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警匪片宇宙 > 第166章 ’等我回來‘
  夏寧由喜事嬤嬤扶著下馬車。

  耶律肅也翻身下馬。

  在圍觀的百姓目光之中,他朝著她走去,目光堅定,步伐穩扎,最終在她面前兩步外停下。

  喜事嬤嬤又取了一條紅綢,兩頭交到他們手中各自握著。

  紅綢中間是一朵碩大的紅綢花團,沉沉的墜了下去。

  門口的嗩吶鑼鼓的聲音不絕于耳。

  喜慶又熱鬧。

  喜事嬤嬤在一旁提著嗓子,熱熱鬧鬧地唱喝著:“新郎官、新娘子進門咯!”

  將軍府大門洞開。

  甚至連門口的兩座石獅子脖子上都掛著紅綢花團。

  兩人牽著紅綢,在一眾賓客的擁簇下,一步步走入府內。

  府兵們笑的合不攏嘴,不停地灑喜糖銅板。

  由喜事嬤嬤引著進了花廳,花廳里更是坐滿了人,婦人的脂粉香混雜著茶水的清香,充盈著整個花廳。

  夏寧蓋著蓋頭,也依稀能從蓋頭下看見錦衣錦袍的衣飾。

  甚至還瞥見了一抹祥云龍紋。

  她心思一跳,偌大南延,能用這種圖案的,僅有幾人。

  來不及細想,結親的唱和聲起。

  夏寧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提線木偶,由丫鬟扶著拜天拜地,最后一拜后方才禮成,又唱和起一句‘入洞房’,花廳里更是熱鬧。

  自有兩位耶律族中的年輕男子端起案上的龍鳳花燭,在她與耶律肅面前走著,紅燭的光罩在他們腳下。

  一路走一路引著。

  直至進了新房內,龍鳳花燭放在屋子里的長案之上,兩人方才退出。

  臨行前,還與耶律肅捶了下肩,口吻熟稔:“等你來吃酒,今日不灌醉你大家伙兒可不罷休。”

  另一人笑著推搡著出去,“吃醉了還如何洞房花燭夜!”

  “也是,人生一大喜事也!”

  人都走了出門,說笑聲仍清晰的傳來。

  夏寧被扶著坐在床榻邊緣,屋子站了她的四個丫鬟,一位喜事嬤嬤,還有……

  耶律肅。

  他遲遲未走,走到她面前。

  在她蓋頭底下看來,他玄黑金紋的長靴停駐在自己跟前,喜袍上有熏香熏過后的味道,還染上了爆竹的硝煙味兒。

  似乎……

  也是今日的氣息。

  他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嗓音克制著,“等我回來。”

  這聲低沉的話語,只有他們二人可聞。

  她心緒跳動,抿著紅唇,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細聲細氣的答道:“好。”

  尾音婉轉,透出幾分歡喜。

  他說完了話,手遲遲沒有松開。

  直到外頭有人才催了,他才松開手,錦靴跨著步子離開。

  可不知為何,在門口那兒又停駐了一瞬。

  惹得屋子里的丫鬟們想笑又不敢笑。

  平時她們可怕極了這位冷面手腕冷酷的將軍,今日卻見將軍這般頻頻失態,在她們家姑娘面前,更是溫柔的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夏寧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僅憑著他的步子也能看懂。

  她心暖的不像話,笑著揚了揚聲,“將軍,快去席面上罷。”

  那雙錦靴才徹底邁出屋子。

  她早起梳洗綰發、絞面、穿衣打扮,又等著吉時出門,路上馬車走的極慢,約莫有兩個時辰,浩浩蕩蕩的穿過半個京城。

  到了將軍府后接著就是拜堂。

  她問了丫鬟時辰,雪音回她,已是申時四刻。

  “竟這么晚了?”夏寧嘟囔了句,手微微嗯了下腹肚,她這一身嫁衣繁瑣奢靡,層層疊疊許多層,穿脫都需要丫鬟侍候著,更不用提如廁有多不便。

  為了大婚正日減少如廁,新娘子大多會斷食大半日。

  實在餓的狠了,就吃兩塊酥餅,連口茶都不敢多喝。

  眼下儀式已經走完,夏寧實在餓的受不住,眼前陣陣發暈,頭上沉重的發冠、發釵更是壓得她眉骨連著眼骨一陣陣的疼。

  她掀開蓋頭,喚來丫鬟,“幫我松松發髻,再尋些吃的來。”

  蓋頭才掀起來,喜事嬤嬤見狀幾步上前制止,險些就要上手替她把蓋頭掀下來,夏寧清冷的眼神瞟她一眼,嬤嬤這才不敢隨意動手,“這紅蓋頭要由新郎倌才能挑下來,娘子這般自己掀開不吉利啊!”

