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僅僅是齊泰。
應天府的文武百官全都在經歷著同樣的事情....
應天豬貴影響最大的就是他們。
商人有錢，哪怕是豬肉漲價了他們依舊可以吃得到并且不會在意價格。
百姓沒錢，基本上只有逢年過節有些家境殷實的百姓才會偶爾帶些肉回去。
應天府對于肉真正消費的用戶還是文武百官。
武將還好，老朱基本上都賞了不少的錢，畢竟打仗是掉腦袋的事兒，能活到如今的，要么就是有個牛逼的老爹，要么就是本身就牛逼，用命換錢老朱也不吝嗇。
文官就慘了。
有些文官家境殷實，那好些，而有些....光靠著老朱發的俸祿過日子的文官，以前還能偶爾吃上點肉，現在肉價漲了之后，瞬間就吃不起了....
.....
皇宮中。
老朱正在向蔣瓛了解情況。
錦衣衛是老朱的雙眼，視察天下。應天府作為老朱的老巢，一絲一毫的變化自然逃不出錦衣衛的監察。
“最近糧價可穩？”
老朱最近這段時間最關心的就是糧價問題。
周琛招了十五萬的工人，應天府周邊種地的農民瞬間少了一大批，沒有意外的話糧價不會很快做出反應，畢竟存糧還夠，應該到明年才會出現糧食緊張需要從其他地方調運的情況，但就怕出現意外，就比如——奸商屯糧！
“啟稟陛下，糧價并沒有波動，非常平穩。”
蔣瓛的話讓老朱松了口氣。
然而，老朱卻看到蔣瓛面露難色，仿佛有話說卻又在猶豫....
“有什么就直說！”
蔣瓛當即開口：“皇爺，這糧價上倒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這應天府內，肉價卻是在飆漲啊！整豬價格已經從一兩銀子漲到了三兩了！”
“什么！”
老朱豁然起身。
民以食為天，任何糧食的價格變動都是極其敏感的！
“可是發生了什么疫病？死了大批牲畜？”
“沒有。”
“那這肉價怎么漲了？”老朱疑惑。
“是周主任那邊....”
“周琛那小子？和他有什么關系？”
老朱聞言不由一愣....
“周主任那邊十來萬工人每兩天就吃一頓肉，應天府的肉已經被他們吃差不多了，現在應天府的肉都是從其他府縣運來的，因此價格就飆升了....”
老朱：“......”
老朱無語了。
他是真的無語了....
這特么的，第一次聽說吃肉把肉價給吃漲的！
“這事情是周琛那小子惹出來的，你去給咱帶句話，讓他把這事兒給咱解決了！拿出辦法！”
老朱下意識的說道。
然而，還沒等蔣瓛回話呢，老朱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不不，咱親自走一趟！咱得和周琛這小子見一面！”
沒錯，老朱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是一個機會啊！
這不就是一個獲得明君點的好機會嗎？
肉價暴漲，咱去質問，以周琛那小子的脾氣定然會對咱進行‘勸諫’！到時候必然也會想出法子解決此事，那這明君點不就來了嗎？
妙哉！妙哉！！
老朱想的是真挺好。
他都逐漸開始佩服了自己了！咱可真是個人才！
然而，就在老朱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時候，蔣瓛開口瞬間打破了老朱的美夢....
“皇爺，您不必去了。”
“？？？？”
“啊？”
老朱一愣隨后看向蔣瓛：“怎么著？你覺得這事情是小事嗎？肉價關系著百姓民生，事關民生無小事，你以為咱是昏聵之君嗎？此事不必再勸！咱必須找周琛這小子要個說法！”
蔣瓛：“.....”
一陣沉默之后，蔣瓛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皇爺，其實這周主任已經在解決此事了....”
“啥玩意兒？在解決了？”
老朱傻眼了.....
這尼瑪！
咱的明君點豈不是無了？
“是啊陛下，臣在發現此事之后就和陛下您一樣意識到了事關重大，所以當即就找了周主任，周主任立刻就想出了興建養豬場的法子。就是雇人專門養豬，批量養豬，成千上萬頭豬一起養，正好工人吃喝剩下不少剩菜能當泔水，這油水養豬長膘絕對快！”
“從豬仔養到可以出欄大概要半年左右的時間，周主任他準備從配種開始做起，養豬場好像是涼國公在負責，陛下您在里面也有一定的份子....”
