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道與碳基猴子飼養守則 > 006 瓦爾基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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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進。”周雨打開門說。

    門外的女孩,穿著厚厚的玫紅色羽絨服,還有同樣明亮顯眼的桃心毛線圍巾。是張牧沐。

    圓潤的臉與蓬松的短發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幼稚得多,就算穿著小孩似的服裝,也仍然停留在“可愛”而非“裝嫩”的范疇里。

    “啊……打擾了。”張沐牧小心翼翼地將頭探進來,環顧客廳,“周同學是跟別人合住嗎?”

    “對。合租的人是上班族,今晚大概要加班,十二點左右才回來,所以現在客廳可以隨便用。茶還是咖啡?”

    聽到周雨的問題,她仿佛怪不好意思,用做賊似的音量小聲問:“牛奶可以嗎?”

    “冰箱里沒有。酸奶可以嗎?”

    看到她點頭以后,周雨把盒裝酸奶和勺子遞給她。然后端著玻璃杯在沙發另一邊落座。

    看到玻璃杯杯中的液體后,張沐牧便呆呆地盯著那里,一句話也不說。那目光看得周雨渾身古怪。

    “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是咖啡嗎?”

    “要喝?”

    “啊,不不,是說,顏色好深……”

    周雨沒什么表情地低頭看了一眼:“清咖就是這個顏色。”

    “晚上,喝咖啡,會睡不著的!”張沐牧結結巴巴地說。

    周雨怪異地看了看她。

    雖然沒有主人格上學時的記憶,但“大學生活”的知識他也有。一個大學生居然沒有過熬夜備考或瘋狂趕論文而灌咖啡的往事,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面對用刀威脅自己的人非但不痛哭求饒,居然還老老實實地聽從了“周日晚上八點到我家來”這種要求,本身已非常人之舉。

    恐怕就算現在把她賣掉,也會先乖乖替犯人把錢數好的。

    幸好周雨暫時沒有資金緊缺到那個程度,所以還不急著教她怎么數錢。

    周雨直面著她的譴責目光,挺直背脊若無其事地說:“咖啡是我的生命。”

    這是客觀事實。

    為了能夠在白天活動,這幾天周雨刻意進行了各種運動,消耗周妤的體力,以讓她睡著。

    雖然成功等到了張沐牧,但此時這具身體也是處在相當困倦的狀態。萬一不留神睡過去,一天的生命就浪費了。

    “那么,來說說兩個月前的事情吧。”

    周雨將杯中的溫清咖一口吞掉,空杯放在茶幾上,隨手揩掉嘴角的兩滴,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張沐牧。

    面對這種壓迫性的態度,張沐牧下意識地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如同小學生被老師點名時那樣緊張地小聲回了聲嗯。

    “之前你說,十月十二日晚上,你在奧斯爾路上見到了和我相似的人,被她給救了,對吧?”

    “嗯,嗯……”

    “其實是這樣的,我有間歇性失憶癥。所以那天發生了什么,以及救你的人是不是我,我也不記得了哦。”周雨毫不猶豫地扯起謊來。

    必須調查清楚。

    周妤日記中撕掉的那一頁“殺”,在十月九日和十月十二日的文字之間,而周雨“誕生”則是在十三日。

    正好是“周雨”誕生前的那個夜晚。

    正好周妤她所實習的公司位于紅森廣場旁邊,距離奧斯爾路只有五分鐘的路程。

    正好也是去往地鐵站的地方。

    正好是她多次在日記里寫到過短暫失憶之后。

    多種巧合加在一起,實在不能不讓人感到怪異。

    周妤在那天究竟為了什么而采取這樣怪異的行動,必須搞明白。

    “因為家里有一些事,近幾個月來我的精神壓力很大,就形成了間歇性的短暫失憶。醫生說要我注意休養,否則可能會產生一些被害幻想和過激行動。可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實在無法靜下心來。先前那樣對你,也是因為太過緊張,下意識把你當成壞人了。實在是抱歉。”

    面對著周雨擠出的笑臉,張沐牧似乎是被態度轉變給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

    “沒什么,沒關系!我不會在意的。”

    “呵呵。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在意嗎?”

    聞聽這句話,張沐牧用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極其率真地抬起頭來凝望著周雨,露出一個很大的微笑。

    “因為周同學一直都這樣啊!”

    周雨的笑容僵了一下。

    “……是指十月十二日晚上嗎?”

