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什么談？”
聽到眼前這個老頭如此說，劉寒臉上的輕浮之色直接就消失了，將其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冷笑。
劉寒說了一句話，也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聽到他這句話之后，天機神閣的一眾老者更為尷尬了。
他們當然知道，劉寒的話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們和古青陽之間的確是沒有任何談下去的必要，但因為這第三次卜卦的結果，他們又不得不如此。
不過，隨著劉寒展露一臉嚴肅之色恢復沉默，他們也陷入沉默，一時之間這場面倒是徹底沉寂下來。
……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漸漸地，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古青陽身上。他們知道，這才是能決定結果的人。
接下來到底是打還是談，全部都是要由古青陽一人親自決定。因為天機神閣的人就是來找他的。
嗯……一個第七境的骨修。
直至此刻，很多旁觀者這才再度注意到古青陽的修為，猛然想起眼前這個青年不過是個無罪境骨修。
然而就是這個年輕人，他以一種極度魔幻的姿態橫空出世，硬生生地毀了劉楚兩家的安排。
就是他，他一個人就把劉楚兩家的會場鬧得天翻地覆，然后現在，還有更強大的強者也在找他。
“他究竟是誰？”
這是劉楚兩家那些幸存者心中的真言，他們是真的很想知道古青陽的真實身份。
可無論去看待眼前局面，就目前的局面而言，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明顯還是太困難了。
因此，劉楚兩家剩下的那些人索性也就選擇沉默了。
他們看得明白，今日之事，跟他們有關系的那部分那是早就已經徹底過去了。
就算是還有關系，他們需要面對的人也是劉寒，那才是人家劉心玉的父親呢。
劉寒已經來了，就斷然不需要古青陽為劉心玉出頭。更何況，古青陽這邊的事情明顯才是重頭戲。
他們雖然認不出眼前的一眾老頭的身份，不知道這些老頭其實是天機神閣的骨修。
但這些老頭的修為，他們多多少少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這應該是一群修為不低于十三境的無上強者吧？
而且看樣子，這些人的手段更是詭異至極，絕對不是尋常骨修。
他們可都是大家族的人，就算是一時之間無法辨明別人身份，也能憑借眼力看出別人的不凡之處。
于是，相比于劉寒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會問罪于他們的大仇人，他們居然更在意天機神閣的老頭們。
不得不說，好奇心真是害死人。
“談？”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古青陽一直都在為這個要求考慮著。
他之所以沉默，不是因為他舉棋不定，而是因為他在想要談什么。
這些人若是代表天道，那就沒什么可談的。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和這些人背后的那個家伙談過了。
若非是因為當初的談話，他和古青螢就不會經歷那些事情，他也不會開創冥魂化鎧術。
然而他看這些人的樣子，有那么一瞬間，他卻是覺得也許還是他有些狹隘了。
或許，這些老頭子想和他談的事情是另外的事情也說不定。
畢竟，他們天機神閣真正在遵從的信條是為了蒼生而著想。
天道也不過就是利用這些人遵從的信條，這才成功地驅使這些人為它做事，僅此而已。
但說句實在的，除了跟這些家伙談論天道，談論所謂的正義，他也實在是想不到他們還能說什么。
“你們想談什么？”
終于，古青陽開口了，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沙啞。但在此刻，他的聲音卻是格外地具有穿透力。
只是頃刻之間，在場的所有人被他吸引，都不由得將他們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古青陽的身上。
古青陽依舊佇立在原地。
他只是說了一句話，并沒有隨著這句話做出過什么動作。自始至終他都只是在默默地看著這些人。
這一刻，他的眸中無比地平靜。
任誰去看，都不能從他的眼眸中看出任何情緒波動。所有人都驚奇的發現，他已經變了。
他變得不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而更像是一個神明，一個不問世事卻好像是通曉所有事理的神明。
這種感覺還真是奇怪……
可在此刻，唯一夠資格跟古青陽對話的人，也就只有天機神閣的那個閣主老頭。
“過去，現在，未來。”
古青陽表現的很平靜，那個閣主老頭也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然后以同樣平靜的狀態開口，回答古青陽。
聞言，古青陽還是很平靜。但他在思考了片刻之后，還是選擇點點頭表示同意。
