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一清和林俊達成了共識,以一種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精神,準備對氏族權貴們發起攻擊的時候。
一件令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件事,大大降低了他們所即將面臨的風險,也極大的促進了嘉靖想要整治外戚的決心。
因為,嘉靖的舅爺家和舅舅家,打起來了!
邵氏家族原本是在杭州府,并沒有將勢力延伸到其他地方。
而嘉靖的舅舅家蔣氏一族,則主要在淞江府,兩家雖然都在浙江,但也還算是和平共處。
但自正德十六年,嘉靖登基以后,蔣氏家族開始得到了重點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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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冬,邵氏以太后之禮下葬后,邵氏家族也是如日中天。
一省豈能容二虎?
雖然淞江府吳淞江貫穿全境,河網縱橫交錯,交通極其便利,但蔣氏家的地多數都是鹽堿地,并不富饒。
嘉靖當時把這片地給了蔣氏一族,是因為他知道幾百年后,這里才是經濟重地,一旦解除海禁,這里的發展速度,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然而當下,這一片水窩子卻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因此,蔣氏家族便把手伸向了杭州府。
與此同時,邵氏家族的眼睛,也盯上了淞江府沿海的那一片曬鹽池。
靠種地,能賺多少銀子,而那海邊取之不盡的食鹽,才是白花花的銀子。
揚州那些鹽商們,一個個富得流油,可是讓所有人都跟著眼紅,誰都想參與進來分上一杯羹。
初春剛過,河里的蘆葦剛從水里冒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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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從南方飛回來的野鴨子,隱藏在蘆葦叢中,當有小船靠近的時候,便呼的一起騰空而起,遮天蔽日蔚為壯觀。
昌化伯邵喜就在這春回大地的時候,恰好去世了,由他的兒子邵蕙承襲了爵位。
以前老人在的時候,都還講究點顏面,現在家里穩成持重的主心骨沒了,邵蕙總算成為邵家的當家人,終于可以一展自己的抱負了。
他立刻安排下人,去淞江府收購沿海的鹽池,準備把家族的勢力擴展到淞江府。
而與此同時,蔣氏家族的蔣輪也知道了邵蕙的動作,兵法世家的蔣輪立刻采取了兩條措施予以反擊。
一條是控制吳淞江的航運,就算邵家曬出了鹽來,想要運出去也必須要走蔣家的船,使得邵家在海邊購買的鹽地成為一塊飛地。
到時候,只能將建好的鹽池,再以極低的價格賣給蔣家。
二是圍魏救趙,既然邵家大肆收購鹽田,那蔣家就反其道而行之,到杭州府大肆收購良田,迫使邵家抽出精力來防守。
形勢發展及其迅速,隨著兩家各自在對方家內滲透的時候,一場爭斗也必然發生了。
起因是邵氏看上了沿海的一百座鹽池,這鹽池雖然不是蔣家的,但那鹽商為了少交稅銀,將鹽池掛在了蔣家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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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想要購買這片鹽池,就必須要從蔣家過一遍手,這是兩家的第一次正面交鋒。
為了解決這次爭端,邵家派出了自家的大管家邵林。
邵林是邵家的家奴,已經在邵家干了有些年頭,對于剛起來的蔣氏他從內心是輕視的,覺得他們就是暴發戶,卻忘了邵氏家族也不過剛興起了沒多長時間。
邵林到了淞江后,決定先禮后兵,帶著豐厚的禮物去見拜見了蔣氏。
“蔣伯爺,那片鹽池我們早就打聽清楚了,并不是你們蔣家的地,當然這些年蔣家也沒少為了那片地操心。”邵林見到蔣輪后開門見山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們家老爺,并沒有要在淞滬發展的意思,只不過想購些鹽池,曬點鹽自家吃罷了。”
蔣輪沒有說話,蔣府的管家出面問道。
“你們邵家多少人?需要買十幾頃的鹽池來曬鹽?”
“這不邵家下面還有那么多佃戶和商鋪的生意要做么。”邵林依舊保持這笑意,精巧的辯解道:“這池我們也不白麻煩伯爺,那一百座鹽池,總價十萬兩,這是半成的銀子五千兩,我已經帶來了。”
邵林見蔣輪扣了扣耳朵沒有說話,咬牙再讓一步:“以后這鹽池產的鹽,我們再將凈利逢百抽一,每年送到府上。”
“不用!”蔣輪突然笑著彈掉指尖的耳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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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邵氏收買第一塊鹽池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控制吳淞水路,只需要在運費上加點價,這百分之一的利潤,他完全可以明搶,犯不著受邵氏的施舍。
他接著說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們在余杭也看上了百頃的地,只需要昌化伯按照他購買那批地時的價轉給我,我不但把這一百座鹽池過給你們,還會再贈送十座,如何?”
“你……”
邵林當然知道蔣輪說的是哪片地,那片地當年老伯爺可是用了些手段,讓那小地主死在了獄里,以一兩銀子一畝地的白菜價收過來的。
如今經過邵家多年挖溝修渠,已經成為一片上等的良田,少說也得值七八兩銀子一畝。
一百頃地那就是一萬畝,相當于白送六七萬兩銀子,絕無可能!
雙方都沒有誠意的談判,毫不意外地談崩了。
既然和談不成,只能開戰。
第二天,蔣家的鹽池有三百座夜里被人掘開了大堤,一個漲潮眼看就要收成的鹽全都沖回了大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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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杭州府沿街最繁華的商鋪,一百多間店面起火,燒成了一片平地。
第四天,在杭州府和淞江府的交界,蔣氏家族三百多家丁和邵氏家族三百多人,展開了熱情而激烈的物理交流,多有死傷。
消息傳到京城,震驚了朝野。
楊一清趁機上書。
【邇者昌化伯邵蕙、玉田伯邵輪兩家,以瑣事忿爭,喧傳兩京十三省,失戚里之觀瞻,損朝廷之威重,伏望綸音戒諭,俾各修舊好,仍考永樂間榜例,裁定勛戚家人,不得濫收。】
楊一清這封奏疏,恰好點中了嘉靖的心思。
他早就想把大明這些爛攤子給收拾利索了,一是皇產,二是外戚,三是皇宗,這是他第一個五年計劃要解決的三件大事。
當下這現成的理由送上門來了,焉有不處理的道理?
再說了,自己是穿越的,跟這些皇親國戚們毛的感情都沒有,也只有邵氏和蔣氏多少有點短暫的親情在里面,跟她們的家人連見都沒見過。
邵氏和蔣氏必須要立起來,張氏必須要打壓,這涉及到他自己地位的確定,但對于邵氏和蔣氏一族,則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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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阻礙大明崛起的絆腳石,統統都要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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