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莫尚書一口應下,“我定會將此事辦妥!”

  裴安臨點點頭,朝著外面走去。

  瞥見裴安臨沉穩的腳步,莫尚書眼中生出了一絲艷羨,倒也不是他嫉妒裴安臨,而是裴安臨這副模樣,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年過四十的人。

  他在心中幽幽的嘆了口氣,自己雖說只比裴安臨大了十歲,可看上去卻像是足夠當裴安臨的父親!

  想到這,莫尚書嘆了口氣。

  而且在思及皇帝的病情后,他更是愁眉苦臉起來。

  裴安臨找到了幾個太醫,蕭院正的臉色難看,口中正罵著些話。

  見到裴安臨,他立刻訕訕的收回了自己臉上的神情。

  裴安臨只當做沒瞧見,沖著蕭院正十分尊敬的作了一揖:“蕭院正,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您?”

  蕭院正見裴安臨舉動,眼中有著一絲熱淚。

  說到底,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在宮外,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皇帝不重視他們這些太醫,大臣們自然也是有樣學樣,只有少數幾人仍會對他們這些太醫報以敬意,裴家就是如此。

  蕭院正深吸了一口氣,沖著裴安臨點點頭:“只要是下官知道的,定會一一道來。”

  “皇上此前的身子雖然不是特別好,卻也遠遠沒到今日這樣脆弱,若說是那蠱蟲……可我瞧皇上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樣,這其中是不是還有其他隱情?”

  聞言,蕭院正垂下頭,輕輕地搖了搖,而后又低聲道:“的確不是蠱蟲的緣故所致,實際上,皇上是身體太虛弱,這才會引得毒發。”

  裴安臨心道果然如此。

  而蕭院正見四周都是可以信任之人,又來了一句:“皇上這模樣……像是馬上風。”

  裴安臨的眼神猛地一沉:“馬上風?”

  “是啊!”蕭院正重重地一點頭,“方才下官給皇上診脈時,發覺皇上體內元氣凝結,停滯不前,這分明是……分明是縱欲過度啊!”

  裴安臨的眼神愈發冷了,蕭院正一邊說著,一邊嘆了口氣。

  好一會兒,裴安臨沉聲道:“蕭院正,此事萬萬不可外傳。”

  “下官都知道。”蕭院正連忙點頭,“這事若是傳了出去,那我們太醫院的這些太醫只怕是要被押上刑場了。”

  裴安臨拍了拍蕭院正的肩膀:“蕭院正放心,此事我會埋在心里,皇上這邊……”

  “裴將軍,并非下官不愿給皇上醫治,而是皇上的態度您也看見了,他是不愿讓我們這些庸醫替他醫治的,您若是想要保住皇上的性命,不如還是去找陳道長吧!”

  聞言,裴安臨在心中嘆了口氣。

  皇帝信任陳道長至此,也著實是讓人不敢相信。

  “我明白了。”裴安臨沉聲道,“皇上此舉著實太偏激了,但我們都是做臣子的,除了多勸他,也別無他法。”

  “裴將軍,下官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蕭院正連聲道,“裴將軍您對我們太醫院的好,我們都記在心里!”

  兩人說話時,太極殿內,皇帝已經悠悠轉醒。

  他一醒來,就瞧見了以莫尚書為首的六大尚書的六張老臉。

  “你們怎么都在這?”皇帝的臉色不悅,“何時朕的太極殿成了你們……”

  話還沒說完,皇帝就想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事。

  在大朝會上的記憶在此刻一一浮現,皇帝的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紫。

  他憋了許久,竟是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那些流言又豈是他一句話就能平息的?

  想到這,皇帝捂住了胸口,猛地咳嗽起來。

  李德海見狀,連忙高聲喊道:“陳道長呢?陳道長何在?”

  聽見陳道長三個字,皇帝像是擁有了定海神針,原本波濤萬丈的內心瞬間平復下來,他的眼神狠戾的掃向這幾個尚書:“你們都回去吧。”

  莫尚書正想將譚尚書與林尚書的不對勁告知皇帝,誰知他剛上前,嘴還沒張開,就被皇帝迎面砸來的枕頭砸蒙了。

  李德海見狀,趕緊將莫尚書攙扶了出去:“莫尚書,您若是有什么話,不如等皇上心情好些了再來說!如今皇上這模樣,只怕是聽不進您的話!”

  “我要說的可是關乎到楚國命脈的大事!”莫尚書咬牙切齒道,“皇上怎能……”

  “還不都滾出去!”皇帝惱聲喊道。

  其他大臣紛紛被趕了出來,他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在這時候上趕著去觸怒皇帝。

  而罵罵咧咧的莫尚書也已經熄了火,他知道,自己的猜測只是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按照皇帝多疑的性格他會懷疑上兩人,但他也勢必會被皇帝懷疑上。

  莫尚書滿肚子的氣,索性不再說這件事,直接快步離開了太極殿。

  此時的太極殿內,皇帝死死地盯著陳道長。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朕為何會中風?”

  一直到現在,皇帝還是眼歪嘴斜,說話的時候口水不停地往下流。

  見狀,陳道長嘆了口氣:“皇上,并非貧道學藝不精,而是……而是您破戒了!”

  “破戒?”皇帝一聽這話,頓時睜大了雙眼,“此前你可沒說朕不能近女色!怎么如今朕中風了,你倒提起了這勞什子破戒!”