蔣瓛說著一臉的得意。
咱這也算是先陛下之急而急了，這一波操作，總該是完美了吧？
然而，蔣瓛卻不曾注意到老朱這會兒的臉色越發黑了....
“啪！”
老朱猛不丁的就直接出手，一巴掌就呼在了蔣瓛的臉上！
嗡~
瞬間，蔣瓛的腦袋就是嗡嗡的....
“陛下，您打我干啥？”
老朱一聽。好家伙，更氣了！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
“打你干啥？”
“咱不光要打你，咱還要打死你呢！”
六十多歲的老朱差點沒被氣出腦溢血！
這尼瑪！
咱找點任務做一做容易嗎？
咱賺點明君點容易嗎？
事關整個應天府的豬價，這等大事咱要是親自過去提出，說不定被周琛那廝罵一頓就能幾個點的明君點！說出理由還能再拿幾十點，要是由周琛那小子提出建設養豬場的法子那不得幾百個明君點？這要是真的被這小子養豬養成了，那不得上千明君點了？
草！
老朱猛地看向蔣瓛！
都是你這狗賊！
咱損失了整整幾千點明君點啊！
這會兒老朱想殺了蔣瓛的心都有了！
“咱讓你自作主張！咱讓你越俎代庖！蔣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可能耐了？當咱是空氣是吧？”
老朱一邊怒罵一邊輸出。
蔣瓛匍匐在地上壓根不敢反抗，只能被動挨揍。
熟悉的感覺讓蔣瓛有種年輕了十歲的錯覺....
這腳法.....和十年前一樣凌厲....
他娘的！誰說皇爺的脾氣變好了？以后再聽到誰扯這犢子，看咱不弄死你丫的，擦！哎喲喂~
......
一頓輸出之后老朱也累了。
看著趴在地上的蔣瓛，老朱怒氣消散不少。
“死了沒？沒死給咱起來！”
蔣瓛聞言趕忙從地上爬起來。
“皇爺，咱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蔣瓛老淚縱橫。
“唉。”
看著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蔣瓛，老朱也是嘆了口氣。
也算是個跟自己挺久的老人了，時間長還是有感情的。
“下不為例！日后有事別自作主張，先上報！”
“是！蔣瓛記著了。”
蔣瓛暗道好險。
他著實是被嚇得不輕。
老朱沒怒的時候沒感覺，老朱發怒的時候蔣瓛才發現自己這一次犯了致命的錯誤！
錦衣衛是皇帝的眼睛，但也只是眼睛！
自己伴君多年竟是丟了警惕性！居然擅自越俎代庖替皇上做了選擇！就這一條就夠自己死十次了！
伴君如伴虎，最近這老虎的脾氣太好了，咱居然放松了警惕！簡直該死！
“好了，你下去吧。”
“是。”
蔣瓛剛要走....
“等等！”
老朱開口。
蔣瓛駐足扭頭疑惑地看向老朱。
“你說那養豬場咱占了份子，咱是占了多少份子？”
“額這....秦王，晉王，燕王分別百分之五，涼國公百分之二十五....”
“咱！咱問你咱！”
老朱眼睛一瞪。
“百分之...十？”
蔣瓛的聲音越發小了。
雖然聲音小，但老朱卻也是聽到了，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下來.....
他娘的！問個毛！
這一波自取其辱了...早該想到周琛這廝的操作的....
“皇爺，要不咱去和周主任說說，給您勻點？”
蔣瓛嘗試性地問道。
老朱瞪了蔣瓛一眼：“你覺得以周琛那小子的吝嗇，他會給嗎？”
“滾滾滾！給咱滾遠點！看到你就煩，廢物！咱要你有什么用？”
老朱作勢就要踹過去，蔣瓛趕忙跑路....
伴君如伴虎，果然，老話還是有道理啊.....
