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
吳三桂自初三到達此地后,就進駐了天壽山大明皇陵。
而且,還打出來了保衛皇陵的旗幟——護陵也是功啊,雖然昌平的皇陵已經被多爾袞倒了斗,里面的先帝尸骨,這會也被朱慈烺派兵運到了大沽臨時設的靈堂里面。
但是,吳三桂還是十分忠心地保衛起了皇陵,免得皇陵里面的帝嬪尸骸,被韃子們禍害了。
而一邊保衛著昌平皇陵。
吳三桂還派人,去四周逮那些個逃散的旗人。
吳三桂的關寧軍也不是胡亂地殺,而是甭管老小,都拘起來,先逮到昌平,然后驗明正身之后,再將里面模樣俊點的女眷,給留下來,圈到昌平城里面。
剩下的則悉數拘到天壽山附近,正對著皇陵跪下,然后挨刀……
殺完了之后,尸骨也有被找來的本地百姓去抬。
這些本地百姓,原先都被逮到了旗莊當包衣,受盡了饑渴煎熬,好不容易苦捱到了大明王師,而關寧軍又很重視軍紀——吳三桂可不是潘云騰。
潘云騰資歷多深?
武狀元出身,還是護著朱慈烺南遷的國朝中興名將,早年間教授過朱慈烺馬術兵器搏擊拳腳。
都能尊上一句帝師了!
這樣的人物,拘一些百姓過來當炮灰,那算得了什么?
可他吳三桂就不敢了——吳三桂身上的污點都夠多了,他現在是贖罪階段,所以,關寧軍的軍紀,那叫一個好啊,是一點也不擾民,昌平本地旗莊內被解救的百姓,更是沒有受到關寧軍的禍害,至于這些被弄過來抬尸首的民夫。
那也是給了銀子的,管了飯食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百姓對于抬這些往日里面欺壓他們的韃虜的尸骸,也是蠻上心的,一個個抬得格外賣勁,就恨這尸首太少了,抬得不過癮。
而他們抬著的時候,以天壽山為中心,方圓幾十里,還有新的旗人被拘過來。
這都是多爾袞在昌平拋棄的旗人,也沒逃遠,就被關寧軍給逮住了——關寧軍到昌平是休息了的,休息完了后,就是正兒八經的騎兵,騎兵速度多快?去逮一群,拖家帶口,絕大多數還舍不得自家積攢的家業,平日里也沒吃過太多苦的旗人,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我軍這一下子,可是殺了二十多萬呢,這太子爺知道了,肯定會赦免了咱們當初的從虜之過……”
而在這大屠宰場附近,吳三桂則在一群將校的簇擁下,捋著自己的胡須,感慨道。
“可不是嘛,要是再不赦免,那就沒天理了!”
一旁眾將紛紛頷首。
然后朝吳三桂提議。
“平西侯,不妨派人,請朝廷過來觀禮吧?另外,屬下的意思是,這些尸首,也不要焚燒掩埋,就對著天壽山皇陵,筑幾座京觀?多爾袞掘了皇陵,太子爺正為這事生氣,咱們不妨,這么為太子爺,為歷代先皇,出一口惡氣?”
“這倒是個主意!”
吳三桂滿意地頷首,旋即,話鋒一轉道。
“不過,這件事,得須派人,先向太子爺請示才是……”
……
北京城外。
朱慈烺正在視察著北京城。
與自己剛剛穿越來時那般,北京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讓朱慈烺感覺有些無語的是,自己原先以為,在這個時空大概可以保存下來的北京城墻,竟然也被多爾袞這鱉孫給扒了!
朱慈烺肯定不可能再重建城墻了——多浪費銀子啊?
而且,什么時代了,還筑城墻?
不過,雖然有一丟丟的惋惜——確實只有一丟丟,畢竟這是明朝,名城大鎮可多了去了,南京城墻更是比北京城墻要巍峨得多。
眼下的朱慈烺,是要指揮著大軍,對北京城,進行更徹底的破壞。
但只見到他,站立在一堵,堆在北京城東面,朝陽門外一里多外的土丘上,朝不遠處北京城眺望而去。
土丘是昨天開始筑的,目的就是筑土為臺,將從大沽那邊,卸下來三十六磅長炮,運到這里,然后用炮火轟擊城內縱深,乃至于向皇城拋射炮彈!