    張沐牧肯定地點頭:“嗯,周同學也是拿著刀……還是劍啊?刃有這么長哦。”

    她將雙臂伸開,比出長達將近一米的刀刃的長度。

    要說周妤會喬裝打扮騎電瓶車也不是解釋不通。但如果她說拿著一把長刀在商業街上騎電動車飛馳……

    周雨的心往下沉。

    全然沒有察覺到對方復雜的情緒,張沐牧帶著單純的,可以說是向往的笑容點頭說:

    “那晚周同學很帥氣地救了我呀,功夫比武林高手還要好,從路邊騎著車經過,幫我把那幾個壞人都打跑了,然后還讓我注意安全,真的是特別帥氣拉風哦……”

    ……

    因為張沐牧的敘述實在是沒有條理,周雨不得不打斷了她對“電瓶車女騎士”的溢美之詞。在反復詢問以后,搞清楚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那天,張沐牧和幾個同學跑來商業區玩,結果在吃過晚飯逛街時意外走散了。雪上加霜的是,落單的她被偷了手機和錢包,孤零零地迷失在了陌生街區里。

    為了讓同伴找到自己,她試圖返回當時吃晚飯的餐廳,結果卻迷路到了商區最外圍的奧斯爾路上,遭到了幾個小混混的糾纏。

    那些混混原本可能只是想嚇唬嚇唬她,但在發現這個女孩毫無反抗之力,也沒有任何外援以后,就真的產生了歹念。

    當時是晚上十一點左右,那段路行人和車輛都很少,他們強拖著張沐牧,要她一起“去別的地方玩玩”。

    到了這個地步,張沐牧再怎么遲鈍也知道大事不妙,掙扎著想逃回鬧市區去。但對手是五個成年男性,她對付不了。

    正在她要被強拖進面包車里時,恰好有一輛明黃色涂裝的電瓶車經過。張沐牧大聲地求救起來,又立刻被捂住了嘴。

    奇特的是,雖然喊聲最多只持續了兩秒,電瓶車卻立刻側轉車頭剎車,咔的一聲停在路中央。

    從車上跳下的女騎手身穿橙色皮夾克,戴著半臉頭盔和防風墨鏡,只能大致看清楚下半張臉的樣貌。

    “你們在干什么?”

    聽到女騎手的詢問后,混混們紛紛哄笑起來。

    “關你屁事,少他媽在這兒找死啊,滾吧!”

    “哎,這妞身材也不錯,要不干脆?”

    對于這種恫嚇,女騎手卻無動于衷。

    “干脆什么?”她漠然地問。

    其中一個混混朝她走過去。或許是察覺到女騎手不好惹,他從衣袋里掏出匕首,威脅地拿在胸前擺晃。

    像是沒看懂一般,女騎手仍然用一種嚴肅緩慢的語氣問道:“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這小娘皮!”

    后面所發生的事情,張沐牧的說法顯得有些夸大其詞。

    當那個持刀的混混舉起左手,好像要扇女騎士一巴掌時,他突然間“飛了出去”,“一直摔到了十多米遠的地方”。

    所有人都驚呆了。先是看那個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的人,又一起望著站在原地毫發無傷的女騎手。她握著一把不知從何處拿出來的長刀。

    聽到這里,周雨實在沒有忍住,打斷了她的敘述詢問道:“像變魔術一樣?突然出現?”

    張沐牧雙眼明亮地點著頭:“對,變魔術一樣。”

    “看清楚了嗎?絕對是真刀嗎?”

    “……其實也沒有看清楚……”

    沒看清楚的原因,在于女騎手的武器沒有拔出,而是收在漆黑的鞘里,表面密匝匝地捆滿了玉線似的黑繩。

    看到她拿出武器后,剩下的四個人馬上一起沖了過去。其中兩個帶著藏刀一類的東西,另外兩個則從后備箱里拿出鐵棍。

    不過,這些都毫無意義。女騎手在十秒內就把他們全部踢倒了。

    “沒有用武器嗎?”

    張沐牧搖頭:“沒有,一下子就踢翻了。”

    大概這一段相當印象深刻,她連說帶比劃地講解著整個過程。其手腳亂舞得好像某種章魚邪神,大體是在表達那個女騎手很厲害。

    “所以,總而言之,就是她連續打翻了五個成年男人,然后把你帶離了那個地方。”

    “對呀,比電影里的武林高手都要帥!”

    張牧沐她那鹿一般柔潤黑亮的眼睛,因為崇拜和向往而散發出光輝。

    “——就像是女武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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