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已去,莫威根本無法抗衡。

  更何況燕煜所說句句屬實,他的確是與楚國朝臣勾結意圖刺殺楚國皇帝。

  莫威面如死灰,見燕煜站在跟前,心底的恨意瞬間涌現。

  縱然是死,他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莫威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燕煜撲去。

  然而他的身體剛抬起,身后便有一把利刃穿透了他的胸膛。

  莫威至死都沒看清楚,殺了自己的人是誰。

  而在那扔出了這把匕首的人早已消失不見了,混亂的人群中,根本難以尋找他的蹤跡。

  燕煜皺著眉,沖著問學使了個眼色。

  問學會意,立刻走到了一旁的酒樓上方。

  然而待他趕到酒樓上方后,混亂的人群中卻再也瞧不見那人的身影了。

  “陛下,那人已經逃了。”問學有些擔憂,“好端端的,為何會有人殺了莫威?咱們可還沒從他嘴里撬出有用的情報呢。”

  楚國是燕國最大的敵人,莫威既然能夠與楚國的朝臣有聯系,那他們自然也能通過這個途徑擾亂楚國內政。

  然而還沒等將莫威帶回去呢,人就已經死了。

  想到這,問學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燕煜的神情冷凝,眼中情緒復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道:“將熊遠的腦袋一并拿去給裴安臨。”

  問學震驚的看著他:“可是熊遠……”

  “莫威一死,他便知道自己再也沒了希望,就算我們用盡手段,也不能從他口中撬出任何有用的情報,更何況與楚國聯系的人是莫威,熊遠并無作用。”

  燕煜的神情太冷了,問學不敢再繼續問下去,連忙點頭就應下了。

  人群早已是散開了,莫威的尸首也被人收斂了起來。

  燕煜坐在馬車中,俊朗的臉上黑沉沉一片。

  榷場……究竟是好是壞?

  他閉上了雙眼,卻也無力去想更多。

  現在的燕國已經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了,膽小的世家自會選擇依附他,可那些心比天高的世家,應當也會有所行動了。

  燕煜手指緊握成拳,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

  三日后,信使滿頭大汗的騎馬進了綠洲。

  剛到營地附近,便有人跳了出來,警惕的盯著他,即便信使身上穿著專門的衣裳,也未能讓他們放松警惕。

  只有信使將身上的令牌與暗號對上后,這才能順利地進入營地。

  不過是三日不曾來,營地已經大變樣了。

  信使瞧見原本屬于雷家軍駐扎的營地上再無營帳,地上也有許多被翻動的痕跡,他立刻挪開了視線。

  作為傳遞消息的信使,他無比清楚那些被翻動的地下埋著什么。

  他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任由帶路的士兵將他帶到了一處寬大的營帳前。

  “殿下,信使來了。”

  “進。”

  里面傳來了謝宴低沉的聲音,信使聞言,立刻將藏在懷中的信雙手舉于前,半躬著身子走進了營帳。

  “殿下,北邊傳來的信。”

  一聽是北邊,營帳內的岳榮與冷譽等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們都知道裴安臨率兵去了北邊,這封信上的消息,必定是關于燕國的。

  冷譽眼中滿是激動:“殿下,必定是裴將軍凱旋的消息!”

  信使將信送到,早已識趣的離開了。

  營帳內就剩下了自己人,冷譽更加不做掩飾,興奮道:“說不準燕國邊境三座城池已經盡數歸于我們了!”

  “或者是那燕國的新皇駕崩?”

  冷譽美滋滋的想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都有了肉眼可見的喜色。

  一直沒出聲的顧寧輕哼了一聲:“你當燕國軍隊那么好對付?”

  “舅舅只帶了三萬人去,燕國在邊境的軍隊足足有六七萬,若是硬碰硬,可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顧寧打斷了冷譽的美好暢想,又開口說道:“舅舅此番來信,想必是為了榷場的事。”

  聞言,冷譽愣住了。

  他早已知道顧寧性子刁蠻,被顧寧打斷了話后,也不惱,然而顧寧最后這句話,卻讓他滿臉震驚。

  “榷場?咱們要與燕國通榷場?”

  “不只是燕國。”顧寧慢悠悠的補充了一句,“還有匈奴。”

  “事情若是順利,我們會在兩個邊境都建上榷場,將咱們本國的貨物傾銷出去。”

  冷譽的大腦停止了轉動:“榷場賣什么?匈奴與燕國那樣貧瘠,有什么值得我們去交易的?”

  “鹽。”顧寧幽幽道,“咱們楚國沿海,有取之不盡的鹽。”

  “萬萬不可!”冷譽急切喊道,“怎么能將鹽拿去換他們的東西呢?那可是鹽啊!”

  顧寧早就料到冷譽會是這種態度,正好,她也早就準備了說服這種人的理由,眼下可以拿冷譽練練手。

  “多年來,我們禁止對匈奴、燕國的貿易往來,但這些禁令真的起過作用嗎?官府不允許私下販賣鹽,但走私去這兩國的商人可不少,從中獲利巨大。”

  “這些走私的商人,可都不用交稅的,你知道我們每年損失了多少稅收嗎?兩百萬兩都不止!”

  “更何況,我們禁止對他們出售鹽,真的制約了他們的發展嗎?”顧寧問冷譽,“依你之見,當年先帝在時三國貿易繁多,與現在禁止與兩國貿易相比,他們的國力是強了還是弱了?”

