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警匪片宇宙 > 第169章 房事少些……為妥
  太皇太后的病癥乃是心結久郁不化所致。

  入睡全靠湯藥。

  夢里皆是光怪陸離,又或是過往的種種,睡一覺醒來竟是比不睡還要疲累上些。

  這日她又夢見那些事。

  夢中的禾陽跪在地上,聲聲泣血,控訴她與先帝的狠心。

  控訴他們為了讓她去和親,活生生將椿庭折磨致死。

  伏在地上的禾陽抬起臉,滿目淚痕,眼中盡是怨恨。

  忽然她的肚子大了起來,抱著即將臨盆的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她的禾陽!

  太皇太后心中急切,想要上前救她的孩兒。

  才走了一步,禾陽支起身子,對著她怨憤控訴,雙目血紅,嘴角淌下刺目的鮮血:“我寧愿去死也不愿向你們求助!是母后與皇兄害死了我!!!”

  尖叫的嗓音穿入她的耳中。

  眼前一晃,忽然又變成了淵帝。

  他跪在床邊,求著她留下來陪陪她,從那么小的一個人兒,求到滿頭白發、形容枯槁,最后躺在床上生出絕望,“母后……臨到死了……您都不愿意陪陪兒子么……”

  不……

  皇帝……

  她心中痛的幾欲被撕裂。

  被困在夢中怎么也醒不過來。

  她痛苦的呢喃著,凹陷的臉頰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眉間緊攏,守在外頭的華嬤嬤聽著里頭有聲音,這才進去將她喚醒了。

  從夢中醒來,太皇太后渾濁的眼底滲出水色。

  禾陽是她的心結,淵帝是她的愧疚。

  她的一兒一女,竟是連入她夢中都不愿意原諒她么。

  華嬤嬤見她醒了,只是盯著一處地方瞧,眼神不太對勁,這會兒不敢驚動她,只是拿著帕子輕輕擦去冷汗。

  這一段時間,太皇太后總是如此。

  小睡醒來總是噩夢多些。

  華嬤嬤才收了帕子,太皇太后忽然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瘦的只剩下皮包著骨頭,看著有些猙獰的恐怖,偏力氣極大,嗓音沙啞著問道:“你,曾見過那個女子?”

  華嬤嬤順著屈膝跪下,好讓她看自己不必抬頭。

  圓盤的面上攜著關切的暖色,柔聲答道:“是啊,太皇太后您曾派奴婢去教過那女子規矩。”

  “好……好……”太皇太后松開攥住的手腕,手臂無比的垂落,一連說了兩個好字,眼中的神采暗淡的厲害,“我……時日無多……如今……就讓我為了南延再做些事……好讓我……去了那地方,也能見一眼先帝……”

  華嬤嬤連忙勸道:“您說什么呢,陛下孝順,日日都來看望他最敬重的皇祖母,便是為了陛下,您也定要好起來才是。”

  她卻不接這句話。

  只是想起耶律珩,暗淡的眼神才有些暖意。

  珩兒的的確確是個好孩子。

  他聰慧懂事,又是嫡出正統,將來,定能比他父皇更出色。

  曾幾何時……

  肅兒也曾這般依戀她這祖母。

  可又不知何時起,他知曉了禾陽和親的真相,知曉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一位戲子,甚至還被他查到了禾陽的死因……

  他心中便生了恨。

  她一生歷經三朝,見過許多人許多事,臨到老了,卻添了這么些怨恨不甘……

  既無法挽回,那就讓她,再逼肅兒一次,再助那孩子一臂之力罷。

  這個惡人,她來……就她來作罷。

  她緩著聲,氣音虛弱,“去傳罷,讓那女子明日進來瞧瞧。”

  華嬤嬤不再勸她,應了是。

  -

  夏寧倚在美人榻上又睡了大半日,用了午食后方覺得精神上來些,一時手癢,就帶著幾個丫鬟在前院的院子里的玩投壺。

  這些小玩意,夏寧玩的一頂一的好。

  饒是雪音也被她比了下去。

  她們設了小賭注,夏寧輕輕松松贏了十幾個銅板,摟在懷里,眉開眼笑。

  像是贏了銀元寶、金元寶似的高興。

  她性子隨和,這會兒心情大好,在陽光下笑的明媚動人,似是艷麗的芍藥怒放,看著讓人心生喜悅。

  丫鬟們自然也高興。

  玩了一會兒,她高興過了頭有些氣喘不過來,扶著圈椅坐下來,看著她們玩。

  夏寧眼睛利,又給她們做判定。

  慈安宮里的公公前來傳話時,院子里滿是歡聲笑語。

  等到公公離開時,院子里已是一片死寂。

  方才公公來傳太皇太后的口諭,請將軍夫人明日去慈安宮一見。

  荷心等人面帶憂色的看著夏寧。

  夏寧剛想說話,就瞧見耶律肅進了院子。

  丫鬟們自覺退下。

  他快步走到夏寧面前,面上不見急切,步子邁的雷厲風行。

  在來的路上,已有人將太皇太后的口諭告知。

  他見夏寧眉心微蹙著,安撫道:“不想去可以不去。”