“大哥，心玉丫頭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去跟這些老家伙談談，看看他們想說什么。”
“對這些人，我還是那句話，凡是身上有罪紋罪火的，一個都不要放過。對心玉，他們萬死難辭其罪！”
……
在留下了這樣的一番話之后，古青陽直接就消失在這里。而劉寒的目光也是瞬間就變得狠厲。
他看向劉楚兩家的人，發現果然還有不少人，他們的身上依舊還是有青紋青火存在。
他又注意了一下劉心玉看向這些人時，所表現出的眼神和神情，他心中的怒火直接就是猛烈復燃。
如果不是因為劉楚兩家的某些暗哨故意攔截他，他早就該到這里救他的女兒了。
就算是再怎么晚，也不會比古青陽慢上多少。
可等他趕到這里的時候，古青陽可是已經和這些人對上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被古青陽吸引了。他發現這個年輕人和他見過的很多年輕人都不一樣。
狂！
這是他對古青陽的第一印象，因為那個時候的古青陽完全就是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
可當他聽到古青陽說出來的那些話時，他的心里又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激動之意。
他覺得這話說的真是太對了！
年輕人就該如此！
眼看著古青陽為了自家女兒毅然對上了整個劉家和楚家，他瞬間就覺得古青陽還是謙虛了。
年輕人嘛，就是應該那樣。再看看劉楚兩家的那些老東西，呸！那心真是又黑又臟！
再后來……再后來，劉寒就打消了提前出現的念頭。那個時候，他發現就這樣其實也挺不錯的。
自從得知了劉心玉被劉家眾人出賣的消息之后，他本來確實是心急如焚的。
那個時候，在他的認知里，他就是劉心玉唯一的依靠。他不在，他的心玉丫頭自然是要受委屈的。
所以他才會拼了命的往回趕，任何攔路者通通都被他斬殺了。
可當他看到古青陽為了心玉丫頭血戰兩家的時候，他才猛然發現，如今早就已經不是當初！
時間過得太快了。
相比于當初，他的身上多了幾分滄桑的感覺。他的小丫頭心玉也已經長大了，已經成了大姑娘。
而且，更有一個出色的年輕人愿意為了心玉把事情做到這種程度，這簡直就是最大的變化！
一時之間，他還真是有些無法適應這樣的現實。
但，當他看到古青陽因為這一戰而心力憔悴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應該出現了。
不然的話，他這個本就沒和他見過幾面的女兒，怕是真的會因此而怨恨他這個父親一輩子。
在她成長的過程中，他本就沒有什么細致入微的參與感。
在這種遭遇大難的時候，他這個做父親的若是再不做一些事，他的女兒又怎么會原諒他呢？
然而劉寒又哪里知道，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古青陽便已經通過很多方式開導過劉心玉了。
到了現在，要說如今的劉心玉對她的父親沒有怨氣，倒是不可能。但她的怨氣已經被化解掉大部分了。
這樣的怨氣成不了仇恨，最多就只能成為心里的一些芥蒂而已。
換句話來說，就是一切都有回轉變好的余地。
對于他們這對父女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當然，這一切都還是應該歸功于古青陽。
如果沒有古青陽的話，這種事情壓根就不可能成為現實。
如果沒有古青陽，說不得，因為今天這件事，劉心玉真的會怨恨她這個父親一輩子。
“啊——”
很快，哀嚎之聲響起，沒有顧慮太多的劉寒殺得真是痛快。在一陣陣哀嚎聲中，他造就了無數殺戮。
劉心玉只是默默地佇立著，在原地看著那個中年男人。
隨著古青陽的離開，她的思緒也被拉回到現實之中，再度停留在那個中年男人的身上。
她知道這個人是她的父親，可她對這個人也實在是無比地陌生。她確實是很想開口，想跟他說點話。
可多年未見……這么多年都過去了，她對眼前男人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她小時候。
所以縱然她心里有千言萬語，話真到了嘴邊的時候，她能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只是沉默。
不過她當然也明白，那個中年男人造就這場大屠戮，就是這里幫她出氣，想得到她的原諒。
無形之中，劉心玉突然就感到臉上多了一種熾熱的感覺。
她伸手一抹，頓覺手上濕潤，再看向前方，這才發現她自己的視線已經變得極其模糊。
怎么就哭了呢？
明明不想哭的。
……
劉寒還在屠戮，劉心玉還在看。
在他們的四周駐守的荒獸，皆是十一階以上的修為，其數量更是不下于二十。
這些荒獸都是樊琳瑯給劉心玉留下的，只做守護之用。再怎么說，劉心玉都是古青陽救下來的人。
古青陽為了救人都把他自己搞成那般慘烈了，樊琳瑯可不想讓古青陽的付出付之東流。
所以她就把一半的荒獸留在這里鎮場子，以防其他的突發情況突然發生，也算是顧全大局。
至于剩下的荒獸，它們則是通通都被她以靈道秘法帶走。
她很清楚，今日之事發展到這樣的程度，真正需要重點面對的敵人早就已經不是劉楚兩家的人了。
相比于劉楚兩家，天機神閣的人明顯才是最為危險的。
對于天機神閣這個道統，擁有前世記憶的她還是比較了解的。
