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宇文拓話音剛落的片刻,外面就有了騷動。

  只見一個又一個巡邏的士兵口吐白沫倒了下去,而遠處的其他士兵也是捂住了肚子,痛苦的在地上嚎叫。

  不過是片刻,裴家軍的營地上,就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呼延亮震驚的站在原地,喃喃道:“好侄兒,你說得對,咱們的命只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正在說話間,右側的軍營中一陣馬蹄聲響動,一個個裝備精良的將士們或是騎著馬,或是手執尖銳的長槍往這邊跑。

  呼延亮下意識要將宇文拓攔在自己身后:“快跑!”

  他咬牙切齒道:“只要你還活著,我們就還有機會!”

  聽著呼延亮的話,宇文拓卻搖了搖頭:“舅舅,我們跑不掉的,三座軍營中,兩座軍營的人都倒下了,他們的目標是我們。”

  呼延亮氣得罵道:“那謝宴看上去聰明得像個妖怪,怎么倒了關鍵時候就靠不住?我可是說服自己投降了,他竟然能被人算計!”

  在兩人說話間,雷明已經騎著高大的駿馬來到了俘虜營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宇文拓:“二王子,若是你與我合作,我也能保你性命無憂。”

  呼延亮急昏了頭,一聽雷明的話,就想答應。

  然而宇文拓卻上前一步,他看向雷明的視線,率先開口:“本王不會信你。”

  “你是謝宴一手提拔的將領,可你恩將仇報殺了謝宴,不僅如此,你連跟你一塊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都不放過……難道你還會留下我的性命嗎?”

  經過這件事,宇文拓的心智已然成熟許多,他在猜到謝宴身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只是……

  宇文拓目光沉沉的看著雷明:“長寧郡主呢?你該不會無恥到連無辜的女人都殺了吧?”

  聞言,雷明大笑起來:“自然不會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曖昧道:“她那么美,我怎么舍得對她動手?”

  都是男人,宇文拓一眼就看出了雷明那齷齪的心思,他磨了磨牙,手心的薄鐵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沖著雷明劃去。

  雷明眼見著宇文拓拋出了一塊東西,求生的本能使得他迅速躲閃,堪堪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感受著脖子上的刺痛感,雷明的背后被冷汗浸濕了。

  他死死地盯著宇文拓,咬牙切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立刻將這群俘虜拖出去殺了!”

  “今日這片綠洲,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雷明放下狠話,身邊的人小心惶恐地替他將脖子上的傷口包扎好,然而剛是雷家軍有所行動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

  “雷將軍好大的威風啊。”顧寧雙手環抱胸口,仰頭看著雷明。

  見到顧寧,雷明的心中咯噔一聲,立刻朝著四周看去。

  剎那間,原本倒在地上裴家軍的將士們,一個個都站了起來,還有幾人將看守他們的雷家士兵一劍抹了脖子。

  “你……”雷明指著顧寧,此刻他的大腦中迸出了許多道猜測,但這些猜測在看到出現的這一人后,徹底消散無影蹤。

  只見在顧寧身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而后,他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雷明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這人,嘴唇嗡動幾下,心中充滿了不安。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搖了搖頭,費力的念叨著,“你不可能還活著!我親手埋了你的尸骨,你……”

  但說了這么多話,雷明心中已經有了清楚的認知——那就是眼前這人是謝宴無疑了。

  他嘴唇嗡動幾下,最后慘然大笑:“謝宴!這都是你設下的圈套!你早就知道我的計劃了!你這是引蛇出洞!”

  顧寧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鴉雀無聲的營地內響起:“雷將軍好聰明,竟然猜到了!”

  “其實在歐陽文出現的時候,我們就懷疑上你了。”顧寧笑盈盈道,“這一路上,你也沒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當真是將一個亂臣賊子的模樣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先是派人去伏擊殿下,然而一場沙塵暴毀了你的計劃,在遍尋殿下尸體未果后,你一邊在軍中散布謠言,一邊將屎盆子往冷將軍身上扣。”

  “為了解決掉所有隱患,你將七萬大軍的性命置之不顧,竟然想出了下毒在溪水中這樣的惡毒計劃。”

  顧寧每說一句話,雷明臉上因為憤怒而涌現的潮紅便更深一分,他雙眼瞪得像是銅鈴,死死地盯著顧寧看:“你胡說八道!”

  “都這時候了,雷將軍竟然還不愿意承認自己所做之事,你還是不是男人?”顧寧嫌棄地皺起了秀眉。

  雷明被氣得渾身發抖,可事到如今,他心中仍然存有一絲念想,他一字一句道:“這都是你們的算計!”

  “殿下,我們雷家對你忠心耿耿,你竟然設下這樣的毒計陷害我!”雷明憤怒吼道,“殿下!你這么做對得起我們嗎?我們雷家軍為了你拋頭顱灑熱血,五萬雷家軍到了今日只剩下了兩萬多人!你這樣算計我,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嗎?”

