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大華恩仇引 > 第〇二六章 冤家易結不易解
  這一撥人正浩浩蕩蕩走來,一數之下竟有二三十人。這些人武南山一個不認得,但在都城,這般陣仗早也見慣不怪,自然知道來人身份定然貴重異常。他當即一臉陪笑地辭了夏承炫三人,快步迎了上去。

  對方一群人中,一個領頭的小廝走上前來,態度倨傲說道:“這是我贄王府承燦世子和赟王府承煬二公子,那位是大司空薛大人家的薛寧公子,那位是都城執金令胡大人家的胡晦明公子,那位是工部右丞費大人家的費格棟公子,你快去把一應務事辦妥了,再給收拾好十間最上等的學舍!”

  寒冬尚未過,武南山屈腰在一旁聽這小廝念出這幾個人的家門,白凈臉上竟沁出一顆顆汗珠。又聽小廝竟開口要十間上等學舍,哪里敢說半個“不”字,重重點頭唯諾應著。武南山正退下去就要照著小廝吩咐去辦,經過夏承炫三人旁邊時,只聽夏承炫冷冷叫了一句:“你站住!”

  武南山心下叫苦,連忙轉過身來,強顏歡笑道:“承炫世子,你有甚么吩咐,但請講出來,鄙人必定照辦!”

  “我們三人先來,學舍自當由我們先選。武大人,你待是要怎的?真當我們這般好說話么?”夏承炫平日跟梅遠塵相處,雖是一副頑劣公子哥模樣卻隨和的很,這會兒以這副冷冷的語調講來,實在嚇得武南山汗流浹背。

  這樣一個親王世子,他是如何也開罪不起的。

  “這個,呵呵,你看……”武南山只得再行到夏承燦一撥人面前,一臉討好地懇求著。

  “滾蛋!”費格棟今早受了窩囊氣,直憋到現在。此刻眼見夏承炫就在一邊,卻又實在奈何不得,心下正火大,武南山又迤迤然走來,自沒好氣,抬腿就是一腳踢過去,就要踢到武南山身上。

  武南山見狀,哪里還敢逗留,又灰溜溜往夏承炫三人走去。剛抬頭,便見夏承炫臉色冷厲,眉眼肅穆,走到一半便不敢再行,左右踟躕顧盼,實在覺得萬分為難。

  梅遠塵見這位執筆大人不小一番年紀,如此左右支絀,似乎心力交瘁,一時大為不忍。正欲開口向夏承炫求情,突覺衣袖被人輕輕拉住,側身去看,竟是諸葛星辰,他正對著自己輕輕搖頭。

  三王爭儲,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這院監門口,自然誰都不能示弱。

  “遠遠瞧見這番場面,我還道是誰在這里胡鬧呢!”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瘦高青年自院監里面笑著走來,朗聲道,“武大人,此間之事無需你勞神了,便去找人收拾八間干凈學舍罷!”

  武南山聽這話傳來,猶如聽了天外玄音,仿佛死囚遇了大赦,只覺身體頓時便輕了好幾十斤,急忙執禮謝道:“多謝承煥世子!多謝承煥世子!我這便去安排!”言畢,拔腿快行,幾乎是跑著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此間幾人都認得,出面調停的“承煥世子”便是頤王夏牧仁的長子,永華帝的長孫:夏承煥。只是沒想到,他今日竟也在此,且似乎已先一步安頓了下來。

  夏承燦似乎頗不開心,丟了一句“沒趣!”,也不跟誰打招呼便徑直走了。夏承煬和薛寧、胡晦明、費格棟四人身份可不如夏承燦尊貴,當下一一向夏承煥作揖行禮,乃追著夏承燦而去。

  “承煥世子!”見夏承炫還在氣上,似乎并無走動的意思,諸葛星辰便率先向夏承煥打招呼。梅遠塵見狀,雖不認得他,也跟著執禮,叫了一句:“承煥世子!”

  夏承煥對二人點了點頭,向諸葛星辰問道:“星辰,你兄長云逐可好了些?”

  “勞世子掛心了。兄長他受傷不輕,幾番調理后已無大礙。大夫說靜臥數月當可痊愈。”諸葛星辰低聲說著,臉色沉郁,似有所想。

  夏承煥輕拍他肩膀幾下,說道:“那便最好了。當下不大太平,出門在外,你們也都小心著些,盡量多帶些人手。”

  諸葛星辰的兄長諸葛云逐是黎民王諸葛青山的長子。兩月前,他在黎民郡與上河郡交界處被人追殺,幾乎就死。幸而部下及時趕來,力戰退敵。諸葛云逐雖被救下,卻身負了幾處重傷。諸葛王府派人多番查探,所得證據皆指向轄制下河郡的贄王勢力。

  黎民王府向來不偏向三王中任何一派,但經此一事,事雖未能最后查明,卻終究開始近于頤、頜二王,而疏遠贄王。

  “你當是梅大人家的公子罷?”夏承煥笑著對梅遠塵道,“父王曾與我言,令尊梅大人經世治政之才,實在當朝罕有。承煥緣淺,恨不得一見。”

  梅遠塵自幼受教,常以父親為榜樣,今日既聽夏承煥對父親竟是這般贊譽,一時對他好感陡增,忙執禮回道:“遠塵愚鈍,未學得父親萬一,實在慚愧。”

  夏承煥笑了笑,望向夏承炫,拍了拍他臂膀,溫聲言道:“承炫,進去罷!跟他們置甚么氣?”言畢,硬拉著夏承炫袖口,往里行去。

  四人尋到武南山要了學舍,總算安頓了下來。或許武南山有意為之,四人房間竟是左右相連。

  “遠塵,你可帶了吃食,我現下可餓的緊呢!”夏承炫并未去自己房間休憩,而是一屁股躺下,趴在了梅遠塵床上。

  梅遠塵本以為他要好一番生氣的,哪知他竟絲毫不在意之前發生的諸般事故,開口頭句話便是討要吃食,當下笑道:“我哪里有帶?適才武大人有言,院監是有膳廳的,你若餓了,我們便早些去膳廳罷。”

  海棠本為梅遠塵備了好些果餞,梅遠塵以為自己去院監乃是求學的,帶著些吃食去,實在頗不合適,怕被人笑話,便都留在了王府,此刻亦是饑腸轆轆。

  “那還等甚么?”夏承炫說完,腰間一挺,竟直直從床上彈起。梅遠塵一旁看著,又是訝異又是欽服。

  夏承炫、梅遠塵皆宦家子弟,起居飲食向不自理。頜王妃恐二人在院監內衣食無著,便遣了四個小廝隨著二人,乃住在院監內專供隨從長住的外舍中。

  夏承炫、梅遠塵才在位上坐定,小廝們便端了好些飯菜來,瞧上去倒也豐盛得很。

  “這院監膳食倒也合口,我今是真真餓了,不吃個兩三碗只怕都不得飽!”夏承炫一邊嚼著飯菜,一邊向梅遠塵嘆道。

  梅遠塵待要答話,驀地響起一個手掌拍案之聲:“你說甚么!”聽這聲音,竟像是諸葛星辰。

  夏承炫自也聽出了動靜,忙放下手上碗筷,拉著梅遠塵朝聲響之處快步行去,眼前所見令他心中不禁一喜,低聲謂梅遠塵道:“還真是冤家易結不易解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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