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大哥，你，你——”
“青陽大哥，你還好嗎？”
……
冥土那邊再度傳來樊琳瑯那輕柔的聲音，古青陽聞言不由得在心中暗嘆，這丫頭還真是能沉住氣。
以他對樊琳瑯的了解，他心里清楚，這丫頭能在這時候通過這樣的方式意外聯系上他，絕對是樂瘋了。
可她卻能一改往常的跳脫，變得沉穩變得淡定。這就說明，這么多年的時間過去，她已經成長了太多。
想到這里，古青陽自是不免一陣唏噓。他知道，終有一天……這個丫頭會變得和她前世時的樣子一樣。
等到了那個時候，那個有著小姑娘家頑皮性子的樊琳瑯應該就再也沒有辦法回來了。
“眾生之主。”
“大冥主。”
想起樊琳瑯的那些稱號，古青陽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更加沉重。他深知這些東西就和他前世的帝冠一樣。
在前世，他曾建立骸骨帝城，并為他收留的那些子民而戴上帝冠。從那以后，他也是那樣，變得沉穩。
人都是會變的。
那是一種成長。
但如果可以……古青陽希望，最好還是只讓他自己變成這樣就好。至于他身邊的人，讓他們快樂就行。
背負的太多該是個什么滋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時間緊迫，現在可沒有時間任由他去多想什么。
“青陽大哥——”
當他察覺到樊琳瑯的聲音變得焦急時，他心中一慌，不免趕緊出聲回應她的呼喚。
“我沒有事，暫時死不了。”
“小琳瑯，你把那些人族道統都給牽制住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暫且還不需要你去做。”
……
在給出回應的同時，古青陽略微思考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給出一些合適的建議。
他對他身邊這些人還是比較熟悉的，這種時候要是不讓他們為他做一些事情，那還不如殺了他們呢。
與此同時，身著一襲黑衣的樊琳瑯在冥土那邊連連點頭。
但很快，她就敏銳地察覺到古青陽的不對勁。
于是，就在古青陽打算終止與冥土建立聯系時，她突然推演她的神通向古青陽丟去。
古青陽可能會防備敵人。
但他怎么可能會防備樊琳瑯？故而樊琳瑯的神通施展地很是成功，只一下，便清楚地探查了他的靈魂。
“你，你——”
“你騙人！”
“你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幫你做些我最該做的事，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當成你妹妹？”
“我不會跟江南那邊的那位姐姐去爭去搶，我也從未奢望你給我什么明確的回應。”
“青陽大哥——”
“你應該知道，我的現世身在大荒世界游歷的時間是有限的。人，終有壽盡之時。”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就會徹底安身于冥土，接受我的命，為蕓蕓眾生的靈魂保駕護航。”
“我從未想過要讓你為難。”
“我只是想要為你做一些事情而已啊，難道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想給我嗎？是小琳瑯不對……”
……
這一番話，樊琳瑯在剛剛說起的時候就已經哽咽不已。說到后來，一向淡定的她更是邊哭邊說。
古青陽見她真情流露，不免也是心中悸動，一陣慌亂，慌亂過后就是不知所措，只能愣在原地。
為了生存，前世的他也曾有過逢場作戲的經歷。
但樊琳瑯不是那些可以隨隨便便去被他欺騙的女子，從一開始，他就把她當成是另外一個妹妹。
當初的樊琳瑯和當初的古青螢和何其之像啊？他會救她，會在那個時候為她拼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當然也知道樊琳瑯的心意。
但自冥土歸來之后，無論是他還是樊琳瑯，他們相互之間都把他們的關系處理地特別的融洽。
他沒有想到，一次意外地相逢竟能引得這丫頭吐露心聲。這不由得讓他苦澀不已。
最難消受美人恩……
他當初只是想結一善因而已，就只是想要救贖一下苦命的小丫頭，讓世間少一對青陽青螢這樣的兄妹。
可是事情發展的軌跡往往就是這么奇妙，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
對一個自己已經付出真心，把她當成是妹妹的人，他怎么可能會用出逢場作戲的卑劣手段？
以樊琳瑯的能力，他當然可以告訴她他的處境和位置，讓她帶領眾多荒獸一族的強者強攻。
這樣一來，殺局應該能破。
可若是真的這樣做的，那便是陷樊琳瑯于不顧啊。
就算她是萬靈大冥骨的擁有者，那命骨也不該是這樣用的。
獸族的那些強者又不傻，他們選擇跟著樊琳瑯做事，那是因為樊琳瑯能帶給整個獸族崛起的希望。
若是一次次折騰，接連不斷地折騰幾次之后，獸族還是沒能崛起，甚至是會因此而漸漸地破敗掉。
