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心頭齊齊一顫，這哪里用得著方岳貢提醒？太子什么脾氣？殺人不眨眼的脾氣啊，如今朝堂上下誰不知道太子殺人如麻？僅僅這一年的時間里，不算河南戰場殺的人，單單是朝堂上的官員們，都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因為太子喪命了。
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
龍恩泰小心翼翼的問道：“方大人，這個本官等人都曉得，只是，不知道朝堂上參奏的是哪一家晉商？您也知道，山西的地界，這些晉商們每一個都是手眼通天，本官也不瞞您，在座的諸位，幾乎沒有哪一個沒有得過晉商的孝敬，若是一些小事，我們自然要通融一下，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太子親自下旨，誰敢跟他們不清不楚的？”
方岳貢沉聲道：“不瞞大人，山西八家晉商盡皆卷入其中，雖然如今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可是不管是錦衣衛，還是督察院都已經掌握了一些，這八家都不干凈啊，殿下嚴旨，全面徹查……”
“什么！”
按察使傅亭郊登時跳了起來，急聲道：“方大人，使不得，絕對使不得啊！”
方岳貢愕然道：“傅大人，這有什么使不得的？但凡有人作奸犯科，必定是按照朝廷律例治罪，更何況這還是太子殿下親自督辦的案子，誰敢胡來？”
傅亭郊澀聲道：“方大人，晉商可不是普通的商人啊，整個山西，幾乎超過七成的財富都掌控在這些晉商手里，田產、當鋪、錢莊、糧食、乃至于食鹽、茶葉，無不涉足，若是一口氣將八家晉商全部查處，那、那整個山西可就要連天都坍塌下來了，這對于山西百姓來說，就是一場滔天大禍！”
龍恩泰苦笑道：“方大人，不是我們有意與太子殿下作對啊，而是查處八家晉商，實在是干系重大，還請方大人要慎重行事啊，查處八家晉商容易，可是查處之后呢，山西老百姓的日子可咋過？甚至連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會出現問題啊……”
“不光是這些！”
都指揮使楊晗悶聲道：“你們說的這些不過是小事，要知道，整個九邊，所有的軍資供應，都是晉商們負責的，一旦八家晉商被查辦，產業被封，糧道被斷，九邊十幾萬將士瞬間就會陷入困頓之中，連飯都吃不傷感，方大人，百姓吃不上飯，餓幾頓沒啥關系，可是九邊十萬將士若是吃不上飯，拿不到銀子，那可是要發生嘩變的，到時候邊疆不穩，為滿洲、蒙古所趁，可是要動搖朝廷根本的，甚至有可能是滅頂之災！”
方岳貢的臉色登時陰沉了下來，他想到過困難，但是沒想到困難竟然這么多，晉商在山西的牽扯實在是太大了，當真是打個噴嚏，整個山西都的跟著感冒啊……
“諸位大人！”
方岳貢沉聲道，“你們只想著查辦了晉商可能會給山西甚至九邊帶來大禍，可是你們就沒有想想，若是任由這些晉商走私火器、鐵騎等重要物資，私通敵國，倒賣情報，將會給大明帶來什么后果？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呢，如今滿洲鐵騎兇悍難制，這幾年甚至還督造了大量的火炮，給我們造成了致命的威脅，一旦任由晉商胡作非為，那就等于大明的北面防務形同虛設，一旦滿洲鐵騎再度扣關，外有強敵，內有奸細，我們如何抵擋？”
“這個……”
所有人登時不說話了，查辦了晉商，也許會給山西或者九邊帶來一場不小的震蕩，可是若是不查辦，那就得是致命的禍患啊，要的還是整個大明的命！
方岳貢接著說道：“本官在朝堂之時，殿下曾經給本官有過指點，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晉商要查，軍資供應要保，殿下正在制定對策，石維屏大人被召入京城，想必就是殿下為了向石大人問策吧，畢竟石大人在山西政績卓著，這些年來若不是周延儒等人一直可以壓制，只怕早已經入閣了……”
“方大人，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傅亭郊澀聲問道，“這可是八家晉商啊，一旦查辦了八家晉商，山西兩百年的辛苦經營，可就真的毀于一旦了……”
當然傅亭郊到不在意山西百姓的死活，他在意的是多年的搖錢樹，聚寶盆就這樣倒了啊！
八大晉商，每一年單單是掙到的利潤，就已經超過八百萬兩了，至于說涉及到的貿易，那都是一兩千萬兩銀子的規模了，從江南到大漠，從川滇到西洋，無論哪里都有晉商貿易的蹤跡！
這些年來，陜西的大小官員，哪一個沒有被喂得飽飽的？就說他傅亭郊，一年下來，這幾家起碼要給他送上十來萬兩銀子啊，七八年下來，那可是四五十萬兩銀子的好處！
現在好了，太子殿下要把八大晉商給一窩端了，一窩端了啊，那日后，單單靠著朝廷那么一點俸祿，一家老小難道喝西北風去？
方岳貢沉聲道：“傅大人，你可要掂量清楚了，太子殿下決定的事情，什么時候更改過？是保住八大晉商重要，還是保住你的烏紗帽重要？”
傅亭郊心頭一顫，登時蔫吧了下來，八大晉商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小命值錢啊……
幾個人從布政使司衙門退了出來，沒有分開，徑直來到了龍恩泰的府上，幾個人在密室里圍坐，悶悶不樂，這下子可是來了一個喪門星啊……
“龍大人，你倒是說說，接下來，可是怎么辦？”
傅亭郊急聲問道。
“怎么辦？”
龍恩泰苦笑道：“傅大人，難道你還真的敢往槍口上撞？京城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你不想活命，本官還想活命呢……”
“可是，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幾家晉商全部被查辦了啊……”
都指揮使楊晗急聲道，“你很清楚，每年這些晉商給咱們送上了多少孝敬啊，一旦都被查了，若是他們都給供出來，我們一個個的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等著吧……”
龍恩泰冷哼道：“朝堂上不是還有他們的靠山嗎？他們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搖錢樹被連根拔起吧？那幾個大佬只怕比我們還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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