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傍晚，剛停下沒多久的雪又下了起來，似乎下的更大了。
街上靜靜的，沒有各式各樣的攤位，沒有此起彼伏的叫賣，也沒有人來人往的熱鬧。
只有那么幾個行人，也是縮著身子埋著腦袋，行色匆匆的往前走著。
“忒，這雪什么時候才能停下！”
一個衣裳破舊的男子嘴中抱怨了一句，看到李長庚，下意識的往路邊上靠靠，然后抱著懷里的東西快速的離開。
李長庚看著他離開，“貧道有那么可怕嗎？”
笑著搖搖頭，牽著牛，漫無目地的沿著空曠的大街往前走去。
裊裊炊煙慢慢升起，在城池中飄散開來。
一路走來，只有那么些茶樓飯館還開著大門，大門外面蹲坐著幾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
“大爺，可憐可憐吧！”
李長庚見了搖了搖頭，從袖子里摸出一錠銀子，用手捏了一下，扣出幾小粒，捏成了碎銀屈指彈了出去。
這銀子是那化名韓立的假道士給的。
“叮鈴~”
清脆聲響，那幾個破碗中已經多了幾顆碎銀。
幾個乞丐大喜，快速的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四周，不見一個人影。
又往前走，這里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大爺，來玩呀！”
“呦！包公子來了，還是找如煙？她在屋里等著你吶！”
“是嗎？她還想玩那招，我是不會給他機會的，今天只有你陪。”
年輕男子說著摟起說話的女人的腰姿，雖然她年紀有點大了些，但是風韻猶存，別有一番滋味。
“你這個小混蛋蛋，我不理你了。”老鴇笑著打開他的手道。
那包公子松開手，哈哈大笑，又攬住旁邊一個年輕姑娘走了進去。
老鴇應付完包公子，看到又一個帶著家丁的公子過來，笑著迎了上去。
“常公子，今天稀客呀！”
“我今天帶了一位貴客，好生招呼著。”
“是是，快請快請，姑娘們好生伺候著……”
李長庚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那里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層建筑，紅色的墻面，看不見顏色的屋頂。
門前掛著兩個大紅的燈籠，門上的牌匾寫著“鳳來樓”。
幾個年輕女子站在門前的臺階，笑語盈盈的招呼著一個又一個客人。
有錦衣華服的公子哥，有穿著文士服的書生，也有販夫走卒之徒。
李長庚看懂了，那是傳說中的青樓。
“姐妹，看那里，還有一個牽牛的呢！”
“看起來很不錯，就不知道有沒有錢。”
……
“大爺，來聽聽小曲嘛！別光顧著看呀，看又解不了饞，進來嘛，好玩的。”
那個老鴇朝著李長庚招起了手。
李長庚頗為無語，貧道只是路過而已，居然被認作想勾欄聽曲的了。
牽著牛快速的走了過去。
不想前面被一個披頭散發的公子擋住了去路。
“老兄，別急的走嘛！老爺今天我作大壽，你沒錢是吧？我請你了！
來福，還不幫他牽著牛！
那邊的幾個乞丐，每人打賞一百兩！”
男子說完不等李長庚說話，頭發一甩朝著老鴇走去。
老鴇看到男子，立時笑的合不攏嘴，“蘇老，您來了！”
蘇姓男子哈哈大笑，“老爺我今天大壽，來，給你個紅包，說兩句吉祥話聽聽。”
說著用兩根手指從懷里夾出一張千兩銀票遞了過去。
老鴇嬉笑顏開接過，媚笑道：“蘇老，你今天大壽呀，恭喜恭喜，我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壽安康，萬壽無疆，健康如意，福樂綿綿，笑口常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年年？歲歲？時間太久，要每天如此那才行，哈哈哈哈！”
“恭喜蘇老！”
“恭喜恭喜！”
……
“哈哈哈哈，旺財，打賞！”
另一個跟班連忙拿出一打銀票，見人祝賀就發一張。
李長庚看到清楚，每一張都是五百兩的面值。
“有意思，二十多歲就作大壽，貧道云游四方還沒見過這么豪氣的人，這是有多敗家呀！”
李長庚眼中精光一閃，給男子望了氣。
只見他頭頂紅光，但是在不斷的消散著，還有一絲黑氣慢慢的變大。
大廈將傾，光芒欲隱，繁華落盡，空虛襲心。
枝葉將凋，秋風乍起，世事如夢，榮華似水。
這是要家破人亡啊！
“也罷，你雖紈绔，但是心卻還算良善，居然還請貧道聽曲，貧道就渡你一次。”
跟著進來鳳來樓，里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一個個穿著單薄的女子穿梭在桌案之間，時而放聲歡笑，時而低聲細語。
或者夾著美食放進某人嘴里，惹得一個個男子不自禁的上下起手。
一些女子被摸的嬌喘吁吁，已經倒在了某人的懷里。
舉杯換盞之間，空氣中彌漫著快樂和興奮的氣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墻里墻外兩個世界啊！
“粗鄙！”
蘇姓男子不屑的看著他們，用兩只手捋了一下頭發，走到一處雅間。
“老爺我就在這了，你們隨意，雞婆，快叫人來唱曲！”
老鴇一直跟在這位后面，連忙吩咐起來，“快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四位佳麗！”
吩咐完，走提起茶壺，親自為蘇姓男子倒了被茶，“蘇老，她們馬上就到，你請喝茶。”
李長庚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很快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走了過來。
琴弦撥弄，琵琶聲響，靈巧的手指彈奏出動聽的曲子，如同細雨輕輕敲打在心間，讓人陶醉其中。
一個曼妙的身姿隨著樂曲舞動，一襲輕紗在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朱口微張，唱了起來。
“聽弦斷，斷那三千癡纏。墜花湮，湮沒一朝風漣。花若憐，落在誰的指尖……”
曲聲溫柔，歌聲婉轉，如同夜風拂過琴弦，天籟之音悠揚的回蕩起來。
每一段唱起，都像是詩中的畫卷，緩緩展開，將聽者帶入那纏綿悱惻的情境中。
蘇姓男子坐在椅子上，翹著一只腿，一邊排著膝蓋，一邊跟著哼哼著。
一曲罷了，李長庚端著一杯茶走了過去。
“老兄，有什么事嗎？”
李長庚笑道：“貧道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想敬你一杯茶。”
“呵呵，我當什么事呢！不打緊，相逢就是有緣，也是你運氣。
你要是感覺聽曲沒意思，我可以給你安排一些葷的，今天我全包了！”
李長庚笑道：“多謝，聽聽曲就可以了，還請喝了這杯。”
蘇姓青年看了一下李長庚，見他面帶微笑，知道他不是外面那些人。
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可以了，還有事嗎？”
李長庚搖搖頭，回到座位上。
又一段曲子唱了起來，蘇姓青年又閉著眼睛跟著哼了起來。
李長庚看著，輕輕一笑，“一夢黃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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