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蒼兄。”
“你想在何時與我一戰?”
……
沉寂許久,古青陽突然開口。
他很直白,一上來就把另外一件頗為重要的事情提出來。古青陽很清楚,這件事于他自己而言是這樣。
但于染蒼無極而言,也許是無比重要的。他太清楚染蒼無極的這個人了,他深知染蒼無極是為道而來。
他所提及的這一戰。
于他自己而言,只是一次突然就要面對的挑戰。可這一戰對于染蒼無極而言呢?
距離他們兩個上次血戰廝殺,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許久。若是真要算算的話,的確是有三千余年了。
三千余年的光陰。
于任何骨修而言都不能算是短暫的光陰,就算是對于壽元豐厚者而言也是一段略長的時間。
他參悟過太蒼宙,故而他心里清楚,在這么多年的時間里,染蒼無極一直都在為超越他而修行。
染蒼無極曾刻意去了解過他。
染蒼無極也一直在貫徹自己的大道,將“戰”這個字代表的意義給修行到極致。
對于這樣的一位修行之人,古青陽實在是不想讓人家的千年修行化為烏有,成為遺憾。
故而他是很認真地在想,他該在什么時候與染蒼無極進行著一戰,以了卻染蒼無極的道愿。
然而,在古青陽發聲后,古青陽得到的回應卻是一聲驚呼——
“啊?”
染蒼無極驚詫地看向古青陽,驚呼以后久久無言。古青陽一眼便能看得出來,染蒼無極這是不在狀態。
若是放在以前,染蒼無極若是知道他同意接下挑戰,一定會以無比興奮無比狂熱的姿態應戰。
而現如今——
當他給出回應時,染蒼無極只是回以一聲驚呼,只是回以他一個充滿驚詫之意的眼神。
這樣的染蒼無極分明就是魂不守舍,他確定,染蒼無極一定是沒在想他們之間的事情。
然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剛剛的那一番話,又豈止是震懾了司徒巨樹一個人的道心?又豈止是讓司徒巨樹一人道心崩潰?
染蒼無極同樣也是深有感觸。尤其是對于古青陽剛剛提及的那件“鑰匙”之事,染蒼無極是極其在意。
在古青陽剛剛提出“鑰匙”這個概念的時候,染蒼無極也和司徒巨樹一樣,不明白古青陽的意思。
可隨著古青陽的訴說,在古青陽把話徹底說清的那個瞬間,他染蒼無極要是再不明白就是真怪了。
“天命,天意。”
“真命,命運。”
……
就在古青陽把該說的話全部說完以后,染蒼無極對于“天”這個概念已經有了全新的認識。
其實,單就修行一事而言,他染蒼無極和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那大多數人修行就是為了修行。
他染蒼無極修行也是為了修行。
變強……對于一個骨修而言,這是最為簡單的執念,也是最為重要的目標。
染蒼無極從未想過一定要在修行的過程中把誰當成死敵,更是從未想過要與天為敵。
他對于天的認知是簡單的,他也知道天高高在上,但他是把天當成規則、法則本身。
眾所周知,修行的過程其實就是明悟法則真意的過程。
所以,染蒼無極和這世上的絕大多數骨修從未覺得,天會是攔在他們前行路上的絆腳石。
然而,就在剛剛,經由古青陽的訴說解釋,天的形象儼然是變得與一個有靈智的生靈一樣。
有感情。
有想法。
會布局。
……
這真的是天嗎?
這難道不是一個頂著“天”之名號的人?這樣的存在哪里還是什么法則意志的具現化,這根本就是人。
只有人才會這般陰險,只有人才會以這般卑鄙的手段布局,只有人才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故而,古青陽的一番話對他染蒼無極的心境沖擊是巨大的。
染蒼無極實在是無法想象,古青陽所描述的真相是何模樣。
可他確確實實是想了,而且在想過以后,他的內心世界就受到了無比嚴重的沖擊。
就在古青陽問他的時候,他更是覺得他的道心就處于即將崩潰破碎的邊緣。
就在那個時候……
如果古青陽說的事情不是什么挑戰之事,而是什么與“天”有關的事情,那他恐怕會堅持不住吧?