  冷譽嘴巴張了張,大腦飛速轉動著,這些年來……燕國與匈奴的強大是肉眼可見的。

  他不情不愿地吐出了兩個字:“更強。”

  “你瞧,我們的封禁不僅沒能制約他們的發展,反倒是讓他們更強了,那這禁令還有用嗎?”

  冷譽暗暗瞥了眼謝宴,只見謝宴品著茶,半點都沒有插手的意思,顯然是默許了顧寧這一行徑。

  但他心中還是不服:“可若是我們解了禁令,使他們更強了怎么辦?”

  “你真是傻。”顧寧挑著眉毛,笑道,“開了榷場,貿易往來,傳入他們國內的不僅是我們的貨物,更有我們的文化。”

  “當匈奴人、燕國人穿慣了我們江南織造的布匹錦緞,吃慣了我們沿海產出的鹽,用慣了我們的器具,他們便會為了這些東西學習我們的文化,如此一來,他們與我們楚國百姓又有何不同?”

  “到那時,便再也無需擔心打下了城池,卻得不來民心的事情發生了。”

  冷譽徹底沒了聲息,他呆呆地看著顧寧,怎么都不敢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從顧寧口中說出來的。

  “你……”

  “我怎么了?”顧寧反問道,“我的話難道有錯嗎?”

  “在潛移默化中讓他們習慣我們楚國的一切,再將他們拿下,這便是最好的辦法,不然的話,就算你能拿下匈奴王庭又如何?他們不僅不會臣服,反倒是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反撲的時機。”

  不同于冷譽的呆愣,方未名在聽見顧寧說完這話后,雙眼亮得像是兩盞燈。

  “郡主大才!”方未名快步上前,“撲通”一聲便跪在了顧寧跟前。

  他抬頭看著顧寧,眼中滿是狂熱的光:“如此一來,我們再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叛亂了!”

  冷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他小聲的說了一句:“可是……可是要想讓他們習慣咱們楚國的一切,還需要花不少時間。”

  “我與殿下都還年輕,諸位也都還年輕,何必擔心時間過長?最快五年,最慢十年,他們必定會徹底被我們同化。”

  顧寧眉眼間皆是自信,神采飛揚地環視四周。

  冷譽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他的內心也變得激動起來,顧寧這話,徹底點燃了他心中的一團火——他說不定真的能看到這一幕。

  方未名跟冷譽一樣,兩人臉上皆是因為激動而布滿的潮紅。

  這時,謝宴薄唇輕啟:“寧兒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

  “與其用強硬手段逼得兩國民眾不得不臣服,倒不如逐漸使他們同化,如此一來,兵不血刃便能統一兩國。”

  方未名重重點頭:“有殿下與郡主在,必定能實現這一宏圖大業!”

  冷譽跟著跪下:“殿下英明!郡主英明!”

  他對顧寧,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視。

  眼前這人哪里是只懂貪圖享樂的貴女,分明是……是福星!

  說話時,顧寧緩慢展開了從燕國邊境送來的信。

  正如她所料,裴安臨在信上寫的的確是有關榷場的事。

  顧寧松了口氣,但在瞥見最后那句話時,生生的將信折了起來,避開了謝宴的視線。

  謝宴皺眉,直覺顧寧此舉有異樣,但他剛要探頭去看時,顧寧卻將另一張寫滿了字的信遞給了他。

  “舅舅送來了兩封信,我手上這封是家信,這一封才是舅舅要向你稟告的公事。”

  說罷,顧寧便提起裙擺,大步朝著營帳外走去。

  謝宴正要跟上,卻被方未名與冷譽攔住了。

  “殿下,您快瞧瞧信上寫的是什么!”

  兩人都是一臉激動,全部的心神都被顧寧描繪的美好未來攝住了,根本沒有留意到謝宴面上的神情變化。

  謝宴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情緒起伏,但還是選擇先處理眼前的公事。

  他將信打開,仔細地瞧過幾遍后,就任由方未名與冷譽將信拿去拜讀了。

  兩人看著信上的內容,得知燕國已經同意了共設榷場,兩人興奮得像是個毛頭小子。

  “殿下,咱們再也不用擔心匈奴自立門戶了!”冷譽激動說道。

  他心中很是感慨,在他年幼時,匈奴還是楚國的附屬國,每年都會派使臣來向先帝朝貢,然而先帝一駕崩,匈奴就反了,還奪走了邊關三州,廢帝無能,不僅沒能將失去的城池奪回來,這些年更是被匈奴按著打,若非匈奴人少,只怕楚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而顧寧所說的這個計謀,便能徹底解決這一問題。

  這是一個陽謀,就算其他兩國有能人看出了背后的目的,也無法抗拒。

  匈奴、燕國根本不產鹽,他們所用的鹽都要從楚國這偷運出去,如今有了光明正大吃鹽的機會,還是價格低廉的鹽,他們有什么理由拒絕?

  “是啊!”方未名也感慨道,“這可真是一個好計謀!殿下,郡主大才……”

  方未名說到激動處,忍不住抬起了頭。

  然而謝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愣了愣,與同樣愣神的冷譽面面相覷。

  “殿下去哪了?”

  “不知,或許是我們兩人太煩人了?”

  方未名嘀咕了一句,冷譽悻悻一笑。

  他也只是太激動了,誰知道殿下會嫌他們煩呢?

  一旁的岳榮閉了閉眼,他方才可是瞧得一清二楚,殿下分明是追著郡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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