  午后陽光熱烈,烘的人昏昏欲睡。

  他一來,卻將夏寧跟前的陽光都擋著了。

  冬日里就這樣,沒了陽光渾身很快就升起了寒意。

  她松松的環著胳膊,昂起臉看他,眉心的攏起隨著話音舒展,杏眸澄澈,“倒不是不想見,不愿見,只是……”

  她吞吐著,似是在斟酌下面的話。

  耶律肅耐心的聽著,眸中的神色恍惚成了深情,“只是何事?”

  夏寧險些被他眼中的情緒左右,想要脫口而出,她不愿卷入朝廷那些紛爭,并無只是。

  但周身離了陽光后的冷意逼著她清醒。

  她選擇了耶律肅,就知道這些事避免不了。

  他為了與自己成婚,費了多少心思權勢,令天下人皆知。

  那,就有多少人為了耶律肅手中的權勢對她下手。

  她緩緩開口,“只是你我大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賀禮都是隨著太后的賀禮一并送來的,想來也知是出自誰手,可眼下卻宣我明日入宮,總不會是她老人家睡了一覺深覺不妥,想好好補給我一份大婚賀禮不成?”

  這段話她說的隨意,最后才望向他,粉白的唇輕啟,“思來想去,將軍可有什么要與我說的?”

  她說的委婉,給足了耶律肅面子。

  耶律肅也知她機敏,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份贊許。

  “今日夫人倒不藏拙了。”

  他隨口一言,實則卻在說她上一回在小花園里裝傻充愣之事。

  夏寧主動了些,伸手握住他的手,垂下視線,盯著二人交握的手,再一抬頭,嬌艷的面龐上,眼神認真,“我與將軍已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將軍不與我透底,便是我有幾分小聰明又有何用?”

  耶律肅的眼中有驚艷之色閃過,但僅有一瞬。

  再之后,目光深沉暗不觸底。

  只是無聲凝視著她。

  夏寧本還淡定坦然。

  太后請她這事是個開端,之后只會有更多的麻煩。

  她身居后院,身子不濟,上一回一個郡主就能計算的她身敗名裂,如今她只能與耶律肅齊心協力,方能保全。

  她不再隱藏自己,愿表露真心。

  可被耶律肅瞧得愈發不安。

  難道他也如旁人那樣,忌憚她這些小聰明,心生不喜?

  夏寧正胡思亂想時,聽見他的聲音在極近的耳畔響起,低沉、克制,麻酥的她耳朵輕顫:“外頭這些事夫人都能看懂一二,為何偏在小事上不長記性?”

  夏寧先是一愣。

  勾人麻酥的語調,令她一時思緒蹁躚。

  但在他抬起手的瞬間陡然醒悟。

  好不容易緩些的腰似乎又疼了起來,她笑著后退兩步,耶律肅環胸看她,眼神浮著清冷的笑意。

  看的夏寧渾身骨頭都疼了。

  一時失了穩重,轉身拔腿就跑!

  可跑了兩步就懊惱了。

  她……慫什么呀。

  跑了豈不是更要被加倍教訓?

  之后,被耶律肅扣著身子抵在門扇之上,罰了她一頓教訓,夏寧也默默為自己的莽撞垂淚,認了。

  鬧了一場后,耶律肅與她一同坐在廊下的圈椅上曬著午后的陽光。

  兩把圈椅緊挨著。

  腳邊還蹲著一只雪團子,絨絨的尾巴在地上一掃掃,懶洋洋的聽著耶律肅的低聲細語。

  “太皇太后的身子抱恙,無法再扶持新帝垂簾聽政,便定下了兩公輔國。定國公欽點了宰相衡志韶,輔國公的位置空懸著。”

  夏寧愣了下。

  臉色有一瞬的異色。

  但她素來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緒,側首看著旁邊的人,輕聲詢問道:“太皇太后召我入宮以示親近,是想讓您擔任輔國公一職?”

