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大明風流 > 第604章 錢糧
  又是一陣安靜過后。

  朱翊鈞便又沉著臉,走到了墻角,將那密報扔到炭盆里燒了個干凈,看著那紙片化為灰燼。

  他才回過頭,低聲道:“你……隨朕來。”

  沈烈也不多言,便隨著他離開了寢宮,走出了這西苑別院,沿著冰封多日的北海之畔踱起來步子。

  天子在前面皺著。

  沈烈落后半步緊緊跟隨。

  而連番風波之后,隨著朱翊鈞脾氣變得暴躁起來,君臣之間似乎生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直到。

  二人來到了湖心亭中。

  朱翊鈞忽然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著那冰封的大湖,那堅冰中凍結的枯萎荷葉。

  那眼中似有些迷茫,卻嘴唇微微翕張,幽幽的嘆了口氣:“你說……天子便只能是孤家寡人么。

  此刻。

  他才恢復了以往的平和。

  沈烈想了想,便輕聲應道:“嗯。”

  這回答十分誠懇。

  而朱翊鈞似有些沮喪,又嘆了口氣。

  而沈烈則上前一步,從袖子里掏出來一份名冊遞了過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廠衛在九邊的各種布置。

  眼瞧著。

  朱翊鈞神色又是一緩,看也沒看,便豁達道:“朕不看,你用心辦差,朕……信得過你。”

  沈烈卻一本正經的將那名冊,擱在了一旁的圍欄上,然后恭敬道:“臣告退。”

  不管天子看不看。

  他得將姿態做足了。

  而朱翊鈞便皺起眉頭,輕聲嘟囔了起來:“你這人,何時也變得這般無趣了,早晚變成個老學究。”

  隨著少年天子那微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陳懇的笑容,殷切道:“你我二人,何時這般生分了吶,你……留飯吧。”

  沈烈也笑了笑,輕聲道:“啟奏圣上,如今六部罷朝,糧草轉運可停不得,臣還得去通州一趟。”

  “若戚帥,李如松軍中的糧草出了問題,那可就麻煩大了!”

  朱翊鈞無可奈何,只好輕聲道:“下去吧。”

  隨著沈烈躬身退下。

  而身后。

  傳來天子和煦的聲音:“沈烈……難為你了。”

  沈烈便轉過身。

  灑脫一笑。

  又如往常一般笑著揮了揮手,便快步離去。

  隨著沈烈的背影消失。

  而朱翊鈞的目光,終究是落到了那名冊上,隨之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出了宮。

  回到了北鎮撫司。

  瞧著正在一個人下棋的海瑞。

  沈烈便摘下了狐貍皮的帽子,手套,一邊烤著火一邊沒好氣道:“海大人這是又賦閑了么?”

  海瑞卻抬起頭,催促道:“來來來,閑話少說,與老夫對弈一局。”

  沈烈便只好脫掉了皮裘,坐了下來。

  與他對弈。

  不多時。

  鎮撫田洪從外面走了進來,給兩位上官換了一壺茶,擺上了果品糕點,便站在一旁看著這棋局。

  這個年月京城人,多多少少都懂一些棋路,而田洪目光一凝,表情漸漸變的錯愕,欲言又止……

  觀棋不語真君子。

  看著這無比凌亂,也就是初學者水平的棋局,田洪別提多難受了,這完全是……

  倆臭棋簍子。

  可身為下官,他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只好低著頭告退,默默的從這廳中走了從虎軀。

  中盤告負。

  沈烈便只好棄子認輸,呆呆的瞧著這凌亂的棋盤,口中喃喃自語著:“皇上……終究是長大了。”

  而海瑞卻假作不知,好似什么也沒聽到。

  良久。

  海瑞才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而后。

  擺開棋盤。

  在對弈中,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夜幕降臨。

  翌日。

  清晨。

  通州谷物所。

  隨著總憲大人急匆匆趕來,王虎領著一行人緊緊跟隨,上了樓,走進了那隱秘的隔間。

  搓著手。

  沈烈低聲道:“都準備好了么。”

  王虎忙道:“哎,您就瞧好吧!”

  隨著王虎親自走向了墻角,取出了鑰匙,在沈烈眼皮子底下,將銀匣子拿了出來,又從里面取出了一疊銀票。

  沈烈便揮了揮手,輕聲道:“去辦事吧。”

  而隨著王虎告退。

  很快。

  隨著一個大消息在通州碼頭上傳開了,將這本就躁動的氣氛點燃了,說是……

  谷物所大堂里,有人正在大量收購期票。

  這消息。

  讓那些手中握著大量貶值期票,輸到欲哭無淚的賭徒們欣喜若狂,便好似瘋了一般向著那谷物所沖了過去。

  而不出一刻鐘。

  大堂里便擠滿了人。

  “我我我……到我了!”

  “別擠!”

  紛亂中。

  一個個輸紅眼的賭徒,爭先恐后的將手中握著的,成堆不值錢的期票,塞進了那不知從哪里來的賬房們手中。

  而汗流浹背的賬房們不停的敲打著算盤,按照七折的價格統一收購。

  童叟無欺。

  “這也……太黑了!”

  “還有天理么,還有王法么!”

  賭徒們的罵罵咧咧,并沒有阻擋人群兌換期票的熱情,畢竟傻子都知道,來年要天下大熟。

  手中的期票再不出手,到了明年,那可就不知道跌到什么價了!

  終于。

  將期票七折出手,換到了銀票的賭徒們如釋重負,從幾個月來的煎熬中……

  可算是解脫了!

  捶胸頓足的大戶們,手中緊緊攥著銀票,一個個又罵罵咧咧起來:“這份罪……真不是人遭的!”

  “再賭是孫賊!”

  而片刻后。

  更多倒賣谷物期票的人蜂擁而來,很快便將這谷物所擠了個水泄不通,真相將手中一天天跌價的期票兌現。

  罵聲中。

  沈烈卻站在窗邊,看著那冰封的大運河。

  目光變得幽幽。

  內閣帶頭擺爛,罷朝么……

  那幫人呀。

  能拿捏天子的無非就是兩樣東西,一樣是錢,一樣是糧,只要戶部,兵部拿捏住了錢糧,便等于捏住了天子的命門,掐住了天子的脖子。

  由不得天子不讓步。

  等到前線斷了軍糧。

  打了敗仗。

  韃靼人的騎兵便會長驅直入,威脅京畿,重演英宗年間的故事,這一招大人們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至于百姓死活,江山色變。

  大人們是不會在意的。

  “呵呵呵。”

  瞧著街上人頭攢動,落滿了轎子,沈烈冷笑了起來,那老子就玩一手絕的,讓你們見識一番手段!

  老子先以雷霆手段將后宮整治一番,從宮女,太監再到太醫院,統統翻了個底朝天。

  以防天子不測。

  然后再從這錢糧入手,解決了前線軍需,倒要看看大人們還如何能夠拿捏天子!

  一轉眼便是三天后。

  隨著那大堂中變賣期票的人越來越少。

  王虎便興沖沖的捧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向著沈烈恭敬道:“大人……此番收購期票,總計折糧八十萬石,耗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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