“呼——”
驚呼之后,又過了一段時間。染蒼無極低下頭,然后又以一種平靜中透著復雜之意的眼神看向古青陽。
他嘆息一聲。
在嘆息之際,他的眼神亦是猛然變化。復雜之意在他的眼眸深處緩緩消弭。
而將那種復雜之意完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釋懷之意。這讓微微抬頭的古青陽很是驚訝。
古青陽沒有想到,染蒼無極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接受現實。
古青陽更是明白,染蒼無極能如此就說明染蒼無極的心變了。
從前的染蒼無極是簡單的,只是一個渴望不斷征戰、渴望失敗然后在失敗中不斷變強的戰斗狂人。
可現在……染蒼無極的眼神也會變得平靜,會變得成熟,會變得幽邃而又睿智。
這種種變化已經足以證明,今日坐在他眼前的染蒼無極,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追尋戰斗的年輕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
“放眼這整個大荒,又不是只有你古青陽一人震古爍今。我的資質本就不差。”
“縱然我剛剛的確是曾面臨道心崩潰的風險,現在也已經是風平浪靜,我確實是想通了一些事。”
……
染蒼無極突然一笑,并在微笑之際喃喃自語,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給出什么解釋一樣。
可古青陽卻是把頭埋低,緩緩閉上眼睛,繼續靠在古青螢的肩上,就這么享受著自家妹妹的溫柔。
染蒼無極一直在看著古青陽。
染蒼無極覺得,這樣的古青陽還真是有做暴君昏君的潛質,頗有一種庸人只顧尋歡作樂的感覺。
可染蒼無極心里清楚,無論古青陽在表面上是如何表現的。真實的古青陽一定是在謀天下之事。
古青陽是個善于偽裝的人。
古青陽那種偽裝之道的精髓就在于,當一個人覺得古青陽就是在偽裝時,古青陽確實是在享樂。
但古青陽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只在享樂之時享樂。古青陽會思考,會在享樂的同時不斷地思量。
所以——
染蒼無極選擇無視如此模樣的古青陽,在他看來,就算古青陽現在做點更荒唐的事那也沒什么。
反正他是了解古青陽這個人的。
不管古青陽的行為是不是刻意而為之,他都無所謂。更何況,現在的他還是更在意其他的事情……
正如他自己剛剛說的那樣,對于一些事情,他已經想通了。而他和古青陽都知道,他話里說的就是天。
他是染蒼無極。
他已經是這個世界萬千尋道骨修所能達到的極致,他將大荒蕪戰骨開發到了極致。
按理來說,他確實是不該輸于古青陽,因為古青陽根本就不曾擁有過十大至強命骨。
但事實就是古青陽比他強。
而且他們之間的差距還不是一點半點,他們之間的差距,其實是天差地別。
說是螢火比之皓月,根本就不夠準確。應該是蜉蝣見之青天,是微塵比之世界。
這就是他會信服古青陽的原因。
他堅信,古青陽是一個走在他前面的先行者。他覺得古青陽一定是看到了他沒看到的東西。
而這,就該是天的真面目了。如果古青陽只是提出一個想法,那他或許還真是不會相信。
可古青陽已經用整整三千年的時間證明了一切,就在他轉變觀念的一瞬間,他想到了他經歷的一切。
在三千多年以前,當時,放眼整個大荒世界,無論是人族骨修,還是其他生靈種族的強者。
誰不覺得,世界已經大亂?
可事實就是,那即將爆發的大亂就那么被古青陽平息了。人族的頂尖戰力被古青陽以雷霆手段鎮壓。
獸族歸順,其他的生靈種族也盡數愿意就此安寧……自此,大荒世界這一平靜,就靜了三千年之久。
“現在的你,應該沒有辦法與我一戰。因為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一戰,于你而言是可有可無。”
“所以我愿意去等。”
“我想看到的是一個戰力維持在巔峰狀態的古青陽,而不是一個身負道傷,無法發揮全力的古青陽。”
“作為大荒蕪戰骨的主人,我始終都信奉一條真理。若我尊重我的對手,那我便是尊重我自己。”
“古兄,暫且放手去做就是。”
“我覺悟的太晚了,已來不及與天一戰。而且,每個人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我也沒有你那個條件,未曾經歷過那些事。相比于你,我確實是沒有一定要滅天換天的理由。”
……
染蒼無極平靜地敘說著。
在經歷過多次沉默以后,他看起來似乎真是放下了所有事情。于是他就有了現在這種狀態和境界。
他終于給了古青陽一個答復。對此,古青陽自己是平靜一笑。因為這個答復是古青陽早就預想到的。
正如染蒼無極極其了解他古青陽一樣,他古青陽何嘗不是如此?他古青陽也很了解染蒼無極。
他們是老對手了。
他知道染蒼無極的修行原則,否則,以前的染蒼無極還真有很多次對他下手的機會……
“司徒兄,你怎么想?”
終于,染蒼無極還是主動開口。
他直接找上司徒巨樹,他說話也還是一如既往地簡潔明了。只一句話便讓司徒巨樹的臉色再度一變。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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