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岫白早就習慣了周翹對他的不屑和疏離，忽然流露出來的失落令他生出一股心疼。
“周叔這三年的體檢報告我都仔細看過，我感覺只是氣溫驟降引起的毛細血管收縮，導致的供血不足。醫院的救護車已經在趕往你家的路上，周叔不會有事的。”他柔聲安慰身側的周翹。
周翹緊張的情緒得到了些許緩解，畢竟，莊岫白是專業的心腦科醫生。
二十分鐘后，兩人來到醫院重癥搶救室。
莊岫白再一次把自己的外套搭到周翹肩上，急匆匆去更衣室換上專業的無菌服，進了重癥搶救室。
被隔在長廊上的周翹情急之下對著他的背影喊了聲：“莊岫白，求求你一定要把我爸救過來！”
莊岫白頓住，轉身朝她展顏一笑：“一定會的，等我好消息。”
周父被從救護車上推下來不足三分鐘，被兩個保姆攙扶著的周母就哭得淚眼婆娑。
周翹七個月前剛經歷了趙歡的離世，深知生命的脆弱，緊緊擁住周母，“爸爸不會有事的，莊岫白說了，爸爸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的——”周母不由自主地喃喃。
等待的時間漫長且煎熬，兩小時之后，急救室的門開了。
一個護士模樣的中年女人抱著病例本走出來，“周臨川家屬！”
周臨川是周翹父親的名字，
周翹第一個沖過去，“我爸沒事吧？”
“病人有兩根心臟毛細血管狹促，幸好莊醫生采用了國外最先進的治療方案，才把病人救過來。”護士拿出一堆單子，指著讓周翹簽字。
周翹長長吁了口氣，拿起筆的時候手連著抖了好幾下。
因為周父病情不穩，直接被從急診室的專用電梯送去icu觀察，周翹和周母沒有見到他。
一個小時之后，莊岫白才走出急診室。
周翹發現莊岫白額頭的發和后背有塊地方是濕的。
想必剛剛救治周父的時候，經歷了一場精心動魄。
“周叔沒事了，為了穩妥還是進了icu病房，如果24小時之后沒有問題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莊岫白的話令周翹和周母同時舒了口氣。
周翹安排保姆送周母回家休息，獨自坐在icu病房外面的等候區。
莊岫白洗手消毒之后脫掉無菌服走過來，“周叔不會有事的，我先送你回去睡一覺。”
“我睡不著。”周翹身上還搭著莊岫白的外套，雙手掩面。
她是獨生女，周父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除了哭啼啼的周母，連個為她分憂的至親都沒有。
這一刻，她想起了趙歡。
如果趙歡沒有離開，一定會陪在她身邊，安慰她，替她跑前跑后……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不知什么時候，莊岫白手中多了一杯熱騰騰的紅糖姜茶，并放到她眼皮底下：“暖暖肚子。”
“謝謝。”她沒有拒絕，接過就喝了一小口。
熱氣熨入肺腑，說不出的舒服。
莊岫白雙手抵在腦后，倚靠在休息椅上，“你留在這里也見不到周叔，不如回去睡一覺養好精神再過來。我會留在監護室，密切關注著周叔的情況。”
“謝謝你，莊岫白。”周翹嗓音溫軟，語氣再無昔日的凌厲，第一次在莊岫白面前服軟。
莊岫白轉眸凝視住她：“你剛剛已經道過謝了。”
“剛剛謝的是你的姜茶，現在謝的是你救了我爸。”周翹感激地與他對視。
莊岫白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平靜地說：“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職責，況且周叔在我們醫院一直由我來負責。不過你真要想表達謝意也可以，請我吃頓涮羊肉吧，福祿齋的，其他的不如他家正宗。”
“好。”周翹爽快應下，“等我爸穩定下來，我就請你。”
莊岫白眉眼間是掩不住的笑意。
兩人陷入沉默。
不知不覺中，周翹雙手抱著喝了一半的姜茶睡著了。
莊岫白深深凝視住身側的女人，癡了。
周翹醒來，發現除了肩膀上有莊岫白的外套，膝蓋上還搭著一個黑色的小毯子。
莊岫白依舊坐在她身側，“醒了。”
“醒了。”她扶著椅背緩緩起身，揉了下酸痛的肩膀，“我爸怎么樣了？”
“周叔進icu不到兩個小時，很多數據還沒反饋過來。”莊岫白看了下手機，“等到九點就差不多了，我還是建議你先回家等消息。”
“我去樓下喘口氣。”周翹把小毯子疊好，又把外套放到莊岫白手中，緩緩走向電梯間。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莊岫白才收回視線。
二十四小時之后，周父從icu轉入普通病房，周翹和周母徹底松了口氣。
莊岫白對周父十分盡心，無論是用藥還是做各項檢查，都親力親為。
周翹與莊岫白的交往多了，對莊岫白也越發了解。
莊岫白沉穩內斂，專業學識過硬，有很好的教養，與那些故意撩她的狂蜂浪蝶完全不是一路。
她對莊岫白的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也很快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請莊岫白吃福祿齋的涮羊肉。
莊岫白欣然前往，點完餐就悄悄付了賬。
這次聊天，周翹敞開了心扉，主動說起兩人在大學時為數不多的交集。
莊岫白聽完苦笑，“不怪你心有所屬，怪我出現的太遲了。”
吃完飯，周翹搶著去結賬，卻被收銀員告知莊岫白已經結過了。
周翹讓收銀員從電腦上調出賬單，六百五十八。
很快，她把六百五十八用微信轉給莊岫白。
莊岫白點了拒收，她再次轉過去，板著臉對莊岫白說，“如果不收，立馬友盡。”
“你已經把我當做朋友了——”莊岫白激動不已，“如果你說是，我就收。”
“不是朋友是什么，宿敵，死對頭？”周翹懟道，“我朋友多了去，你不用瞎緊張。”
“我馬上收下你的轉賬。”莊岫白點開手機微信，爽快收款。
周翹這才如釋重負。
周父出院后，莊岫白往周家跑得更勤了。
每次登門，都會帶著小型醫用儀器，要么說是來為周父量血壓的，要么說是來測血糖和心跳速度的。
總之，每次的理由都很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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