此時,站在正在進行筑造的炮壘上。
朱慈烺正吩咐著左右。
“這樣炮壘,要多筑幾座,過幾日,運河上會有三十六磅長炮運來,屆時,用這些長炮,轟擊城內民房,及皇城,同時,對各個棱堡的進攻,也不能停下來!”
說到這,朱慈烺又轉頭,看向了負責圍攻北京城的潘云騰。
“潘師傅,何時能克城?”
“殿下,恐怕得到今年七八月了……”
潘云騰有些為難的道,如果當下的北京城,還是原先的那個中式傳統城池,那潘云騰自信,撐死三日,就能破城而入。
但問題在于,當下的北京城,經過多爾袞數年來的改造。
已經成為了一座典型的要塞城市。
以原先內城的九座城門,還有四座角樓,筑成的十三座棱堡,拱衛著最中心的皇城,再配合上城內煤山,這個可俯瞰全城的制高點上面的煤山堡壘。
這就是一座要塞!
更甭提,城內民房里面住著的,那些個未能逃走的十旗,都是眾志成城,要堅守到底的——守城還要活路,真要讓明軍逮到的,那下場得多凄慘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攻擊肯定不會太順利。
“也就是說,至少要四五個月嘍?”
朱慈烺眉頭微微一挑。
“是啊,殿下……”
一旁的潘云騰頷首,朱慈烺倒是沒有責怪,而是道。
“這城確實不好打,不過,四五個月也是太久了,能不能縮減一下攻城時間?”
“殿下,恐怕不易,當然,若是能舍得士卒性命,倒也能快上一兩個月……”
潘云騰道。
朱慈烺當即否定了這個建議。
“沒必要,破城一座,讓士卒們拼命,不值當!”
現在的北京城,政治意義,軍事意義已經全部喪失了,就連城內的居民,也都被滿洲韃子,換了一遍,朱慈烺不可能為了這座城,而犧牲自己手下士卒的性命。
這是一個非常不劃算的買賣。
不過,即便如此,朱慈烺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只聽他下令道。
“崇禎十六年,北京鼠疫,潘師傅,可還記得?”
“殿下……”
潘云騰臉色頓變。
一回想起來鼠疫,他直到現在,都有些惶恐。
“殿下,若真是如此,這恐怕我軍也要受荼毒了……”
“這倒是……”
朱慈烺微微皺眉,旋即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先甭提能不能殺傷多少敵人,就說以當下的防控手段,醫療水平,這完全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確實不應當采用。
這時,侯方域卻湊上來,朝朱慈烺提議道。
“殿下,臣有一計,可以速破京城……”
“何計?”
朱慈烺一回首,就看了眼侯方域。
“殿下,計乃是妙計,就看殿下肯用不肯了……”
侯方域自信滿滿的道,只見到他指點著北京城四周,然后侃侃而談道。
“筑六十里長堤,圍北京內城,引永定,潮白二河河水,灌入城中!”
“如此,可不費一兵一卒,克復京師!”
“這個……”
朱慈烺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斟酌著這個建議是否可行。
“潮白河,永定河的河水,能淹了北京城嗎?”
朱慈烺詢問道。
“那怎會淹不了啊?北京城才多大一點?”
一旁的潘云騰說,光是永定河一年就有二十多億立方的水流,而這年頭的北京城,才多大一點了?
豈會淹不了?
“若是這么說,筑六十里長堤,需要多長時間?”
“殿下,若有十萬人同時動工,一個月便可!”
一旁的張家玉插嘴道,只見到他掰著手指頭道。
“十萬人的話,筑六十里長堤,也就是說,大抵一千六百多人,修一里長堤,一千六百人,修一里的堤,修一個月,怎還會修不成?”
“這么說來,引水灌城,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朱慈烺思量后,用目光掃視著眾人,然后詢問道。
旁邊眾將紛紛頷首。
但也不是沒有人,發出異議。
只聽朱七擔憂。
“殿下,這可是北京城啊,而且,皇城,宮殿可都在里面呢……”
“無妨!”
聽罷,朱慈烺毫不猶豫地一擺手。
“孤親領二十萬北伐健兒,浮海而來,戰大沽,八里橋,兵臨北京城,是為了驅逐韃虜,衛我天下,而非圖宮室,財帛,女子!”
