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從暗處走出,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又在哪里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來人的臉在暗處,一半猙獰恐怖如魔鬼,一半斯文俊秀面如冠玉,融合在一起反而有一種奇怪的美感,他慢慢走到幾人面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疏桐,你什么時候來的?”玄山表情一變。

“疏桐?!”簫景亭猛地看向陳疏桐,落在他完好的那半張臉上,從上面找回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面前這張臉和曾經那個斯文俊秀的年輕人重合。

他身體一震,面部肌肉都在抖,不敢置信,不敢認。

“疏桐,真的是你?”

陳疏桐看著簫景亭,溫和地笑,叫了一聲,“大師兄,好久不見。”

簫景亭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這是疏桐?他的小師弟?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他面上帶了痛苦的神色,不敢想象,陳疏桐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文羅師兄。”陳疏桐看著表情也變了的文羅,“時至今日,我仍舊愿意叫你一聲文羅師兄。”

在天醫門,和他年紀最相近的師兄弟就是文羅師兄了,他曾待他如一個最親厚的兄長一般,關心他,照顧他,這些好,陳疏桐始終記得。

到底是什么時候變的?還是說,自始至終就是都是假的。

“陳疏桐。”文羅神情復雜,“立場不同,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得不做。”

“好一個不得不做。”陳疏桐凄慘一笑,“就因為你一個不得不做,殺害同門,盜走天星草,栽贓到我的身上,還殺了我最愛的人,我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全部都因為你的一句不得不做。”

“你害我,看在我們師兄弟一場的情分上,我不會殺人,但是你殺了夢瑤,我必須讓你給夢瑤償命!”

夢瑤,他的夢瑤,本來可以活得好好的,就因為這一句不得不做,含恨而終,他或許可以原諒文羅,但是夢瑤不能,他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為了給夢瑤報仇這個信念一直支撐著他。

“師兄,今日,你走不出這暗室了。”陳疏桐語氣輕飄飄的,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自身后拿出一把劍,“師兄,這把劍是當年你送我的,那就用這把劍了結一切吧。”

“好。”文羅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簫景亭痛苦地閉上了眼,不想看這個畫面。

玄山面色頹然,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多歲,同門相殘,刀劍相向,天醫門在他手上,竟然變成了這幅摸樣,他愧對師父,愧對祖師。

陵玉只覺得心臟被攥緊,疼得無法呼吸,她看著文羅,眼里快落下淚來。

為什么?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在這還算是寬闊的暗室,陳疏桐和文羅迅速纏斗在了一起。

其他人都沒有插手,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一場屬于陳疏桐自己的復仇,必須得他親自動手,才能消解這么多年以來積壓的憤怒和怨恨。

兩人自幼相識,一起學醫,一起學武,對彼此的武功路數都非常了解,一拳一腳,虎虎生風,你來我往,一時誰也傷不了誰。

“師父。”陵玉走到了玄山身邊,喚了一聲。

玄山沒有答應,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們師門真的有蓮青木嗎?”陵玉忍不住問道。

仔細說來,這一切種種都因蓮青木而起。

“蓮青木,哈哈。”玄山突然笑了,笑容復雜,感傷,“哈哈哈哈!蓮青木!蓮青木!就因為一個蓮青木!”

他瘋狂大笑起來,似乎已經失了理智。

陵玉看著這樣子的師父,鼻子一酸,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