣也不敢多言。
文人擔任上將軍之職，有權調動各地駐軍，這幾乎是將一切都押在了李載身上。
這也是蕭靈兒高明之處，既然對李載的權勢無可奈何，那就給他文武最高的權力。
這樣一來，天下王侯若想窺探帝位，第一個不可越過的高山不再是蕭靈兒，而是李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