  嬤嬤說的直皺眉。

  語氣責怪。

  夏寧神色不變,“嬤嬤口中不吉利的說法可真多,知道嬤嬤是為了我好,不知道的聽了去,還以為嬤嬤這是盼不得好,日日說這不吉利那不吉利。”

  她眉眼嗔怪,便是連這般說話也嫵媚動人。

  “姑娘多守些規矩——”

  “哈——”

  夏寧抬手掩唇,懶散的打了個哈欠,柔柔嬌嬌的抬眉,“累了這大半日有些乏了想歇會兒,嬤嬤去外頭候著罷。”

  去外頭?

  她可是內務府請來的喜事嬤嬤!

  嬤嬤當即臉色微變,語氣強調著:“娘子別忘了,老身是喜事嬤嬤怎能離開新娘子半步?”

  夏寧扯下蓋頭扔在手邊,不輕不慢道:“雪音,伺候嬤嬤出去。”

  “娘子!”

  雪音對夏寧雖不如其他幾個丫鬟那么熱絡,但夏氏是將軍認定的女子,區區一個嬤嬤如此欺辱夏氏,便是她也要為夏氏抱不平。

  雪音扶著嬤嬤,嬤嬤仍不愿走,她動作不免粗魯了些,弄疼了嬤嬤。

  嬤嬤當下就發了脾氣,眉毛倒豎,圓盤似的臉此時根本看不出喜氣二字,反倒顯得刁蠻刻薄,“夏娘子好囂張的氣焰,敢讓下面的人這般對老身!老身自問勤勤懇懇操持大婚一應事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夏娘子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連著謹遵教訓恪守規矩幾字都忘了么!”

  夏寧猛一轉頭看向她。

  額前的珠簾拍打在她的臉上,珠玉脆響聲疊聲響起。

  杏眸中冷色涌現。

  那張紅唇桃腮,艷如九天玄女似的面龐僅僅眼神變化,氣勢陡然凌厲逼人,“嬤嬤大可以再大聲些,最好是把外院里的人全部招來才好,讓將軍、那些公爵侯爺、乃至宮中殿下看看,我這新嫁娘是如何欺負您的,讓大家給您討個公道,如何?”

  她分明坐著,矮站著的嬤嬤半個身子。

  言語間字句清晰。

  眉眼厲色,氣勢桀驁不馴。

  她不曾與嬤嬤掰扯往日那些過錯,將一軍,堵得人啞口無言。

  嬤嬤是宮中有人指派的不錯,但只是為了敲打夏氏,而非是攪黃這一次的大婚,令此次大婚出端倪。

  耶律肅用他手中所有的權勢逼得皇室同意這樁婚事。

  如今若讓一個嬤嬤攪黃,別說是耶律肅,就是連她背后的人也不會留她小名。

  嬤嬤鐵青著臉。

  夏寧一揚下顎,嘴角沾了些不屑的冷笑,“還愣著作甚,拖,哦不是,帶出去罷。”

  雪音‘攙扶’著嬤嬤出門去。

  門一合上,三個丫鬟臉上都露出痛快的笑意。

  夏寧揚起視線,在她們面上輕描淡寫的掃過,“你們三個還站著笑什么。”

  語氣平坦,眉目淡漠,三人一時摸不準她的喜怒。

  有些慌了。

  紛紛福身請罪,“姑娘,奴婢們知錯了……”

  夏寧忽而嘴角笑意加深,清冷的眼底笑意淙淙,帶了些作弄成功的得意,“我餓的不成,快點那些吃的給我,在替我松松發髻,這些沉甸甸的金飾墜的人頭皮都生疼。”

  三個丫鬟抬頭,見一個張嬌艷燦爛的笑臉。

  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們姑娘當真是好看。

  笑起來更是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大婚之地并未選在世安苑,而是在前院的正院里。

  幾個丫鬟與這兒的府兵都不大熟,她們也不便去廚房拿吃的,外頭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她們仍需恪守規矩。

  丫鬟們將圓桌上的糕點捧來,又撿著被面上撒的花生、桂圓等干果。

  吃了個半飽后又喝了一盞茶水,整個人止不住發困。

  外頭天色暗下,院子里的大紅燈籠點起,隱約能聽見外院席面上的熱鬧。

  愈發襯顯的她這兒靜。

  她倚靠在床柱上,眉間倦色纏綿。

  屋子里只留了一個荷心侍候著。

  荷心嘴甜眼利,是四個丫鬟中夏寧用的最多的。

  這會兒留她在屋子里時候,她見夏寧神思困倦,悄聲站在她身旁,輕聲道:“外頭的席面結束還早著,姑娘這會兒先歇會兒,暖柚春花都在外頭守著,將軍一來奴婢再叫醒您。”

  夏寧倦怠的應了聲。

  像是困,又像是心中有事,臉上的喜色都落了下來,眼神也悠遠著。

  那會兒……

  她欽羨外頭的熱鬧,貪慕著女子出嫁,問竹立,若她能穿上嫁衣,該有多美?

