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被柳湘蓮打這一頓,也無臉見人,尋思著出去躲一躲。
正好家里老仆張德輝要去外地販紙札香扇,他便打著學做生意的名頭,跟著去了。
那苦命的香菱,也終于能夠松快松快。
寶釵知她久慕大觀園,就發話帶了她入園子。
香菱喜不自勝,求寶釵教她學作詩。
寶釵卻說她得隴望蜀。
香菱也沒受她的打擊,各處拜望過,晚間無事,就來了瀟湘館,求黛玉教她。
她會來找黛玉,一是因為早就欽佩黛玉的人品才華,二是因為不知道滴翠亭之事。
要是知道了,大概也沒臉來,替寶釵尷尬。
黛玉最喜歡有上進心的人,香菱想學的是詩,就更投了她的意。
也不因她是薛家的妾而對她有成見,很是高興,嗔著她當場就拜了師。
比黛玉更高興的是七殺,怕香菱跑了,立時送出一套筆墨紙硯,又讓丫環們上點心茶水鮮果,務必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
紫鵑明白她的心思,湊到她耳邊小聲笑道:“二姑娘莫急,這個跑不了。哪怕跑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七殺:“要不,紫鵑姐姐也跟著學一學?”
敢嘲笑她?膽子可真大!
紫鵑連忙擺手,“你就饒了我罷!”
大姑娘也不是沒教過她,可她和二姑娘一樣,頭發都揪掉了好多,也寫不出什么好詩。
兩人相視一笑,悄悄退了出去,給黛玉和香菱留出足夠的空間。
黛玉愛教,教得不亦樂乎。
香菱愛學,學得如癡如醉。
師徒倆都是心滿意足。
香菱癡迷到什么程度呢?
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嘴里嘟嘟喃喃,無時無刻不在推敲揣摩。
好像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作詩這件事情。
寶釵少不得挖苦諷刺,但當著黛玉和七殺的面,她又不敢說什么,怕被揭短。
大觀園眾人見了,也是嘖嘖稱奇。
001:“宿主大人,詩詞真有這么大的魅力?本系統怎么感受不到呢?”
七殺嘆道:“也許,香菱是在借詩詞展望另一種生活。”
香菱學詩,是超越了現實的、純粹的美好。
她的人生本不該如此慘淡。
香菱本名甄英蓮,家境雖比不上賈、林、薛,在當地也是小小望族。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呼奴喚婢,錦衣玉食。
若論身份,不比寶釵差多少。
薛家雖富貴,子弟卻不讀書出仕,而英蓮的父親甄士隱是讀書人。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古代,甄士隱若有機遇,做官不是難事。
就以賈雨村為例,剛和甄士隱認識的時候,不過是個住在廟里的窮酸,還需要甄士隱的救濟,后來得了林、賈、王的助力,很快就當上了父母官。
不幸的是,香菱五歲時被拐走,從此踏上坎坷的命途。
甄士隱和娘子痛不欲生,這個家算是毀了。
后來,香菱還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又被拐子和薛蟠破壞。
拐子先將她賣給鄉紳之子馮淵,馮淵本好男風,卻對香菱一見鐘情,立意買來作妾,說是以后不再結交男子,也不娶妻,只守著香菱過。
還鄭重其事地看了日子,選了第三天,預備到那時才接她進門。
香菱也自歡喜,說自己的罪算是受完了。
誰料拐子又將她賣給薛蟠,兩家相爭,薛蟠打死馮淵,帶著她上京投親。
馮淵對香菱,有幾分尊重。
薛蟠卻只將她當成普通美妾,用王熙鳳的話說,“不出半個月便看做馬棚風一般了。”
賈璉也說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要是跟了馮淵,香菱縱無正妻之名,也是主子奶奶,若有運道,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001:“這才是真正的薄命女,本是千金,卻活成了下人!”
七殺:“茫茫大士說她有命無運,累及爹娘。”
她想試著改一改。
001又道:“寶釵知道內情,應該對香菱更好的!”
寶釵對香菱也算不得差,只是她從根本上就將香菱當成了下人。
卻沒想過,如果不是自家哥哥橫插一腳,香菱會回到主子的層次,過得更好。
七殺:“寶釵理解不了香菱的內心,或者說,不屑于去理解。”
倘若理解,就不會嘲諷她學詩。
而且,寶釵平日雖愛和丫環們玩鬧,卻對她們沒什么同情心。
原著中金釧兒跳井身亡,她安慰的是逼死金釧兒的王夫人,還說金釧兒是糊涂人,死了也不可惜。
在王夫人的立場,想聽的就是這種話。
可寶釵常來王夫人這兒,跟金釧兒也是相熟的,說這話就令人寒心。
這種發自骨子里的冷漠無情,和她的人設完全不符,卻只有少數人看破。
某日香菱又來瀟湘館,等她回去時,七殺陪她走了一段路,道:“香菱姐姐,哪天你若遇到難處,只管來尋我和姐姐,我們一定幫你!”
香菱看著她,半晌才輕聲道:“好。”
這兩位林妹妹,是她平生所見最為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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