  耶律肅伸出手指,似乎想觸摸她的眼梢。

  但望著她澄澈的眸子,又落在她的鬢角,方才胡鬧的狠了,一縷散發垂在耳鬢,隨著她側眸瀲滟,沒的多了些嫵媚嬌柔。他瞧不過去,替她理了起來。

  動作生澀,不像是做慣這些事的。

  似真似假的夸她一句,“夫人蕙質蘭心。”

  除了方見面后,他說過一句‘不想去可以不去’,之后他不再勸過自己。

  這是……

  又要讓她當一回禍水,他又要當一回情深癡種了。

  夏寧了然,含笑回他:“明日我便入宮覲見太皇太后。”

  說完后,她以手掩唇打了個呵欠。

  眼梢滲出些淚意。

  耶律肅瞧著她,“又困了?”

  又這一字,讓她添了些氣性,怪嗔的瞪他一眼,“您還問。”

  方才是誰要鬧她的。

  夏寧這些嬌氣、自然的小脾氣,竟是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

  耶律肅長臂一攬,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上,“好,不問,你靠著睡會兒,陽光淡些后再叫醒你。”

  夏寧看他,眼中明晃晃的是歡喜之色,“您在這兒陪著?”

  這般熾烈的眼神,看得他也跟著生出笑。

  單手直接蓋住她的眼睛,故作嚴肅:“快睡。”

  夏寧哼笑著,肩頭細顫,氣息噴在她的掌心,像是羽毛裹著熱氣輕掃著。

  隔了會兒,氣息沉長,夏氏已入睡。

  他放下手,偏頭望著夏氏的睡顏。

  情欲蠱,動情生欲,蠱入心一分。

  他的縱容、溫柔,她動情動欲,情欲蠱已然徹底入心。

  心弱之癥愈發明顯。

  他的視線輕撫著她的面頰,幾近貪婪。

  夏氏淺眠,稍有動靜就容易驚醒。

  他便安靜的坐著。

  磚石高墻的院子里,不見一絲綠意盎然,區別于這些磚石的,僅有廊下并肩坐著的兩人。

  一身青稚的碧衣。

  一身玄黑沉沉。

  肩挨著肩。

  一人端坐閉著眼,眼睫微垂,似是假寐。

  旁邊的女子纖瘦,倒是倚著身畔人的肩膀好眠。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竟生出些歲月沉淀后的相濡以沫。

  連時光仿佛都不愿驚擾他們,變得極慢極緩。

  雪音帶著謝安與魏娣進了院子是,一抬頭就看見廊下坐著的二人,如一對璧人,她腳下步子微頓,不由得失了些心緒,再往前走時,腳步聲重了些,驚動了假寐的耶律肅。

  他淡淡掀起眼瞼,清冷的眸光掃來。

  未出一言,豎起食指在唇上停了一瞬,命他們噤聲。

  雪音屈膝退下。

  謝安與魏娣不好退下,今日的平安脈還沒請,只得束著手守在一旁。

  這是魏娣頭一次見著耶律肅與夏氏的相處之道。

  有些好奇,余光多瞧了兩眼,被謝安察覺,狠狠瞪了她一眼。

  師徒二人無聲較量,那邊的夏寧睡得不沉,緩緩醒來。

  一睜開眼就看見候在一旁的謝安與魏娣,連忙坐直了身子,帶了些歉意的笑,“教先生久等。”

  謝安毒醫她學的有趣。

  對他客氣了幾分。

  才說完,耶律肅從她手中抽出帕子,輕輕摁在她的嘴角。

  夏寧視線晃回來,與他對視一眼,看見他眼中清晰的嘲笑,嘴角抽了下,自己用手摁了帕子,眼中笑意星星點點。

  也不見她為自己的失態臉紅。

  兩人未出一言,但眉來眼去,讓旁人看出了一股黏糊勁兒。

  謝安束著手,塌肩彎腰:“老夫與小徒才至,夫人客氣了。”

  耶律肅收回手,眼神又恢復了平日人前那個冷血孤傲的耶律將軍,冷聲催促,“先生還不請脈?”

  謝安連忙應下,上前號脈。

  眉間皺起又舒展,長長的灰白胡須擼的根根順滑。

  這番‘不太妙但還將就’的表情夏寧都已經看習慣了。

  果真,謝安收了手,回道:“夫人脈象平穩如常,只是氣血有些損耗,致使精力不濟神思困倦,好好歇息上幾日即可,不必另外再開方子……”說著說著,又輕咳了聲,視線垂下,不敢抬頭看耶律肅,盡量將語氣放的平常些,“房事少些……為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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