今天，蔣瓛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
翌日。
奉天殿。
早朝。
睡眼朦朧的老朱屁股剛坐到龍椅上呢，忽然，下方就出來一人！
“皇上！臣有本奏！”
老朱一瞅。
齊泰？
這貨有啥事？
“說！”
齊泰當即出列。
“陛下，臣有要事！”
“哦？何事？”
“近來應天府內肉價上漲，民不聊生啊陛下！那開發區的十數萬工人每兩天就吃一頓肉，整個應天府的豬都被他們給吃干凈了！現在的肉價相比于一個月前已經漲了近三倍！如此漲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哦？有這事兒？”
“有啊陛下！”
這時候，又有一人跳了出來。
黃觀！
最近兩年風頭正盛的人物。
六首狀元，連著在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六試之中皆取得第一名的成績，高中狀元。
如果說不是周琛這廝今年高中并且大出風頭，黃觀就是新生代官員之中最靚的仔！
作為一個新人，黃觀他在朝堂上開口次數并不多，但這一次，他忍不住開口了！
尼瑪！
老子考試考得這么牛逼，好不容易成了個公務員，堂堂一個朝廷官員，居然吃不起肉了？
這能忍？
你要是單單咱吃不上肉那還好說，可特么的那十幾萬的工人在能吃肉？
這心里，瞬間就不平衡了.....
“陛下，肉價上漲傷民啊！臣也奏請陛下下令讓周琛停止采購豬肉，那些工人也不需要吃肉吃得那么頻繁吧？”
“是極是極，必須禁止！”
“陛下您是不知道，這外面已經是怨聲載道了啊！”
“........”
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滿殿文武都炸開了鍋！
一時之間，群情洶涌！奉天殿內，鬧哄哄的一片！
全場炸開了鍋！！！
哪怕是如方孝孺，也選擇了參與勸諫。
這不是吃不吃肉的問題，要是大家都沒得吃，那無所謂，可我堂堂朝廷命官沒得吃肉，這特娘的外面十五萬工人在工地里嘎嘎吃，這是什么道理？
.......
老朱就這么靜靜看著。
等了一會兒，見場面還是沒有平息。
“嘭！”
老朱一巴掌拍在了龍椅上，豁然起身。
瞬間，全場肅然！
文武百官全都安靜了....
朝中文武是天下最會審時度勢的一群人，看老朱生氣了，立刻就閉嘴了。
大家都明白，這上奏奏的差不多了，給的壓力已經足夠，接下來就要看老朱選擇如何處理了。
老朱的目光在場內眾人的身上掃了一圈.....
“齊泰！”
“臣在。”
“肉價的事情咱也聽說了。不過咱聽說這開發區已經采取了措施，他們已經建設了養豬場，大規模養殖牲畜.....”
“當然，若是你們還是覺得不妥的話，咱可以把周琛喊來，你們不是對他有意見嗎？讓他和你們面對面聊聊，你們覺得如何？”
老朱這話一開口，朝中文武頓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尼瑪！
讓周琛來和我們面對面談？
那逼來了還用談嗎？一個大噴子，誰特么的敢和這瘋子對線？
“不不不，陛下，臣對周主任沒有意見，臣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臣只是單純地覺得這養豬場非常重要！臣是擔心周主任所托非人啊！”
齊泰腦子瘋狂運轉，隨后很快就找到了突破點！
突破點就在這個養豬場上！
這要是證明了養豬場管理不行，是不是就可以倒逼開發區不買豬肉了？
畢竟肉價總歸是要控制下來的嘛！
“對對對，齊大人說的對啊！這養豬場事關重大，這所托非人可不行！”
“陛下，臣建議把這管理養豬場之人喊到殿上，與我等面對面聊聊！”
“是極是極，是該好好聊聊！”
“.......”
朝臣們感覺找到了突破口，一個個全都激動了起來。
瞬間，大家的情緒就又上來了。
搞不過周琛，咱還搞不過你一個養豬的嗎？
誰要接管這養豬場，咱就和誰聊聊，看誰還敢幫周琛這廝養豬，助紂為虐！
而此時，老朱面色古怪.....
“齊愛卿，你確定要和這養豬場的場主聊聊？”
“不錯！陛下，這養豬場事關重大，咱要是找不到合適人選，寧愿不冒風險才是啊！”
“臣必須要和這養豬場的養豬人好好聊聊！”
“那要不咱把他喊來？”
“這....”
百官們面面相覷....
“這養豬之人粗鄙，臣擔心他會驚擾陛下啊....”
老朱笑了。
“放心放心，這肯定不會，他驚擾不了咱！”
“行，蔣瓛！”
“臣在！”
“去把那開發區的養豬場場主喊來！就說齊大人喊他來聊聊！”
“是！”
蔣瓛面色怪異地瞥了眼齊泰，隨后離殿而去。
齊泰忽然感覺莫名的背后一涼....
不對啊，這天氣不涼啊，怎么感覺有點寒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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