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西殿,宇文旭心中的怒火依舊沒有消散。

  耶律寒快步上前,低聲道:“可汗,您還是要盯緊了四王子,此人著實蠢笨,稍有不慎,便會讓他得手,到那時,咱們去哪找謝公子這么一個大鹽商?”

  “我都吩咐下去了。”宇文旭點點頭,面色沉著道,“更何況烏子虛也不是個蠢的,他必定會盯著老四。”

  “可惜了烏子虛這么一個人才,他跟在老四身邊著實是埋沒了。”

  聞言,耶律寒冷笑了一聲;“可汗不必擔心,烏子虛是個聰明人,最是看不上蠢人,四王子再折騰下去,他必定會投奔您。”

  “到那時,您就可以收網了。”

  “舅舅所言極是。”宇文旭點點頭,但臉上剛浮現出的笑,又被擔憂所取代,“只是楚國軍隊來勢洶洶,聽聞已經到了月亮海邊,我們的軍隊,當真能夠抵擋住嗎?”

  “楚軍只是人多,但他們這些優勢在平原上發揮不出來,我們匈奴騎兵定能橫掃一切!”耶律寒的聲音極為堅定,“可汗不必過于擔憂,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保障糧草供應!”

  “謝公子那邊的鹽,咱們必須要拿到手。”

  聽得耶律寒的話,宇文旭連連點頭。

  但他在片刻后,又嘆了口氣:“只是我們對他的了解,也僅限于滿香樓的掌柜,其他的便再也不知了。”

  “也不知他是否愿意將所有的鹽都賣給我們?”宇文旭的神情間頗為擔憂,“更何況我對他的身份還有些疑心。”

  缺鹽是真的,但懷疑也是真的。

  就在他們缺鹽的緊要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大鹽商,這如何不讓人懷疑?

  想到這,宇文旭陷入了沉思。

  見此情景,耶律寒勸慰道:“可汗,您也不必太過憂心,滿香樓的掌柜最是會識人,他說了,那謝公子瞧上去就是個紈绔子弟,平日里就與自己帶來的美人在屋里廝混,其他事都是身邊的小廝去做的。”

  “這樣的人,大可不必擔心。”耶律寒冷笑了一聲,十分不屑,“不過這的確是個需要牢牢把握的鹽商,您若是想要見他,言語舉止上可不能表現出您心中真正所想。”

  “一般這樣的紈绔子弟身邊,那些小廝是最精明的。”

  聞言,宇文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滿香樓的掌柜呢?”宇文旭問道,“我要見見他。”

  隨著宇文旭話音落下,耶律寒立刻朝著背后一招手,滿香樓的掌柜誠惶誠恐地走了進來。

  “你是怎么想到要將這位謝公子的存在告知耶律將軍的?”

  掌柜跪在地上,低聲道:“將軍一直都讓奴才管理滿香樓,盯著游商的一舉一動,今日也是瞧見那謝公子出手不凡,聯想到了軍中緊缺鹽一事,便趕緊將消息告訴了將軍。”

  “依你之見,那位謝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掌柜皺著眉,在心中冥思苦想,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說道:“除了樣貌出眾一些,便再也沒有其他長處了。”

  說到這,他一拍腦袋,飛快道:“謝公子身邊的岳管家說了,謝公子此番來咱們匈奴,也是誤打誤撞,他一心想著將鹽賣出個好價錢。”

  “奴才聽那岳管家的意思,只要賣得比楚國便宜就成,咱們若是想要全部買下,應當能便宜不少!”

  “那岳管家還說了,謝公子的家中有著一門獨有的制鹽手藝,鹽田的產出比其他家族足足多了兩倍,但他們上交給楚國皇帝的鹽稅卻與其他家族一樣,因此積攢下了不少鹽。”

  越是聽掌柜說話,宇文旭的內心就越是激動。

  他緊緊地握住了扶手,眼神很是堅定:“務必要將此人收歸麾下!”

  “可汗放心,明日一早,臣便親自去滿香樓,去會一會那位謝公子。”耶律寒立刻領命,又問了掌柜一句,“你可知道謝公子喜歡什么?”

  掌柜冥思苦想,絞盡腦汁才憋出了一句話:“奴才瞧著謝公子整日與那個美人形影不離,應當是個好色之徒。”

  宇文旭一聽,撫掌而笑:“舅舅,您不妨多帶幾個美人去見他,說不準送幾個美人,便能讓他心甘情愿的與我們合作了呢?”

  耶律寒也是一笑,美人嘛,匈奴多得是。

  仔細一想,耶律寒便有了人選。

  ……

  東殿,烏子虛同宇文征好一通勸說,眼見宇文征熄了心底那點念頭,他在如釋重負:“可汗,臣告退。”

  宇文征懨懨的,揮了揮手,便讓烏子虛離開了。

  他心中的怒火在烏子虛喋喋不休的勸說下,早已是消散了大半,罷了罷了,他想著,暫且先將楚國打退。

  等楚國撤兵,他定要給宇文旭一個教訓!