  雷明憤恨地說出了這一番話,但讓他失望的是,在場的其他人,竟然沒有一人懷疑謝宴的。

  顧寧輕哼了一聲,她早就派人將雷明的所作所為在軍中宣揚了一遍,那些將信將疑的人在看見雷明剛才的舉動后,只要不是傻子,就絕不會被雷明所煽動。

  只可惜這樣的做法太費時間了,若是謝宴能讓她多蹭點氣運,她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讓雷明自己將自己的罪行全盤托出。

  謝宴還未開口,便瞧見了顧寧那雙滴溜溜轉動的眼眸。

  他上前一步,一手緊扣顧寧的手腕,順勢站在了顧寧身前,將顧寧擋得嚴嚴實實。

  “雷明,你身邊的人都已經招了。”謝宴聲音很冷,“更何況你的人在溪水中下毒藥之時,早已被岳榮抓獲。”

  “孤乃是太子,為何要使計謀害你?”謝宴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神情,卻還是讓雷明感到了嘲諷。

  他死死地咬住牙根,青筋都快從額間跳出來了。

  然而謝宴只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他所做的這一切在謝宴眼中都無足輕重。

  思及此處,雷明想也不想就沖到了謝宴面前,他的力氣在這一刻大得出奇,竟然掙脫了幾個士兵的阻攔。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雷明不甘心,他的計劃明明完美無缺!為何……為何會失敗至此?

  謝宴鳳眸垂下,盯著再次被人扣在地上的雷明,聲音低沉:“你們雷家的動作太多了。”

  “更何況……歐陽文能知曉孤的行蹤本就十分異常,孤身邊都是可以交付性命之人,絕不會背叛孤,唯有你們雷家……野心勃勃。”

  “動作太多?”雷明喃喃問道,“可我分明……”

  “將人壓下去。”謝宴打斷了他的話,“雷家軍悉數斬殺,絕不能留一個活口。”

  雷明聽得這話,只有眼皮子動了動。

  對于這樣極度自私的人來說,雷家軍的死活與他沒有多大干系,他只關心一件事。

  雷明突然抬起了頭,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你殺了我又如何?”

  沒等雷明暢快的將京城的布局說出,便被顧寧輕描淡寫的打斷了:“你是說雷利嗎?”

  顧寧露出了夸張的笑容,以手掩住了唇角,桃花眼中滿是譏笑:“讓雷將軍失望了,其實雷老將軍在京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你不會真以為靠著馮家與金家手中的那一批私兵能成事吧?”顧寧笑道,“你也不想想,無論是那批私兵還是歐陽文,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雷明臉上的神情徹底變得灰敗下來,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口中便噴出了一口污血。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雷明喃喃開口,除了這四個字,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們雷家的所有布局,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被謝宴掌握?

  還有什么私兵?這是他都不知道的事!顧寧竟然知道?是誰告訴她的?是謝宴?是謝宴!

  雷明死死地盯著謝宴,但在氣急攻心下,他眼皮一翻,便兩眼翻白地暈了過去。

  顧寧緊張地抓住了謝宴的手臂:“還不快找人來救他!他可不能死!”

  將來她還要親眼看著雷明跟雷利兩人被行刑呢!

  “放心。”謝宴拍了拍她的手,寵溺溢于言表,“我會讓人給他服下救心丸,絕不會讓他就這么死了的。”

  雖不知道顧寧為何會對雷家父子這樣上心,但只要是顧寧的要求,他都會盡力達成。

  一旁的岳榮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

  救心丸可是好東西,就這么用在雷明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他實在是心疼啊!

  岳榮在心中小聲嘀咕了幾句,下一刻抬起頭,就被春玉銳利的眼神刺得半晌沒說話。

  “干……干什么!”岳榮略顯得底氣不足。

  春玉沖他露出了一個冷笑,雖未開口,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于岳榮而言,春玉此舉無疑是一個警告,他悻悻的低下了頭。

  雷明的這次謀反,就像是湖面上一個小小的漣漪,還沒引起多大的動靜,便被湖面再次吞噬。

  謝宴目送著顧寧離開,終于將目光轉向了一人。

  他垂眸,目光直視著前方。

  在前方的角落中,宇文拓不躲不閃地與他對視。

  “果然是好算計。”宇文拓陰陽怪氣地說道,“所有人都被你給騙了過去。”

  “寧兒沒有。”謝宴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話。

  在宇文拓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冷若冰霜的臉上,罕見的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自始至終,寧兒都知道孤還活著。”

  “寧兒與孤心有靈犀。”謝宴又補充了一句。

  聞言,宇文拓的臉色變得奇臭無比。

  見謝宴離開,他咬牙切齒道:“他是在炫耀!”

  呼延亮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覬覦的長寧郡主是他的未婚妻,方才他就在暗處,你對雷明說的那一番話,他肯定都聽到了,不提點你幾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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