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突然在古青陽的腦海深處出現，古青陽認得出來，那就是他眼前這個老者的聲音。
不過對方可不是在用神識與他講話，而是燃燒了自己的靈魂，以靈魂之力為聲發出這最后的低語。
故而……古青陽聽得極其認真。
在說完最后一句話之后，倒是還有些許記憶碎片隨著那聲音的消失而出現，闖入到古青陽的腦海深處。
顯然，神秘老者水東流的經歷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故而他只能拼盡全力送出記憶碎片。
這樣的話，再結合他剛剛所說的話，倒是也能把事情說個清楚。
古青陽就這么聽著，在聽完所有的話之后又把記憶碎片消化掉。
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后，他才隱隱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水東流就是那東海水家唯一的一位太上長老，水家只是個三品勢力。
至少在水東流的記憶里是這樣。
如今的水家是什么樣子，已經成了什么級別的勢力，水東流自己也不清楚。
水家共分兩脈，一脈為嫡系，一脈為旁系。他身邊的這個小丫頭珊瑚就是嫡系的最后一位后輩。
很多年以前，水家那邊傳來了消息，說家族內部的時局發生劇變，有旁系的人意圖消滅整個嫡系。
因為事先的準備比較充足，所以旁系那些人其實還是成功了的。
只不過……因為水東流正帶著珊瑚還有珊瑚的父母出門在外，所以才能幸免于難。
在得知了這樣的消息之后，水東流自然是大怒。準備馬上回去，平息旁系族人的叛亂。
可在當時，旁系的人可是聯合了很多大勢力共同謀事，所以就算他回去了多半也是于事無補。
故而，水東流在最開始是準備好好培養珊瑚的。
珊瑚的天資應該不錯，他就盼望著珊瑚覺醒命骨的那一天了。
結果還沒過多久，各大勢力便展開對他們的追殺。
最先隕落的就是珊瑚的父母，隨后就是他了。至于珊瑚……因為沒覺醒命骨的緣故，也沒有人在意她。
水家發生叛亂的時候，珊瑚誕生的消息還沒有傳回去呢。故而，水家人并不知道珊瑚的存在。
在那之后，針對誰東流的追殺仍然還是一波接著一波。
直到后來，那些人確定水東流死了，這才肯真正罷手。
這件事成了水東流的執念。家族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水東流當然是想要帶小丫頭珊瑚復仇的。
只可惜，水東流沒有那么強大的力量。所以哪怕是已經死了，水東流也在苦苦地支撐。
“呃——”
古青陽回過神來，卻見水東流的身體已經徹底化成灰燼消失了。現在唯一留下的，就是水東流的靈魂。
或許是因為施展過靈魂一類秘法的緣故，水東流的靈魂已經變得無限的虛弱。
古青陽只用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靈魂正在緩緩地消散。
他倒是也有諸多魂道手段可以施展，不說徹底救命，勉強讓水東流的靈魂再存在一段時間還是可以地。
然而當他看向水東流的時候，他只能從對方的眼眸深處看到渴望。那是對解脫的渴望。
“不對——”
古青陽抬起手運轉魂道手段，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想救一下水東流。可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因為這水東流本身就是個純粹的水道骨修，除卻水道之外，水東流是不會其他的修行道手段的。
所以，他的魂道手段又是從哪里來的，水東流憑什么可以會與魂道有關的手段？
這就是最大的疑點。
古青陽一邊想著，一邊又默默地把他的魂道手段推演完成，用以束縛水東流的靈魂。
他倒是不介意多接一樁因果，但他很介意這樁因果全部都是疑惑。他沒有太多時間去答疑解惑。
故而他只能用最有用的方式。
魂道殺招——搜魂。
望著自己手中那個渴求解脫的靈魂，古青陽在思索片刻之后還是對其發動了這慘無人道的手段。
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但為了獲取更為準確的信息，他只能這樣做。現在的局勢正如他所想的那樣。
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顧慮什么。
可能用不了多久，各大道統派來殺他的人就會追上他。到那個時候他就只能戰斗了。
他是一個重視承諾的人，也是一個做事認真的人。他可以幫水東流把珊瑚送到水家。
但他要保證水家沒有問題。
故而他得先了解一下這所謂的水家，但讓他驚訝的是，在他的努力之下，竟然還是沒得到什么消息。
水東流身為水家的太上長老，居然對這所謂的水家沒有太多了解？這讓古青陽的眼中多出一抹異樣。
但他眼中的異樣很快就消失了。
古青陽感知到一段記憶，那是水東流的記憶。說的是與當初那幾場大戰有關的事。
