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臨安侯府熱鬧的席面散去,府中上下漸漸地歸入平靜。
正月的尾巴,夜里還很涼,夜間也沒有什么娛樂活動,陸瑤洗漱過后,便上床睡覺了。
陸七七考慮到陸瑤,突然換了陌生環境,會不適應,故而特意讓青黛將她的被褥,搬到自己的床榻上。
夜間燭光晦暗,陸七七坐在銅鏡前,卸下頭上的釵鬟。
當她正準備起身看陸瑤是否睡著,好方便她空間泡個熱水澡時,突然聽見窗戶外面有動靜。
讓她不由地眸光一凜,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片刻后卻沒有異動。
寒風呼嘯,吹動屋檐下懸掛的燈籠,也是常有的事。
思及此,陸七七心里的緊張感,頓時放心不少。
不過,她還是往窗戶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腳步聲極輕,窗柩傳來輕叩的聲音,這一次她確定窗外,真的站著一個人。
黑影站在窗外,身形高大,明顯就是一個男子。
陸七七一手握著匕首,正準備推開窗時,竟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由得讓她神情一愣。
“七七。”
聞聲,她便將匕首收起,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阿瑤,這才推開窗戶,看清來人。
果然是宋宴清。
陸七七淺笑道,“你這是要當一回梁上君子嗎?宋世子。”
宋宴清看著朝思暮想的人,嘴角也忍不住上揚,“為見心上人,充當一回梁上君子又何妨。”
屋外的寒風從窗臺吹進屋,陸七七的發絲輕輕拂起,兩人對視片刻,看清彼此眼眸中的自己。
陸七七沒想到,他能這么快回新京城。
昨日她才問過暗十,根據大軍開拔時間推算,最早也得明日才能歸。
如今竟然足足提前了一日。
當她看到宋宴清眼底的烏青,什么都明白過來了,恐怕這人定是加快了大軍的腳程。
這般想著她竟然覺得,少年心性的宋宴清,讓她更喜歡了。
誰能拒絕飛奔萬里,只因為你的心上人呢。
至少她不能。
考慮陸瑤在房中睡著,兩人便直接進了空間。
空間里四季如春,宋宴清便將大氅脫下。
當陸七七看到他身著的衣物時,嘴角上揚的幅度,肉眼可見地變深了。
宋宴清一改往日裝扮,今日沒有身著深色的衣袍,反倒穿上了一席蘭青騰云紋樣式的白衣,頭上是瑩潤的白玉發冠。
不知為何,看到他這般溫潤如玉,書卷氣十足的打扮,不由得讓她想起在軍營,看畫本子上的一句話。
正衣冠,見良人。
陸七七來新京城目的十分明確,一時半會兒也不回去。
如今兩人都在新京城中,倒是能免去相思之苦。
宋宴清道,“聽暗十說,你要將你娘的婢女,安排在離北王府住下?”
陸七七點點頭,“對。”
隨后,她便伸手去牽宋宴清,往小木屋里走。
宋宴清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嘴角的笑意都快溢出去了。
兩人回到小木屋,陸七七便燒了壺姜糖水,給宋宴清驅寒。
同時,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兩人對面而坐,陸七七想起一事,道,“如今大軍得勝歸來,皇帝是不是要給你封賞?”
畢竟遠在潞州府的她,都能千里迢迢地接到圣旨。
而身為主帥的宋宴清,順利帶領大軍凱旋,皇帝若是沒有豐厚的賞賜,恐怕天下人都會頗有微詞。
可誰知宋宴清聞言,嘴角瞬間抿直。
見他面色轉變,卻又不言語,倒讓陸七七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她看來,皇帝怕他功高震主,已經將戍守邊關的兵權收回。
如今他已不能號令邊城的大軍,這么一來,皇帝還忌憚他什么?
宋宴清喝了口熱姜湯,甜意和辛辣各占一半,可不知為何,姜湯下肚后他只感覺到了甜。
半晌,他才放下手里的碗,“自古帝王無情,他身處高位,如今年紀漸長,就連自己的兒子都信不過。
何況若我繼承正統,天下人也不會覺得異樣的人。”
繼承正統?
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讓陸七七越來越覺得腦子漿糊。
隨后,她便聽到了詳細的解釋。
宋宴清的聲線很好聽,是那種成熟男人獨有的聲線。
可這樣的聲音,卻并不讓人覺得老沉,反倒是像聽故事,娓娓道來。
原來當朝太后,并不是先皇的妻子,而是太子妃。
太子死后才二嫁英王,也就是如今的先皇。
當年宦官把持朝政,導致民不聊生,是太子協英王肅清朝堂,才得以改變宦官把持朝政的局面,創立如今的大晉王朝。
正當天下初定之際,太子妃發現太子身中奇毒。
原來是太子幼時,慘遭宦官毒手,想挾太子作為傀儡把持朝政。
太子自知時日無多,便托孤將如今的離北王及太子妃,都交給英王照料。
說到這,陸七七總算是明白,為何皇帝會對宋宴清百般忌憚。
若是當初的太子在世,根本不會有他出生機會,更別說是繼承皇位了。
這般想來忌憚宋宴清,才是真是擁有帝王心會做的事,畢竟正如宋宴清所言,即便他繼承正統,也不會被天下人質疑。
同樣也正因為如此,即便宋宴清受到重用,皇帝也不肯給他太高的官階,讓他扎根在官場上。
倏然間,陸七七又想起一事。
在軍營中,她與宋宴清閑聊時,曾聽他說起過,先皇曾御駕親征的事情。
彼時,太子早已離世,曾經的英王也已經稱帝。
大晉之初并沒有攝政王,如此說來,先皇出征時,竟然是太后把持朝政。
兩人是半路夫妻,太后還生下離北王,若是太后生出異心,又或者太后偏心離北王。
隨時都可以讓大晉翻天覆地。
可換而言之,正因為如此,更能顯示出先皇對太后的信任。
宋宴清道,“此事過去多年,錯綜復雜。
先皇覺得我父王賢德,有治世之才。
可我父王無心朝政,先皇便把皇位傳給皇叔父。
皇叔父即位后,也曾顯現出治世之才,只是他年歲漸老,便無端生出了忌憚之心。
我父王自母妃離世后,他便時常往道觀里跑。
而我便住在太后宮中,比起其他皇子,更與太后親近。
皇叔父自然就將這矛頭,落在了我身上。”
一時間,陸七七倒是有些心疼他。
離北王妃離世早,離北王又無心管他,恐怕在宮中除了太后府中,在其他地方也不好過。
說了半天話,兩人便出了空間。
宋宴清準備翻窗前,回頭對陸七七道,“等我上朝復命,就將你風風光光迎娶進府!”
說罷,他便極其干凈利落地翻窗出去。
陸七七望著空蕩蕩的窗臺,倏忽間感覺心跳有些快。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