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并非是歷來重文輕武,在先帝與太宗時,武將們在朝堂上打架是常有的事,但自打皇帝登基以來,唯恐自己的兒子效仿自己來一出弒父,于是便有意削減武官地權力,于是在朝堂上,大都是看到文官指著武官地鼻子罵,武官卻不敢反駁。
雖說許將軍也是武官出身,但裴家才被武官視作精神領袖,裴安臨的動手,給了他們極大地勇氣。
一旦看到有人想要幫許將軍,他們立刻就撲了上去,雖不打臉,但一拳一腳打在身上也是難以忍受地疼痛。
宋尚書本就有意討好許將軍,如今見許將軍被圍攻,自然是要伸出援手,只是沒想到,他剛是張嘴喊了一個字,就被背后一人一腳踹在了腰間,他撲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反應,幾個沉重地身軀就壓在了他的身上,他根本無法起身。
朝堂上一片混亂,文官跟武官打成一團,不愿摻和在其中的則是縮在了大殿的柱子后面,不安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能夠上大朝會的,大都是見過先帝在時,朝堂上打架的場景的朝臣,他們恍惚的看著這一幕,尤其是看到在混亂的局勢中依舊手拎許將軍狂揍,腳下還不忘給宋尚書使絆子的裴安臨,一個個都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光景。
皇帝氣得一張臉通紅,高聲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你們有沒有將朕放在眼里!”
回應他的,依舊是許將軍的慘叫,太極殿內的聲音嘈雜,他試圖制止裴安臨,但他的聲音,悉數淹沒在了其他人的叫罵聲中。
“你們……”
皇帝捂住胸口,將手邊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太極殿內激動的眾人才停了下來。
許將軍鼻青臉腫,已經不成人樣了,他趴在皇帝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皇上,您可一定要為臣做主啊!謝宴還有裴安臨兩人將臣打成了這副模樣……”
未等他說完,謝宴就大步走了出來,冷著臉道:“是許將軍出言不遜在先,長寧縣主是臣的未婚妻,斷然沒有將臣妻送去和親的道理!他既然想要讓兩國聯姻,不如將自己送去和親!”
“無論是匈奴還是燕國,都有不少公主。”謝宴語調冷漠,眼神透著一股厭惡,“許將軍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他這份心難得,還請皇上成全了他!”
“你……你!”許將軍氣得頭皮都在顫抖,他指著謝宴,眼神憎恨,“你一個小小的副都指揮使,也敢忤逆本將軍?”
“下官身為副都指揮使,只聽令于皇上。”謝宴聲音很冷,“許將軍對此難道有什么不滿嗎?”
聞言,許將軍頓時噤了聲。
副都指揮使這個官職說大不大,但偏偏這是皇帝信任之人才能坐上的,統管皇城禁軍的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上去的。
他再一抬頭,果然瞧見了皇帝不善的眼神。
皇帝對謝宴十分信任,雖然不喜他的年少氣盛,與他對裴家的感恩之心,但正是因為這兩點,他才能放心的用謝宴。
許將軍這話,往小了說是無心之失,往大了說就是藐視皇權!
“臣不是這個意思!”許將軍支吾半晌,擠出了一句話。
他跪在地上,臉上沒有一寸完好的地方,看上去十分可憐,皇帝看向裴安臨。
裴安臨絲毫沒有認錯的跡象,還振振有詞道:“皇上,我們楚國是大國,還沒弱到需要靠女人穩固邊關!許將軍既然憂心邊關安穩,就該身先士卒,早早地在邊關駐扎下,而不是在京城吃喝玩樂,沉迷女色!”
沒等許將軍反應過來,裴安臨一連串的指控就打得他措手不及:“臣前幾日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說的正是許將軍殘害女子的罪行!牽扯到了數十條人命!還請皇上派大理寺去徹查此案!”
這時,好幾個躲在柱子后面的御史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他們也收到了同樣的信,紛紛道:“請皇上派人徹查此事!我楚國乃是禮儀之邦,絕不能縱容姑息此等罪孽深重之人為官!”
皇帝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查!給朕查!”
許將軍臉上血色盡失,指著裴安臨便道:“是你做的!你想要害我!”
“皇上!”他跪在地上,迫切的看著皇帝,懇切道,“如今朝中裴家一家獨大,您萬萬不能中了他們的奸計啊!若是臣被治罪,那武官中可就真的以裴家馬首是瞻了!”