原來水東流身上的魂道秘法是他的敵人留下的，目的就是一步步地蠶食水東流的靈魂。
水東流根本就不是靠那手段保全靈魂，而是一直都在與那手段做著生死層面的斗爭。
在這些年的時間里，水東流但凡是失敗了一次，他就會立刻迎來魂飛魄散的后果。
“敵人的手段嗎？”
“假作真時真亦假。”
“真作假時假亦真。”
“哼。”
“事實究竟如何。”
“真相究竟如何。”
“誰又看得清呢？”
……
念生念起，這時間還沒過去多久呢，對于眼前這件事，古青陽就有了兩個方向的猜測。
他的第一個猜測就是，水東流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至于記憶，那是因為靈魂的潰滅才會有所遺失。
他的第二個猜測就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至高天和至高天的擁護者們設下的一個殺局。
盡管他眼前的一切都很真實。
但他一直都是一個清醒的人。
他心中有善，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會像某些宅心仁厚的家伙一樣，動不動就輕易相信別人。
反正他對水東流就是這樣，不管對方說了什么，他只會選擇相信他自己的心。
他看到的，他聽到的……
這一切種種都有可能是假的。不過他倒是愿意帶珊瑚去東海一趟，反正正好順路。
“呼——”
潔白的火焰涌現，瞬間就將水東流那殘破的靈魂籠罩。很快，這火焰就由潔白轉而變成血紅一片。
在如此熊熊烈火的灼燒之下，水東流的靈魂很快就消失了。古青陽用他的方式把水東流送到了冥土。
在完成這些事情之后，古青陽直接就把目光留在珊瑚的身上。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突然闖入到他視野中的小家伙。
他是在思考，接下來他到底應該用怎樣的心態來面對她。
要說他很在意這個小家伙，那也不準確。因為他確實是不怎么在乎這個小東西。
他對她并沒有多少感情，她于他而言更像是寄托情感的東西，就像是一個替代品一樣。
相比于把她送往水家，他其實是還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那就是立刻殺了珊瑚，讓珊瑚的靈魂進入輪回。
這樣一來，自然就是重新開啟新的人生，也算是徹底擺脫了這段充滿血淚的因果。
可古青陽也無法保證，重新輪回之后，珊瑚就不會過得像現在這樣凄慘。人的命運，變幻無常。
“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就是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我可以讓你變成另外一個人甚至是另外一個生靈。”
“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擺脫現在擁有的一切，轉而去擁有其他的東西作為你新人生的一部分。”
“第二個選擇就是接受你那個爺爺安排給你的命運，去一個你不喜歡的地方，做你不想做的人。”
……
沉寂片刻，古青陽還是開口了。
他以極其平靜的語氣將現實完美地概述出來，只是三言兩語，便讓那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明白了一切。
古青陽在說話的時候也一直都在凝視著這個小丫頭，他很期待，想看看對方會有怎樣的選擇。
他太清楚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了。
其實……有一些話，他在說話的時候還是沒有說個清楚。
那就是與輪回有關的事情，這再入輪回看似是一種解脫。
可實際上……誰也沒有辦法保證那不是另外一場噩夢的開始。
沒人能保證自己在經歷輪回之后會變成什么，輪回之后，也許確實是可以一飛沖天。
但大概率還是重新墜入地獄，繼續在黑暗之中過活。但這就是輪回的真相，是世界的本質導致的結果。
這不是人能隨便改變的事情。
想解決這種問題，就得看世界是否會變化了。除非他的理想成真，世界變得和他的理想一樣。
“我……選第二種。”
“雖然我不知道那種選擇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是爺爺的意思，那我愿意相信他。”
一段時間之后，珊瑚鼓起勇氣看向古青陽，以頗為堅定的語氣給出了她的答案。
聞言，古青陽大笑。
大笑的同時，古青陽把手放在她的頭上，輕撫她的頭頂。他沒有鎮殺她，而是在她身上施加防御禁制。
與此同時，一道道人影顯化，定睛一瞧就能發現，這一次出現的人足足是得有個八九十人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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