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征至死也沒想到,最后取了自己性命的人竟然是烏子虛。

  他何其信任烏子虛?就連最要緊的事都愿意交給烏子虛去辦,甚至愿意讓烏子虛管著烏家的一群將士。

  然而烏子虛卻辜負了他的信任!

  這樣危急的時候,烏子虛竟然對自己拔了劍!

  “為什么!”宇文征嘴角涌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他抬起頭,無論身上再痛,他也朝著烏子虛爬了過去。

  “為什么?”他喃喃地問著,“我跟你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你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

  “你是不是已經投奔了他?”宇文征有氣無力地盯著宇文旭的方向,而后又死死地盯住了烏子虛。

  聞言,烏子虛冷笑了一聲。

  “你這樣蠢笨之人,本就不配為王!”烏子虛沉聲道,“若你為王,那匈奴將再無商人踏足!”

  宇文征錯愕地抬起頭,然而他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他問完所有的話。

  他死死地揪住了烏子虛的衣擺,那些內心的疑問,再也沒有力氣問出來,他無力的癱倒在地上,鼻間再也沒了氣息。

  “四王子死了!”

  “四王子被烏子虛殺了!”

  如此震驚的消息,一傳出來,便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誰都不曾想到,最后殺了宇文征的人會是烏子虛!

  “烏大人是不是背叛四王子了?”

  “定是被大王子收買了!”

  宇文征的心腹紅了眼,瘋了一樣朝著烏子虛攻去。

  然而對于宇文旭而言,這是一個絕妙的機會。

  他當機立斷:“殺了這些人!”

  宇文征一死,這些小嘍啰不足為懼!

  耶律寒也在這時反應過來,他當即用刀攔下了幾個準備刺向宇文旭的人,隨即提著劍大步流星地朝著那幾個武功最為高強的人而去。

  東殿亂成了一團,拼命掙扎的人只剩下了宇文征原本的親信,誰都沒料到烏子虛會突然叛變,而在烏家人的眼中,烏子虛已經投靠了宇文旭,于是,他們全都沒了動作。

  烏子虛見此情景,眼底劃過一道譏諷之色。

  宇文征留下的幾個親信,很快也都死在了宇文旭的手下,東殿內滿地都是尸體,鮮血流滿了整個東殿。

  烏子虛站在宇文征尸體前,眼眸低垂著,旁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宇文旭正準備上前,卻被耶律寒攔下了。

  對于烏子虛此人,耶律寒還是極為警惕的。

  當初烏子虛也是王城有名的紈绔,可不知怎地,自從去楚國江南一趟后,人就變了性情,從一事不成只懂吃喝玩樂的紈绔,變成了一個有勇有謀的烏家掌權人。

  可以說,烏家能坐穩匈奴四大貴族的位置,全靠烏子虛。

  按理來說,烏子虛該對宇文征忠心耿耿,宇文征的身上畢竟流淌著烏家血脈,然而烏子虛今日舉動,著實是異常怪異。

  耶律寒朝著身邊的幾人一揮手,他們便試圖圍上烏子虛。

  然而烏子虛卻冷笑一聲:“你們當我烏家人都死絕了嗎?”

  他話音剛落,烏家的侍衛便迅速結成了陣型,將宇文旭跟耶律寒層層包圍。

  耶律家的侍衛縱然還在,然而烏家的人臉上都寫滿了殺意,氣勢遠比他們高。

  見狀,耶律寒的眼神愈發冷了:“你想做什么?”

  “這話該是我問耶律將軍才對。”烏子虛反問道,“你想做什么?難不成還想殺了我?我為了投誠獻上的禮物難道還不夠嗎?”

  霎時間,宇文旭眼睛就亮了:“投誠?”

  烏子虛重重點頭,在宇文旭的注視下,他跪倒在地,擲地有聲道:“臣敬仰可汗已久!愿為可汗效犬馬之勞!”

  “好好好!”宇文旭大笑幾聲,早已將那點警惕拋在了腦后,他一邊笑著一邊朝著烏子虛走去。

  他手下有耶律寒這樣厲害的武將,卻獨獨缺烏子虛這樣的文臣!

  武將再厲害,也終究不如文臣會治國!瞧瞧楚國那群酸腐文臣,縱然楚國之前的皇帝懦弱成那副模樣,他們也依舊能將楚國操持起來。

  宇文旭盯著烏子虛的眼神愈發的激動,恨不得現在就宣告天下,烏子虛是他手下的人!

  “且慢!”耶律寒快步上前,動作比宇文旭更快。

  他背對著宇文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烏子虛,一字一句道:“可汗!烏子虛此人尚不可信!不如先將他押下去,待審問后,再做決定!”

  烏子虛的確厲害,正因為他厲害,耶律寒才不會相信他愿意投靠宇文旭。

  平心而論,宇文旭也算不上什么明君,他剛愎自用,生性多疑,烏子虛這樣玩弄人心的高手,不會不知道宇文征比宇文旭更容易掌控。

  烏子虛若是跟在宇文征身邊,他便能將整個匈奴盡掌控在手中,可他投奔宇文旭,為的難道是被宇文旭猜忌?

  耶律寒眼中滿是懷疑,然而他話音剛落,便聽烏子虛冷笑道:“耶律將軍莫非是擔心我的存在會威脅到你們耶律一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聞言,耶律寒背后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臣絕無此意!”耶律寒跪倒在地,不敢直視宇文旭。

  然而早在他搶先一步擋在宇文旭面前時,宇文旭心底便生出了對耶律寒的不滿。

  他最厭惡的,便是越俎代庖之人!