  “不是長生丹,而是……而是太子妃在您身上下的蠱!”陳道長說到這,便露出了痛惜的神情,“您的身子原本在長生丹的滋養下變得強健,這本是一樁好事,誰知先帝的魂魄暗中作祟,吸食您的精氣,您的身體大不如前,本應該好好修養,就算是近女色,也不是特別要緊,可壞就壞在……太子妃給您下了蠱!”

  “這蠱蟲本就狡詐,您的身體虛弱,它們便會吸食您的精氣與元氣,讓您身體愈發虛弱,如今您的身體……已經虧空了!”

  陳道長的話,讓皇帝的眼神瞬間變得陰狠,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陳道長看:“難道朕就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斷氣?朕給了你那么多天材地寶,你難道就想不出一個辦法來治好朕?”

  此時的皇帝在死亡面前,已經毫無理智可言。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像是要活活的生吃了陳道長一樣。

  陳道長嘆了口氣,皇帝只覺得頭皮發麻,惱聲道:“到底有沒有辦法治好朕?你快說!到底有沒有辦法?”

  被皇帝這樣一雙赤紅的眼睛盯著,陳道長背后發寒,但他的面上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仙人模樣。

  “自然是有的。”陳道長一句話,讓皇帝死寂的雙眸重燃了希望。

  “當真?”皇帝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沒有騙朕?”

  “貧道何時騙過皇上?”陳道長不悅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將貧道關入天牢。”

  聞言,皇帝連連擺手:“朕絕不是這個意思!”

  他說著,便殷切的盯著陳道長:“您所說的辦法是什么?”

  “也不難。”陳道長緩慢道,“只需要您放下過去執念,再朝著先人牌位跪上七七四十九日,這七七四十九日內,您不能近女色,不能食葷腥,再每日服用貧道煉制的靜心丹,您體內的元氣就能慢慢養足。”

  皇帝的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自己該說些什么。

  “過去執念?什么是過去執念?”

  “這就只能問皇上您自己了。”

  陳道長輕飄飄的話落在皇帝耳中,皇帝的心弦猛地顫動,他死死地捏住了帷帳,咬牙切齒地想著。

  他的執念是什么?

  然而皇帝冥思苦想,依舊得不出結論。

  陳道長在這時起身,沖著皇帝溫聲道:“皇上,此事不急,您只需好好想清楚。”

  目送陳道長遠去,皇帝用斜著的眼角看李德海,他嘴巴是歪的,開口說話時很是變扭,他根本不愿開口。

  好在是李德海素來是皇帝肚里的蛔蟲,他當即便走了上前。

  “皇上,奴才覺得陳道長是可信的,就在方才……陳道長還說,他若是治不好您,甘愿為您陪葬!”

  李德海說完這話,還感慨了一句:“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是對自己十分有信心。”

  聞言,皇帝閉上雙眼。

  即便有著李德海作證,皇帝的內心依舊不安。

  一時間,京城的流言、城外的叛軍、身邊人的真心,這每一樁事,全都涌現在了皇帝的腦海中。

  他痛苦的捂住腦袋,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嘶吼。

  李德海早已是習慣了,他跪在地上,但面上沒有太多神情,甚至有著快意。

  而在殿外,太監宮女們跪了一地,沒人敢說話。

  ……

  城外。

  顧清秋收到了從城內送出來的信。

  這一次,信是直接由守城的士兵轉送的。

  追云在收到這封信時,還有些驚訝。

  他將此事同顧清秋說完后,顧清秋輕嗤了一聲:“這些世家大族們,一個個最是膽小謹慎,他們唯恐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失誤,葬送了整個家族。”

  “這不。”顧清秋將手中的信拿了出來,在追云的面前揮了揮,“是兵部尚書又如何?不還是要受我的脅迫?”

  顧清秋說到這,無不感慨:“若是當初我的動作能快些,也給他們種下傀儡蠱就好了。”

  聽著這番話,追云只覺得背脊發寒。

  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顧清秋看。

  “這有什么好驚訝的?”顧清秋笑了一聲,很是平靜,“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將朝中上下都種下傀儡蠱,這么一來,我就再無后顧之憂了。”

  顧清秋說到這,隨手將這封信扔給了半夏:“好好保存,這兩個家伙不可信,要不是現在沒人在城中做內應,我也不至于去找他們。”

  聞言,半夏連忙點頭,慎之又慎的將這一封信藏在了身上。

  追云眼見主仆二人配合默契,眼神一凝。

  就在這時,他的心口再次蔓延出了劇烈的疼痛,他的眉心不覺皺了起來。

  顧清秋見他這副模樣,低低的笑了一聲:“看來你還是不老實!都到了這時!你竟然還存了別的心思?”

  “你這又是何苦呢?”顧清秋嘆了口氣,“成兒是我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這話若是在一個月前,追云或許會深信不疑,畢竟在這世上,有哪個母親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可如今,追云再聽顧清秋說這些話只覺得諷刺。

  “你明知道即便有四萬大軍在,也依舊打不過京城內外的兩萬禁軍,更何況支援的軍隊正在火速趕往京城的路上,你根本做不到萬無一失地拿下京城!”

  “你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帶著這些人,帶著這些金銀財寶盤踞在青州,之后再徐徐圖之!可你偏偏要趁著這個時候攻打京城!你無非是擔心今后小皇孫長大成人,會威脅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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