這正是皇帝的顧慮,可在這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縱然再不信任裴安臨,也不得不做出了最妥善的決定:“清者自清,你若不曾做過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朕定會還你一個公道,讓裴將軍親自上門給你賠罪。”
聞言,許將軍“撲通”一聲,屁股著地,他心中只剩下了三個字——他完了。
大理寺最是鐵面無私,他們一旦介入此事,那他的所做所為,就再也瞞不住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思及此處,許將軍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出了太極殿,許將軍最先離開,看著他堪稱落荒而逃的背影,裴安臨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瞇起了一雙眼睛:“跟我斗!”
面對謝宴時,他露出了這么多天以來唯一一個笑臉:“做得不錯,寧兒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謝宴能在朝堂上對許將軍大打出手,縱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早已計劃好的,但他卻能看得出,謝宴給許將軍的那幾拳,可是實打實地怒氣。
謝宴俊美的臉上依舊淡漠,但在面對裴安臨時,他的眼神已經是少見的柔和了。
無論是大長公主還是裴安臨,這些人都是在他危難之際伸出援手之人,他受了裴家這么多年的恩惠,自然不會因為裴安臨的幾句冷言冷語便心生不滿。
若他是裴安臨,只會看自己這個拐走了最疼愛的外甥女的男人更不滿。
這時,黃大人小步跑了過來。
他看著裴安臨,搓了搓手,示好道:“裴將軍,方才我可是偷偷地踹了那畜生好幾下。”
“黃大人有心了。”裴安臨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是有事相求,當即停下了腳步,謝宴見狀,快步離開。
黃大人笑瞇瞇的說道:“不知許將軍的那些罪證……您手上……”
話中的未盡之意,很是明顯。
裴安臨聞言,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
黃大人頓時急了,作為官場上的老油條,他可是很清楚裴安臨在這件事中充當的是什么角色,他連忙道:“您放心,下官必定不會將事情透露出去,只是咱們大理寺辦案,要講究證據,若這證據確鑿,那許將軍……”
“經過黃大人的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裴安臨恍然大悟,在黃大人的注視下,緩慢地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這都是那些女子的家人送去我府上的,里面或許有你想要的東西。”
聞言,黃大人可算是松了口氣,如獲重寶地接過這一沓信,拖著胖胖的身軀,小跑著往外走。
這時,宋尚書經過了裴安臨身邊,他就在兩人身后瞧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自己的計劃即將因為裴安臨而失敗,即便他想要討好裴安臨,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不悅:“裴將軍今日在朝堂上大打出手,實在是有辱斯文!”
“我們武官從來不講究這些東西。”裴安臨用鼻子哼出幾個字,“更何況你們文官不也想要在里面渾水摸魚嗎?”
一聽這話,宋尚書頓時想到了自己背上的那一腳,直到現在,他的腰還是隱隱作痛!
……
燕國都城。
燕煜的臉色出奇的慘白,他剛下馬車,就見到了站在城門之上,正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燕國大皇子燕武。
燕國尚武,身強體壯的燕武,人如其名,他對燕煜這樣的小白臉十分看不上眼,只是沒想到,父皇竟然將出使楚國這樣的要事交給了燕煜!
“父皇讓你將楚國公主帶回來,楚國公主呢?”燕武在燕煜身后的隊伍中掃了一眼,臉色更加陰沉了。
聞言,燕煜笑了笑,剛想回答,就握拳抵住了嘴角,不停地咳嗽著。
見狀,燕武冷笑了幾句:“看來還是你無能,沒能完成父皇交給你的任務!”
但燕煜卻在此時露出了一個笑:“是否完成了任務,不是大皇兄一句話就能決定的,待我面見父皇后,等父皇發話,大皇兄再嘲笑也不遲。”
說罷,燕煜就在聽風的攙扶下緩慢地入了城。
他如此胸有成竹,讓燕武心生疑惑。
而在回到了皇子府,燕煜方才松開了聽風的手,他的腳步再也不像之前一樣虛浮,反倒是充滿了力量。
即便已經知曉他的身體已經恢復,但聽風在見到他這般模樣后,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殿下終于苦盡甘來了。”
燕煜感受著體內充沛的力量,溫潤一笑,只是他的心中,依舊有些不安。
或許是無相奇參得到的太過容易,他總覺得顧寧還留了一手。
這時,聽風又小聲問道:“殿下,咱們當真不再侵犯楚國了嗎?”
燕煜看向窗外一片荒蕪,楚國已是春日生機盎然,可燕國還是處在嚴寒中,楚國那樣優越的條件,是燕國歷代皇帝做夢都想擁有的。
只聽他淡淡道:“承諾是最無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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