那么，那些獸族強者真的還會繼續跟隨樊琳瑯嗎？
到時候，樊琳瑯又該以怎樣的方式去實現她的理想呢？
正是因為他在設身處地地為這個妹妹考慮，所以他才不想讓樊琳瑯入局太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身邊人的要求還真是出奇地一致。
他竟也希望樊琳瑯能像當初的楚繡薇一樣，希望她也能用類似的方式過完她的一生。
在感受到這樣的事實之后，古青陽自己都懵了。他意識到，從他自己的視角出發，他這樣做沒有錯。
但若是從樊琳瑯的視角出發，他這樣做事就是錯的。因為他確實是忽略了他的感受。
“這，這，我，我——”
聽著冥土那邊傳來的啜泣聲，古青陽臉上的苦澀不由得更濃郁了。現在的他就和很多年之前的他一樣。
很多年以前，年齡尚小的古青螢也曾像樊琳瑯這樣哭鬧不止。那個時候的他和古青螢還都是孩子。
他雖年幼，卻已是擔負起了照顧妹妹的責任。
然而他雖是有這個心思，可惜他卻實在是沒有什么經驗。
以至于古青螢跟他哭鬧時他總是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真的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么。
正因如此，他才會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從何說起，不知道該怎么制止樊琳瑯，讓她不再啜泣大哭。
“小琳瑯，我——”
“青陽大哥！”
“你什么都不要說了，我已經在和蘇玥姐姐聯系了。我們一定會去東海救你的。”
“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很多事，現如今你深陷重圍，瀕臨死境，更為詛咒所拖累……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姑娘一定會叫那些大道統的老家伙們見識一下真正的獸潮。”
“世界始終都要向前發展的，就是因為有這些老家伙存在，各大生靈種族的進化才會如此之慢。”
……
聽到樊琳瑯如此說，古青陽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通過這一番話，他已深刻地意識到樊琳瑯的成長絕對是恐怖的。
否則的話，樊琳瑯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略施手段便能講他的情況探查地一清二楚。
這足以證明樊琳瑯的實力，而且他聽樊琳瑯的意思，為了救他，他身邊的人明顯是已經結成了聯盟。
他們連蘇玥都聯系上了……
雖然心中對于此事早走預想，但真到了發現事情成真的那一刻，他還是會感到異常地不自在。
他確實是很想拒絕，很想再說些什么來反駁勸解一下樊琳瑯。但事實就是事實。
腿長在人家的身上，人家想來他就是想拼命攔那也沒用。他對很多事情都是無比清楚的。
這個時候，再怎么攔都沒用。
然而也正是此刻，之前吸引他的聲音居然也再度響起。他仔細聽，發現那聲音的滄桑意依舊濃厚……
但無形之中，那聲音的哀傷之意和虛幻虛無之意也變得很強盛，就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感應一樣。
“十年了——”
“百年了——”
“千年了——”
……
那聲音不斷地回蕩著，隨著古青陽將兩個地方的聯系不斷加深。漸漸地，那聲音竟然也變得更洪亮。
古青陽覺得這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一無主的怨魂，大概是因為某些事情某些原因才沒有辦法轉世重生。
比如……執念太重。
盡管那聲音訴說的內容不多，但古青陽能聽得出來，她應該是在等待某個人來這兒，要在這冥土相會。
這絕對是那聲音主人的執念，這執念實在是太過于強大，連他在感受清楚之后，都會忍不住一陣顫栗。
愧疚、愛護、期待、執著……
終于，等古青陽距離冥土無限之近的時候，他隱約能從冥土之中察覺到那聲音主人的位置。
并且，他還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一陣陣情緒波動。對方狀若瘋魔，儼然是因為執念而癡狂。
“呼——”
突然，一陣涼風吹過，一只瘦得只能說是皮包骨的枯手伸過來，它竟穿越了冥土的界限，來到這里。
古青陽還沒反應過來，這只枯手便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臂。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她，卻聽對方哭泣到：
“我的女兒，你過得還好嗎？”
只此一句，已然讓他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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