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玩轉著手里的小刀,精心地修整著自己的指甲,他的指甲已經很完美,頂端圓潤的像牙彎月,自己這雙手他非常滿意,修長的手指就適合從事藝術,比如殺人。
他一點也不著急,以前他總是容易沖動,所以往往會錯過很多精彩的細節。
但當他發現自己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自從一場大病之后開始變得沉穩,喜歡把所有的事情在內心深處整理通透之后,再在關鍵的時候發出致命的一擊,這種感覺讓他癡迷,不自覺的開始學習起他的處事方式。
他心里在想,如果是他,當今大明朝的皇上在這里,處理這件事的話會怎么做?
大概不會去嚴刑逼供,大概也不會去做那種把人的手指頭眼都不眨的割下來,陸炳發現自己的手指甲上有一滴血漬,那是癩頭孫的血,他有些嫌棄的用小刀把那小米粒大小的血漬刮掉,在指甲上留下一片發白的地方。
他終于發現,無論自己想要怎么向嘉靖學習,都無法達到他那種從容,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想要展示自己不是個小孩子,而是一個成熟的錦衣衛。
他左手的拇指,在右手指甲的那片白色的地方搓了搓,白色的地方消失了,指甲恢復了光滑健康的色澤。
“你知不知道,人的腸子能有多長?”他刻意的避過了剛才眼神躲閃的第一個人,走到第二個人的面前問道。
那人剛開始還有些奇怪,不應該問是誰讓他們去散播消息的么?怎么問人的腸子?不過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的恐怖之處。
他的腿開始不自覺的發軟,想要跪下去卻被兩個錦衣衛校尉左右架住。
“大人饒命,小的不知道!”
“香,好香的味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做鹵貨的廚子吧?我告訴你個秘密!”陸炳湊到那人跟前,才十幾歲的他長得比這個廚子還高幾寸,“人的腸子和豬的腸子差不多長!”
“多……多謝大人教誨!”
廚子已經控制不住的牙齒開始打架,發出咯咯噠噠的輕響,他買一天鹵貨,也不過只有四五錢銀子的賺頭,所以當那天崔云齋的小二把兩錠十兩的銀子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凄慘半輩子總算時來運轉了。
那兩錠銀子,現在還藏在他鹵肉的那個泥爐下面,連老娘都沒有告訴,他打算等過了這一陣就去玲瓏坊給小翠贖身。
陸炳看開名冊,認真的看了幾眼,“玲瓏坊……玲瓏坊的姑娘,最便宜的一年也有五十兩銀子的收入,看來你賣鹵貨挺賺錢啊?”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理睬這個,而是轉身向前走了一步,再轉身面對第三個人。
“光棍?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再次轉身,走向第四個人,同時嘆息一聲:“那你要那么多銀子有什么用?也去玲瓏坊?說不定你倆找的是一個姑娘。”
第四個人見他過來,悄悄的把手藏到了背后。
“不用藏了,我哥說過,寫字的手要比拿刀的手高貴,也比拿刀的手更狠,癩頭沒了手指頭照樣能在街頭耍賴要錢,你要沒了這個指頭,怕是寫不出一張好看的訴狀來了。”
“大人,小的冤枉啊,這件事跟我沒關系,還望您明察秋毫……”
“要喊冤去大理寺喊去,進了這里面的人沒有一個是冤枉的,你以為錦衣衛閑著沒事干么?”陸炳說完這句話,又開始仔細地修起指甲來。
沖動了,又沖動了。
慢慢修,平復一下情緒,要像大哥那樣沉穩,沉穩,再沉穩。
可他這種沉默,卻又給那十六個人造成了一股強大的壓力,讓他們不知道接下來眼前這個孩子會干出什么事來。
特別是第二個,想起自己的腸子和花椒大料一起,在老湯里翻滾的樣子,要不是兩個錦衣衛架著,現在已經躺在腳下那灘水里了。
“張文中!”
沉默的空氣中,陸炳突然開口直呼其名,第一個人全身猛烈的顫抖了一下,咚的一聲跪在青石地面上,“大人饒命,我說,是崔云齋姓徐的店小二,給了我二十兩銀子,銀子就在我家院里那口破水缸下面埋著。”
這種情況下,所有的人都守口如瓶,要想讓其中任何一個人張嘴,其實挺難的,就算他們早已經嚇破了膽子,但十六個人站在一起,這種暗中的相互支撐,讓他們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堅強。
正是因為這點,所以大部分的案子審問的時候,都是要分開,各個突破的。
但是,這樣把他們聚集在一起,也有個好處,就是只要一個人招了,剩下的人心理防線會立刻崩潰,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第一個的倒下,會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陸炳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人心,所以才冒險把這十六個人全都聚集在這里,一塊審問。
塔讀小說,無廣>告^在線免。費閱&讀!
時間緊迫,他已經等不及,想要在駱安回來之前,證明自己的能力,也向嘉靖證明,用刀殺人,同樣高尚。
有了張文中的吐口,其他人毫不費力的便交代出了背后的指使。
一個是崔云齋的店小二,姓徐,一個是宛平縣縣衙的一個獄吏姓孫,還有兩個分別是城北集香樓的老鴇張三姐和南城碼頭的船老大計大忠。
這四個人分散在各處,彼此的職業也毫無聯系,更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把這四個人聯系在一起。
就連鮑忠提供的名冊里,都沒有找到這四個人。
陸炳沒有遲疑,選擇立刻動手,先從距離紫禁城最近的崔云齋入手。
崔云齋是東郊最大的一家酒樓,取名自唐朝詩人崔郊,據說店東是崔郊的后人,崔郊可能很多人并不認識,但他的詩卻留下了一段佳話。
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正是這首詩,讓這家酒樓的座上賓,大多都是公子王孫,來求的也都是垂淚的綠珠。
陸炳縱馬帶領著十幾個錦衣衛將這座酒樓團團圍住的時候,那些正在玩弄羅巾的公子們,嚇的跳窗的跳窗,鉆床底的鉆床底,更有人竟然顧頭不顧腚,直接鉆到了羅裙底。
“哪個小二姓徐?”剛進門的錦衣衛剛問了一句。
角落里有個小二,立刻把手里裝著滾燙熱水的茶壺,向問話的錦衣衛扔了過來,同時自己飛快的向后廚跑去。
整個崔云齋都被錦衣衛圍住了,那個姓徐的店小二是甕中之鱉,陸炳一點都不著急,慢慢的走向后廚,他對自己這番表現很滿意,這才是沉穩的人應該有的姿態。
可他的沉穩,也只保持了短短的幾個滴時。
當他站在后廚門口的時候,立刻抽出刀大喊一聲,沖了進去,可還是晚了半步。
那個店小二已經吞下一塊燒的通紅的炭,此刻正嘴里冒著煙,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眼看是已經活不成了,就算搶救過來,也不可能再說一個字。
陸炳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第一次低估了對手,并在心里暗暗發誓,從此以后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剩下的三個人,在沒有完全的措施之前,還是先不要動手,為了不打草驚蛇,這里被他妥善處理后,詔獄的十六個人,也被關進了最嚴格的牢房。
他需要重新籌劃,如何把剩下的三個人,在他們自殺之前一網打盡。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