她深知，這個道統的人為了他們所謂的蒼生未來能做出任何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是能夠維系蒼生的未來，天機神閣的人完全可以犧牲他們能犧牲的一切。
她也很清楚古青陽的道，她知道古青陽是極其恐怖的逆天而行者，是能夠影響這個世界的人。
所以，從天機神閣的這些家伙現身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到了這些家伙到底想要對古青陽做什么。
因此，早在古青陽和其他人都在沉默的時候，她就已經派出一部分荒獸出城再尋援兵。
至于剩下的荒獸，則是通通都跟著她去找古青陽了。
天機神閣的人對古青陽忌憚到了怎樣的程度，她可是完全能夠想象到的。所以她要盡全力做事。
她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她在這一世已經選擇了古青陽，那她就要不計代價地守護好這個走進她內心的人。
他都已經幫她改變了命運了，那這一次就由她來幫他改變這命運，又有何不可呢？
為了顧慮古青螢的感受，她可以在口頭上直接放棄“青陽哥哥”這樣的稱呼。
可在她的心里，青陽哥哥就是青陽哥哥。
除了樊瑯琊這個親哥之外，古青陽也是堪比親哥哥的存在。
天機神閣的人若是敢殺害她的青陽哥哥，她就敢窮盡畢生力量，跟這個道統死磕到底。
她可不是什么隨隨便便就說大話的小丫頭，而是真正懂得做事的重修強者。
她是樊琳瑯，是大冥主。
斬了前世身之后，她更是擁有了前世的一切。所以說她是真正成長起來的眾生之主，其實也不為過。
只憑這一點，她就有同一個超級道統叫板的資格。不過現在，這件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
綠樹成蔭，鳥語花香。
很難想象，在到處都是黃沙的大漠之中還能有這樣的一幅景象。然而古青陽偏偏就找到了這種地方。
在離開大鴻城之后，古青陽就直接了當地來到這里。片刻之后，天機神閣的眾人也是接踵而至。
等他們到了這里的時候，古青陽已經坐在這片綠洲的涼亭里。
見他們來了，古青陽也不打算廢話。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這些人，隨即就直接開口問道：
“你們想要我怎樣？”
在場眾人聽到古青陽這樣說，都不由得面露錯愕之色。他們顯然是沒能想到，古青陽會這樣。
在他們的印象里，古青陽應該是那種極度殘暴，極度可怕的人。就應該是一副魔道巨擘的樣子。
可在此刻，古青陽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在他的身上，他們看不到任何魔修的影子。然而他們偏偏又知道，古青陽是個怎樣的人。
“小友。”
“老夫只問你一個問題。”
“講。”古青陽很坦然。
“好。”那老者也坦然。
“你怎樣看待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老者問出了他的問題，引得古青陽直接看向他。然而任由古青陽如何看他，他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見狀，古青陽倒是同樣一笑，隨即就沉默。不……應該說，古青陽是在沉思著。
“過去就是過去。我將它理解為歷史，它根本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的。”
“至于這所謂的現在嘛，我只能說，現在還有機會。相比于過去，現在是可以改變的。”
“只要我抓住了機會，整個世界都將因為我所選擇的方向，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有未來。”
“在我的認知里，現在其實就是未來。只不過這個現在得是被我所掌控的現在。”
“只有這樣，未來才是未來。否則的話，那就只是別人的未來，而不是我的未來。”
“小友，喝茶。”
聽到古青陽的一番話，在場一眾老者的臉色神情是各有不同。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反駁古青陽。
問出問題的那個老者，更是擺出一套茶具，然后就默默地沏茶，為古青陽遞上這第一杯茶。
“汩汩——”
對于這茶，古青陽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隨即便抬頭，又看了面前眾人一眼。
而后，在一陣聽上去很是輕微的流水聲中，滾燙的茶水順著他的喉嚨滾落，流到他的身體之中。
見狀，眾多老者之中，有人面露欣喜之色，有人面露擔憂。還有人則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
“過去已是歷史。”
“現在還有機會。”
“未來可以改變。”
“你們可以殺我，不管是憑這一杯茶也好，還是直接磨滅我的軀體和靈魂也罷。”
“但你們殺不死我的思想，就算你們殺了我又能怎樣呢？自我隕落之后的歲月里，仍然會有我出現。”
“該來的總歸還是會來的。”
……
古青陽突然開口，引得在場的所有老者都變得大驚失色。他們看向古青陽，目光中多少有些懼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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