  竹立答她:自然是傾國傾城。

  今日她聽見了無數的驚艷贊嘆。

  當成應了傾國傾城。

  那時她和竹立在柴房里看著不屬于她們熱鬧。

  如今她也在洞房里聽著外頭的熱鬧。

  屋子里的靜,讓白日里感受到的喜氣、熱鬧都變得有些遙遠模糊了,冷靜下來,這一日恍然如夢。

  這些話她無人可說。

  信任一人,愛護一人,最后眼睜睜看著她們為自己死去,那種感受她不愿再來一次。

  今后……

  謝安先生的話成真了,那就讓她自私一回,把那些痛不欲生留給旁人罷。

  她合上沉重的眼皮,緩緩入夢。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人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又有人在耳邊喚她姑娘。

  夏寧墜在夢中怎么也醒不過來。

  逼著眼睛,像是被夢魘困住了。

  喉間發出輕輕的哼聲。

  荷心急的不行,方才雪音姑娘來報,外頭席面散了,將軍已經這兒趕了,不一會兒就要到了。

  可——

  姑娘醒不過來!

  “姑娘快醒醒,將軍就要來了!姑娘!”

  她又是輕拍,又是低聲喚醒。

  直到門外傳來幾人的腳步聲,她急的后背生出一層層的冷汗,最終見她怎么也醒不過來,趕在將軍進來前,把紅蓋頭替她蓋上。

  才蓋上,就聽見夏寧似醒非醒的聲音,“荷心?”

  荷心已屈膝跪在地上行禮,壓著嗓子回道:“將軍來了。”

  話音落下,耶律肅進入。

  他身后的侍從、親衛都被他打發了,只有一個喜事嬤嬤殷切的跟在他身后進來。

  喜事嬤嬤自然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才開口說了一句話,就引來耶律肅的不悅,他往屋內走著,目不斜視,聲音被酒灌的沙啞,少了些駭人的冷色,“都退下去。”

  跪在夏寧身邊的荷心弓著身子退出去。

  喜事嬤嬤猶豫了瞬。

  之后的挑蓋頭、交杯酒都需她,她應當是不必退下的。

  才想過后,卻見將軍轉過頭來,眼神凌厲泛著寒光,“嬤嬤是聽不懂我的話么。”

  嬤嬤臉色發白,顫顫巍巍應一聲是,乖乖退下。

  門扉合上。

  僅有輕而穩的腳步聲靠近她。

  室內,長案上龍鳳紅燭燃燒著,火苗躥著搖曳著,在墻上投下影子。

  耶律肅今夜實在高興,敬酒的來者不拒,一時吃的有些多了。

  但他酒量素來好。

  只是面色有些白發,眼底的神采奕奕,清醒明亮。

  屋內無人,他不再束縛自己。

  眼神貪戀的望著夏氏。

  他拿起長秤,挑起紅蓋頭。

  本以為會對上一雙含笑,嬌柔,期盼的眸子,卻沒想到夏氏惺忪著睡眼,臉上皆是慵懶的困倦。

  這夏氏……

  他眼中是無奈的淺笑,將蓋頭與長秤扔在一旁,走到她面前,手指落在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抬起來,嗓音醇厚,彌漫著溫柔,“還是沒睡醒,嗯?”

  夏寧困得腦子都是糨糊。

  她眼神搖晃著,見眼前的耶律肅一身喜氣,觸及他溫柔的探視,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瞇起眼。

  眼眸彎彎。

  笑的柔軟依戀,她囫圇著嗯了聲。

  紅唇輕啟,嗓音黏糊糊的,“還餓了……”

  她鮮少如此說話,令耶律肅新奇,也是愛極她這般不設防的柔軟,語氣愈發溫和了許多,往后瞥了眼,桌上的盤子空了大半,回眸含笑的問她,指腹在她下顎上輕輕摩挲著,“還沒吃飽?”

  她怕癢。

  這會兒困極了,他還來捉弄自己。不由得生了脾氣,拍開他的手,“不過是些干果糕點,哪里能吃得飽。”說完這句話,倒是緩緩清醒了過來。

  耶律肅走去圓桌旁,端來一碗吃食。

  冒著熱氣。

  里頭浮著五個白白胖胖的湯團。

  他耐心極好,彎著腰,勺起一個圓滾滾的湯團。

  夏寧瞧了眼,“哪兒來的湯團,我方才怎么沒看到?”

  盛起的湯團遞到她的嘴邊,他沉著聲,“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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