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牌照的皇冠轎車，開動進了明州市，直奔鋼鐵廠。
車子的后座上，島國商人川口督史的目光望著窗外，手里還摸著那個高爐渣的樣品，他的臉上，滿是期待。
“川口閣下，這次生意對明州鋼鐵廠的照顧大大地，他們對島國友人的慷慨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在他的旁邊，坐著的是華亭市的外事辦公廳的干事汪明遠。
雖然已經進入了九十年代，但是，島國商人如果要是在大陸來回奔跑的話，還是不方便的，所以，外事辦公廳就提供了服務，由他們帶著這些外賓在國內考察，這樣方便協調。
而且，這些人還需要說一口流利的外語，方便溝通。汪明遠就是因為日語出色，所以才在外事辦公廳里面混得風生水起。
現在，陪同著川口督史過來，汪明遠很是熱情，一路上，給川口督史介紹著沿途的風土人情，眼看要到了目的地，又開始說起來了明州鋼鐵廠的事情。
這里的那些廢高爐渣，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用處，現在，每噸二十收購走，明州鋼鐵廠相當于平白得了二十萬，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等到合同簽署之后，我們需要鐵路部門配合，把這些高爐渣運到華亭裝船。”川口督史說道。
如果是國內的普通商人，想要搞到火車皮太難了，不過，既然是外賓的要求，那就要特事特辦。
“當然沒問題，由我們外事部門負責協調，不過，這里原本就有造船廠，有碼頭，貴方的船只要是能開過來，可以直接在這里裝船。”汪明遠說道。
“如此大大地好。”
車子在鋼鐵廠的門口停了下來，川口督史下了車，看著外面那堆積如山的高爐渣，非常的滿意。
“喂，你們的廠長呢？”汪明遠向著門房里面的人喊道：“島國的大老板來了，還不趕緊讓你們的廠長出來迎接？他們還想不想合作了？鄉巴佬！”
喊完了之后，汪明遠又重新在臉上堆起笑容，看向了川口督史：“川口閣下，小心弄臟了鞋子。這小地方，灰塵很多。”
看他那個樣子，就差用自己的舌頭去舔川口督史的鞋子了。
廠子里，秦濤和劉明剛，以及其他幾個廠干部走了出來，看到了汪明遠的樣子，秦濤就感覺到一陣陣的惡心。
“你們怎么這么慢吞吞的，快，過來見過川口閣下。”汪明遠看向這邊，又露出來了不滿的表情。
島國客人來參觀，還要來購買這些不值錢的高爐渣，你們還不麻利地迎接，太失禮了！
劉明剛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微笑：“村口閣下，非常歡迎。我們剛剛在廠子會議室布置招待場所，耽誤了時間，還請諒解。”
“不是村口，是川口。”汪明遠立刻糾正：“是川口督史閣下！”
“哦，村口那坨屎閣下。”劉明剛趕緊學著汪明遠的語調說道，只不過，說出來之后，就不倫不類的了。
噗！秦濤終于笑了出來，這家伙的名字，很好聽啊。
“八嘎！”汪明遠怒了。
“他奶奶的，果然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有漢奸。”八嘎這句話，出動了秦濤的逆鱗：“呸，崇洋媚外！”
“你說什么？你們還想不想做生意了？”汪明遠也急了：“辱沒外賓，要是釀成了嚴重的外交事件，你們負得起責任嗎？外交無小事，你們這些鄉巴佬，沒見過世面的東西！我怎么就是漢奸了？怎么就崇洋媚外了？對外賓，就是要拿出我們全部的友善來，你懂什么？鄉巴佬！”
“人家川口閣下還沒不高興呢，你這牧羊犬倒叫起來了。”秦濤說道：“別拿你那套理論來嚇唬人。不就是做生意嗎？大家都是平等的，想做，就坐下來好好談，咱們中國人，也都是熱情好客的。但是，如果要是趴下來跪舔，只有你這種沒骨頭的家伙才沒膝蓋。”
此時，川口督史也已經發現了這邊情況的不對勁，他皺著眉頭，望向了這邊。
“川口閣下，您是來和我們談生意的，還是來耀武揚威的？”此時，秦濤嘴里已經飚出來了流利的日語：“如果您是打算來這里耍威風的，那就請回吧。”
如果要是讓劉明剛知道秦濤在說什么，估計會非常的著急，不過，他聽不懂秦濤說什么，只能是在一旁看著，不過，他可以猜出來，秦濤應該是在給村口那坨屎告眼前這個家伙的黑狀了。
果然，村口那坨屎看向了汪明遠，臉上有些不高興：“汪干事，我們是來這里做生意的，友好大大地，請注意你的言辭。”
“是，是。”汪明遠面對川口督史的責備，趕緊點頭哈腰，十足的狗腿子的模樣。
“村口那坨屎閣下，請進，到我們的會議室里談。”劉明剛做了個請的姿勢。
汪明遠又要發火，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個不用翻譯，看動作也能清楚，川口督史點點頭，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剛剛的時候，劉明剛他們的確是在布置會議室。
以前的時候，也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在會議室里面做的，所以，這里還是幾十年的老樣子，窗戶上的玻璃碎了不少，窗簾破了一個個的大洞，到處都是灰塵。
他們收拾了半天，哪里顧得上去廠門口迎接，只是因為沒有出門迎接，就被汪明遠認為怠慢了國際友人。
現在，汪明遠跟在川口督史的后面，臉色陰沉著走進了會議室。
水泥地面，坑坑洼洼，會議桌斑駁滄桑，此時，上面擺著幾個盤子，里面放著水果，瓜子，花生之類的。
“請，請上座。”劉明剛很客氣。
“咳，咳。”秦濤咳嗽了一下，接下來，終于要進入重點了：“川口閣下，我們劉廠長和貴方在電話里面交流過，不過不是很清楚，我們現在，還需要確認一下，貴方給的價格，是二十美元一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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