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臉色一黑，氣道：“那您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張維賢沉聲道：“立儲之事，絕對不能拖延，必須要及早確定，否則定然后患無窮，甚至會給朝廷帶來無盡的紛爭！”
朱慈烺登時被氣笑了，低喝道：“老國公，你認為現在確定太子之位，就不會后患無窮了？若是未來的太子心術不正怎么辦？若是未來的太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怎么辦？”
倪元璐答道：“皇上，一旦確定了太子之位，臣等必定會為太子遴選最好的老師教導，遴選最好的孩子侍讀，絕對不會讓太子走上歧途的！老國公說的在理，太子之位必須盡快決定！”
“你們！”
朱慈烺看看一旁的李巖，問道：“李巖，你什么意思？”
李巖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皇上，臣也以為兩位大人說的不無道理，立儲之事必須盡早確定才是……”
“怎么定？”
朱慈烺沒好氣道：“兩個皇子甚至連名字都還沒有呢，你們著的哪門子急？”
“不能不急！”
倪元璐堅定道：“皇上，若是尋常妃子誕下皇長子，或者皇后誕下皇長子，問題都不大，可是現在卻是玉妃娘娘誕下了皇長子，臣等不敢冒險，畢竟玉妃娘娘可是蒙古人，滿洲原本的太后，臣等絕對不能接受一個有著異族血統的皇子接掌大明天下！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朱慈烺登時明白了幾個人的意思，緩緩說道：“你們幾個，是不是跟倪大人一樣的想法？”
張維賢咬牙道：“不錯，皇上，任何事情，臣等都可以請皇上乾綱獨斷，唯獨立儲一事，關乎大明千秋萬代，臣等必須要皇上有一個明確的態度，盡早立皇后娘娘誕下的皇子為太子！”
“不行！”
朱慈烺沉聲道：“你們想都別想，大明立國兩三百年來如何立儲的，朕管不著，但是在朕這里，絕對不會在諸多皇子未成年之前立儲的！”
“皇上！”
張維賢心頭大急，喝道：“此事事關大明皇家血統純正與否，哪怕是老臣死在這里，也絕對不能容忍一個異族血統的皇子繼承大明天下！”
“臣等附議！”
在場的閣臣們一個個都跪了下來，朱慈烺登時被逼到了墻角！
“你們都起來！”
朱慈烺喝道。
“皇上，您若是不答應，臣便跪死在大殿之上！”
張維賢咬牙道。
朱慈烺狠狠的揉揉太陽穴，老頭子還從來沒有這么堅定的反對過自己的決定呢，這一次可是真的較上勁了啊！
朱慈烺無奈道：“你們先起來，第一，朕剛剛說了，皇子們未成年之前，朕不會確定太子之位；第二，在朕眼里，只要是朕的兒子，就都有資格繼承大明的道統，與他們的生母無關；第三，從前大明立儲，都是立長，以前歷朝歷代也有立嫡一說，可是從朕開始，大明立儲，不惟嫡，不為長，只為賢，你們要清楚，百年來，大明各個先帝都是什么操行，萬歷爺數十年不理朝政，天啟爺耽于旁門小道，寵信閹黨；到了先皇，雖然有心勵精圖治，可是卻不辯忠奸賢愚，近百年來，大明動蕩不安，給天下百姓造成了多大的災難？雖然不能將責任都怪在幾位先帝身上，可是終究作為皇帝，他們難逃公道！”
“皇上，您如何能如此指責列位先帝？你這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倪元璐的胡子翹起來老高，怒聲喝道。
朱慈烺冷哼道：“怎么，難道朕說錯了嗎？但凡是有一點說冤枉了他們，朕便引咎退位！為什么近百年來大明國勢一日不如一日？被滿洲欺侮到了如此地步？難道大明沒有人才嗎？從熊庭弼到孫承宗，從袁崇煥到盧象升，從洪承疇到孫傳庭，哪一個不是濟世安邦的棟梁之才？可是我們在闖逆獻賊以及滿洲的逼迫之下，差點可就亡國了！為什么？還不是什么立嫡立長的規矩，不能保證大明的國君成為明君？甚至連守成之主都不合格？”
“你！”
倪元璐氣得渾身顫抖，作為皇上如此指責祖父伯父以及老爹，這已經是遠遠超出了倪元璐能夠容忍的限度，所謂子不言父過，更何況是先皇的過錯，更是不能讓皇上這樣來指摘，否則日后如何得了？
朱慈烺冷聲道：“倪大人，你也不用大動肝火，你說朕說錯了嗎？雄才大略的漢武帝不是嫡長子，唐太宗李世民不是嫡長子，可是兩個人都建立了不朽的功業，將漢唐帶上了巔峰；想要保證大明江山千秋萬代，那就必須選擇出最賢德的皇子繼承大統，皇子剛剛出生就立為太子，從小都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如何能成為曠世明君？”
李巖沉聲道：“皇上，您說的未嘗沒有道理，臣反對的不是您是立賢還是立長，反對的是您不分正統還是旁支，玉妃娘娘畢竟是滿洲的皇太后，更是蒙古人，您讓他的孩子成為大明未來的國君，這、這的確是遺禍不小啊……”
朱慈烺冷笑道：“那又如何？唐太宗不也有鮮卑的血統嗎？他外祖母，他祖母甚至他母親，都是胡人，千古一帝，可影響了他？你們只看到了玉妃是蒙古族人，是滿洲皇后，可是你們看不到玉妃乃是一個巾幗豪杰，眼界、胸襟手段，在女人之中都無不是翹楚！不必多言了，朕決定了，二十年內，不得在妄議立儲之事，當然，朕也未必會立玉妃的皇子為太子，若是他也才德不堪，朕同樣只會讓他當一個閑散王爺！”
“可是……”
張維賢澀聲道：“皇上，您不要忘了，成祖皇帝之時，三位皇子盡皆是一代人杰啊，他們為了爭奪皇位，在朝中拉幫結派，差點將大明基業都給毀了！難道您還想要舊事重演？前車之鑒啊！”
朱慈烺神色微微一滯，答道：“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要的是一個能夠將大明帶到更強大地位的皇帝，而不是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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