  烏子虛快步離開了東殿,他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更冷,王庭的宮人們根本不敢觸霉頭,眼見他遠遠地走來,便趕緊跪在了地上,神情極為惶恐。

  離開了王庭,烏子虛卻沒有回烏家。

  他像是在王城內閑逛,隨便找了一家酒樓,便借酒消愁起來。

  跟蹤烏子虛的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十分同情烏子虛。

  跟在宇文征這樣的主子身邊,的確不是什么好差事。

  烏子虛借酒消愁,久久都沒有出雅間。

  店里的伙計們識得烏子虛,也不敢打擾,任由烏子虛獨自一人待在雅間內。

  然而在雅間內,卻并非烏子虛一人。

  所有人眼中醉得不省人事的烏子虛,此刻的眼神十分清明,沒有半點醉意。

  “這些年,辛苦你了。”

  坐在烏子虛對面的男人,替烏子虛倒了一杯酒。

  聞言,烏子虛笑了笑,舉起酒杯,沖著男人道:“殿下不必客氣,這本就是屬下的分內之事。”

  “倒是殿下,您不遠萬里來到了王城,只為了當初一個承諾,屬下著實敬佩。”烏子虛說話時,沖著面前的人鄭重的作了一揖。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為了當年那隨口一說的承諾,這人竟然真的親自來接他。

  而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赫然就是謝宴。

  謝宴抬起手,攙扶起了烏子虛:“你是為了我,不遠萬里來到王城,改頭換面成了烏家的二公子。”

  說話時,謝宴的神情極為誠懇。

  見狀,烏子虛笑了笑:“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殿下,當初您吩咐屬下做的事,屬下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全看宇文征如何做了。”

  “宇文征沒有發覺?”謝宴問道。

  聞言,烏子虛冷笑了一聲,眼中滿是嫌棄:“宇文征此人自大狂妄,目光短淺,根本不足為慮,反倒是宇文旭威脅更大。”

  “不過,依屬下看,這二人加在一塊,都比不過二王子宇文拓。”

  “殿下,您若是想要將匈奴掌控在手中,不妨選擇宇文征,他是個合適的傀儡。”

  謝宴喝了杯酒,幽暗的眼眸中沒有其他情緒:“這兩人雖說比宇文拓好掌控,但是……他們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陷。”

  “宇文征與宇文旭,毫無底線,一心只為牟取自身利益,若是我與他們合作,只怕擔心的不是匈奴壯大,而是該擔心在他們的治理下,匈奴又四分五裂,成了四處流竄的盜匪,侵擾邊境。”

  聞言,烏子虛沉吟一會兒:“殿下這么想,倒也對。”

  “只是宇文拓此人野心頗大,又善于用人,若是他當上了匈奴可汗,只怕在百年之后,匈奴又會跟之前一樣,再次舉旗謀反。”

  “不必擔心。”謝宴眼中劃過一抹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他的眼神都變得柔軟起來。

  在烏子虛的注視下,他緩慢道:“百年之后,匈奴依舊會是我們楚國的附屬國。”

  “又或者……他們已經成了楚國的一份子。”在烏子虛不解的目光中,謝宴將顧寧之前說過的話復述了一遍。

  “當他們用慣了我們的器物,吃慣了我們的鹽,穿慣了我們的衣裳,你覺得他們還能回到當初嗎?”

  “除了長相不同,他們已經與我們楚國的百姓一樣了。”

  “榷場建立后,那些流民會被安置到榷場附近,或許是行商,或許是走仕途,但只要榷場還在,匈奴人就會不由自主地融入我們。”

  “兩國既然能通商,就能通婚,你覺得是匈奴的生活更吸引人,還是楚國的生活更吸引人?”

  “自然是楚國了,放眼看去,只有匈奴人學楚國人,不曾有楚國人學匈奴人的。”烏子虛徹底明白了謝宴的用意,眼中滿是驚嘆,“殿下大才!”

  “這并非是我想出來。”謝宴笑了笑,“是寧兒。”

  聞言,烏子虛了然:“是長寧郡主!”

  “即便是遠在匈奴,我也聽過不少關于長寧郡主的傳聞,只是沒想到,傳聞多說郡主姿容絕世,卻從未提過郡主也是如此聰慧!”

  謝宴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烏子虛見狀,心中嘖嘖稱奇。

  幾年前他見到的謝宴就像是一塊冰,哪里會有這樣生動的時候?

  能讓殿下有如此轉變的,也唯有長寧郡主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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