“淹也便是淹了,潘師傅,馬上讓軍中精通測繪的軍吏,去查驗周遭地形,測算可否大水灌城!”
灌是肯定可以灌的,因為北京城的海拔稍微有那么點低。
不過怎么把永定河水,從盧溝橋附近引過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這得想辦法修一條河道。
也得費點工夫。
至于十萬民夫嘛,這就更不成問題了,直隸現在就不缺人,多爾袞掠走直隸之前,這些直隸的旗莊內的包衣手上,可都沒有糧食,所以,對于有糧食的朱慈烺來說,他是不缺干活的人手的。
更何況,如今聚集在北京附近的明軍,就不止十萬之數了,筑一圈土堤,又算的了什么難事?
只是可惜這座已經殘破不堪的古城,先是被多爾袞一通禍害,又是被朱慈烺大水漫灌,也不知道,最后能剩下來點什么?
……
朱慈烺這邊,才重新做好攻城部署。
昌平那邊,就接到了手下,從昌平送過來的奏報。
“什么?這個吳三桂也太狠了吧?”
在得知吳三桂在天壽山附近,已經殺了個血流成河,而且,還打算在附近筑幾座京觀的時候。
朱慈烺是差點沒被驚掉下巴。
不由的感慨,這個吳三桂的狠!
“殿下,這是吳三桂給您納的投名狀啊!”
這時候,一旁的周遇吉笑呵呵的拱手道。
朱慈烺擺了擺手。
“孤可不打算要這個投名狀,吳三桂殺的不好啊,這如今筑堤正缺人手,吳三桂卻一口氣殺了這么多人,真的浪費啊……”
“殿下,人死不能復生,何況已經殺完了,殿下不必介意,這北京城里,可還有的是韃子,只要我軍,一個月后,引永定河水灌城而入,這幾十萬人,還能掙扎幾日?還不得出城降了我軍?”
“這倒是!”
朱慈烺點了點頭,旋即,又不由的皺眉,眺望起了那座,在一馬平川城中,顯得突兀的那座煤山。
“煤山恐怕淹不到吧?”
這肯定是淹不到的,煤山比地面高了可不止是幾米,那是幾十米啊,哪那么容易淹到?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皇城,外郭悉數被攻克,只留下一座孤山,明軍還不好打?
朱慈烺這邊,正打算著灌了京城的時候。
大同城。
姜瓖正穿著一身大清官服,腦袋后面,還粘了一根辮子,一副忠心好奴才的模樣,正跪在大清國的禮親王代善面前。
“奴才姜瓖,叩見禮親王,奴才在大同,已經準備多時,如今大同民房,悉數已經騰空,請禮親王與太后,還有國族大臣臨駕……”
代善已經老的厲害了。
早已經不復了當初的威風,這位大清國的禮親王,在歷史上,明年就要下地獄了。
而只剩下了一年壽命的代善,顯得是老態龍鐘,這幾年大清國的事業,急轉而下,再加上,原本枝繁葉茂的禮親王一系,死傷凋零,對這個已經六十五歲的老韃子的打擊,甭提是有多大了。
所以,打去年起,代善就中風了一回。
好不容易救活了,也患了口歪眼斜的毛病,而且還動不動就拉稀,身上一股子騷臭味。
而且人也有些糊涂了。
不過,在到了大同城后,曾經的大貝勒代善,還是作為西遷的大清宗室長者,諸臣百官之首,被請出來接受姜瓖的叩拜。
被眾人從馬車上請下來,好一通拾掇,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又提前把稀拉完,順便,還吸了點福壽膏提氣的代善,看著面前的姜瓖,是打了個哈欠,一點也沒有瞧出,眼前的大同雄關,里面所蘊含著的殺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朝姜瓖道。
“你這奴才,倒是忠心,我大清國如今,像你這么忠心的奴才,可不多了,可不多啊……”
說著,代善就噗嗤,噗嗤的,造起了糞,一旁的雅賴見這模樣,哪還敢怠慢,趕緊朝姜瓖道。
“姜瓖,還不前面帶路?”
“嗻!”
姜瓖趕緊爬起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一招手,就讓身后跟著的大同綠旗兵前面開路滴干活,然后,便領著浩浩蕩蕩的大清西撤隊伍,往遠處的大同和陽門而去。
而雅賴則趕緊的讓幾個奴才,下去給代善換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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