  尤其是耶律寒是他的舅舅,他既信任耶律寒,又猜忌耶律寒,唯恐自己會落了先可汗的后塵。

  宇文旭臉色難看的幾乎都要維持不住,他勉強沖耶律寒擠出了一個笑,聲音極為生硬:“我怎么會懷疑舅舅呢?”

  “舅舅快起來!”宇文旭嘴上說著,但腳下是一點都沒動。

  顯然,他并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這樣毫不計較。

  耶律寒嘴唇繃成了一條直線,他惡狠狠地眼神瞪向了烏子虛。

  然而在宇文旭面前,耶律寒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大了,他這樣做,更是做實了他忌憚烏子虛的事實。

  烏子虛神情平淡,即便身處這樣的境地,他依舊挺直了背脊:“臣之所以愿意將宇文征的項上人頭當做對可汗的禮物,乃是因為臣覺得,可汗才是匈奴天命所歸之人!”

  聞言,宇文旭臉上的戾氣消散不少。

  不愧是文臣,宇文旭心中想著,說話就是好聽。

  而烏子虛低下頭,裝作了委屈的模樣:“只是沒想到耶律將軍竟然心胸狹窄至此,無論我是何種身份,既然我愿意奉可汗為主,那耶律將軍應當好生待我才是!我們都是為了可汗您的大業!”

  宇文旭臉色沉著,烏子虛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十分贊同。

  在烏子虛說完后,他看了眼耶律寒:“舅舅,我知道你對烏大人有成見,但烏大人已經送上了這么大的一份禮,我們不該寒了他的心。”

  “臣……”耶律寒正欲辯駁,然而在觸及宇文旭眼底的寒意時,他不得不將這句話憋了回去。

  無論如何,他都不該再說跟宇文旭意見相左的話了。

  然而他心中都明白,真要做起來的時候,卻格外痛苦。

  烏子虛狼子野心,根本不是個老實的,他今天能背叛宇文征,明日就能背叛宇文旭!

  只是,當他一抬頭看見宇文旭臉上的激動之色時,心底那點勸說的念頭便全都咽了回去。

  這時候勸宇文旭,無疑是火上澆油。

  他苦笑一聲,低下了頭去。

  耶律寒都沉默下來,其他人更是不敢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烏子虛就此成了宇文旭身邊最得信任的文臣。

  王城的混亂,仿佛在宇文征死的那一刻起就變得平靜了下來。

  有烏子虛從中調和,很快,那些從謝宴手上買來的鹽,也都一一運往了前線,只是前線的戰況始終不曾明朗,匈奴僅有的四萬軍隊,三萬人被困在了前線,剩下的一萬人由耶律寒統領,保護宇文旭的安全。

  淅淅瀝瀝的小雨緩緩地沿著屋檐落下,看著街道上被雨滴濺起的塵土,顧寧打開了窗戶,屋內沉悶的空氣瞬間被帶了出去。

  她倚著窗戶,笑著看向謝宴:“明明只在這待了十日,但這十日發生的事,卻讓我有一種在這待了許多年的錯覺。”

  謝宴眸光柔和,始終落在顧寧的身上。

  晨光熹微,微微灑在顧寧的頭頂,顧寧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金圈,在此刻如同即將乘風而去的仙子。

  謝宴下意識伸出手,將顧寧的手緊緊地捏住了。

  “快了。”謝宴輕輕地摩挲著顧寧的臉頰一側,溫聲道,“再過一段時日,我們就能回京了。”

  “烏子虛被你安插在宇文旭的身邊,當真不會引起宇文旭的懷疑嗎?”顧寧抬眸,看向謝宴。

  她也是在昨夜才得知烏子虛竟然殺了宇文征,將宇文征的項上人頭當做了獻給宇文旭的禮物。

  “我可是聽說,宇文旭生性多疑。”

  “他生性多疑,也剛愎自大。”

  提及宇文旭,謝宴眼中的譏諷一閃而過。

  “在他眼中,文臣算不上威脅,只有耶律寒在他那,才有資格被他猜忌。”

  “更何況明面上的匈奴王族只剩下了他一人,既如此,烏子虛又能投靠誰呢?”

  謝宴說到這,便將顧寧帶離了窗外,口中勸道:“雨水涼,小心傷了身子。”

  顧寧輕哼了一聲,倒也乖順地跟著謝宴坐在了一旁。

  她眸光輕輕閃動著:“耶律寒可是他的親舅舅,若沒有耶律寒,他又怎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

  “耶律寒能助他當上可汗,自然也有能力將他從可汗的位置上拉下來。”

  “就如同耶律寒對先可汗一樣,在宇文旭那,耶律寒始終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不出意外,他要開始動手了。”

  顧寧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殺了耶律寒?現在匈奴的軍隊全靠耶律寒一人撐著。”

  呼延一族已經徹底被宇文旭厭棄,宇文旭是沒抓到把柄,不然早就將呼延一族鏟除干凈了,他現在能信任的將軍只有耶律寒一人。

  要是殺了耶律寒,宇文旭豈不是主動將匈奴這塊肥肉扔到他們嘴邊?

  “應當是其他的手段。”謝宴搖搖頭,“他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

  “不過他與耶律寒之間已是徹底有了間隙,留給宇文拓的機會來了。”謝宴說到這,眼底的冷意一寸寸浮現出來。

  顧寧聞言,眼眸輕輕地轉動了一下,便靠在了謝宴的耳邊,低聲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快了。”謝宴看著窗外。

  小雨早就停了,陽光徹底撥開了云霧,照射著整個王城,就如此時的局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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