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秦當以郡縣，聚勢于王！”
王賁的一番話，讓章臺宮一下子安靜了。
也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元老大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兩派大臣，文武對立。
元老大臣心有封王之念，卻又膽小畏死。
局勢未明之前，他們不敢開口站隊。
況且，今日朝會之上，長公子扶蘇以及十三公子扶搖尚未開口，大秦其余的重臣，也不曾開口。
秦王政眼中滿是肅然，望著群臣，道：“各大官署，內部想來也有商議，先說說各大官署的意見！”
“諾。”
秦王政的開口，打斷了正欲說話的王綰。
這一刻，大秦各大官署為之肅然，群臣紛紛看向了各大官署的主政大臣。
王綰作為丞相，主政國府官署，率先開口：
“稟王上，經過內部商議，國府官署眾人達成一致，力主諸侯制，以安大秦！”
緊接著，周青臣作為博士仆射，主政博士宮，他也站出來：
“稟王上，經過內部商議，博士宮眾博士達成一致，力主諸侯制，以安大秦！”
然后，國尉府官署表態支持郡縣制。
“王上，經過治粟內史官署內部商議，我治粟內史官署達成一致，力主郡縣制。”
這一刻，鄭國語氣堅決：“只有郡縣制，才能最大程度凝聚國力民力，統籌農耕與河渠。”
........
一時間，大秦朝廷的各大官署紛紛表態。
其中，郎中令官署，御史官署，太仆官署，宗正府官署，以及王族大臣，紛紛表態支持諸侯制。
他們的理由很充分。
以種族血統之延續，讓群臣啞口無言。
這一刻，上將軍王翦站出來，道：“臣力主郡縣制！”
“分封諸侯，弊端太大！”
“這些年，我大秦銳士死傷無算，這樣的慘事，不能繼續上演！”
與此同時，上卿頓弱開口：“稟王上，上將軍蒙恬傳來奏報，他支持郡縣制，反對分封諸侯！”
“理由與上將軍王翦一致！”
一時間，章臺宮中的氣氛變得肅然。
這一刻，彼此要么支持郡縣制，要么支持分封諸侯。
很多人認為，郡縣制度只適合戰時，如今安天下，當以分封諸侯。
就在章臺宮中氣氛陷入死寂之時，周青臣起身朝著秦王政行了一禮，然后慷慨激昂，道。
“王上掃滅六國，威加海內，成為這中原唯一的王！”
“然而，以臣來看，平天下易，安天下難。”
“天下九州，信仰風俗文化各異，政令很難通行。”
“大秦欲安，當以《呂覽》為大道，行眾封建之策。”
“封大秦公子各為諸侯，輔以良臣，擇地而治，如此天下可定！”
“臣，淳于越附議！”
有了周青臣帶頭，這一刻，淳于越也不敢落于人后。
“今王上威壓中原，八荒歸一，當繼三代之絕世，興圣賢之封國！”
“將諸位公子、文武功臣，皆有封國之土，皆有勤王之力！”
“封藩建衛，以御中原，以安大秦！”
“臣，叔孫通轉呈山東游士奏疏！”
一言落下，群臣皆驚。
驟然之間，章臺宮中彌漫出一股殺意。
扶搖摸了摸破竹劍，眼中一片冷靜，他心里清楚，按照中原慣例。
君臣之議，是為朝議。
而游學士子為庶民，則為野議。
叔孫通這是攜山東游士，以大勢壓秦王。
不由得，扶搖心頭生出一抹憤怒，破竹劍嗡鳴，凌厲的劍氣隱而不發。
秦王政先是看了一眼扶搖，然后朝著叔孫通，道：“既然是野議，博士便當眾讀出來吧！”
“讓大秦群臣，也讓寡人看看，這些山東游士意欲何為！”
以大勢壓人，這讓秦王政心頭生出憤怒。
但是，他秦王，想要整合中原，想要安大秦，不論心中想法如何，至少在態度上要明示天下。
他對天下人，一視同仁。
“諾。”
點頭應諾，叔孫通展開一卷竹簡：“臣等山東游士，五百六十三人，啟奏王上！”
“中原大地上，大亂初定，天下思治，流民思安。”
“我等布衣游學之士，懇請王上封建諸侯，我等愿各為良輔，使四方有治，使庶民有歸。”
“如此，則天下之大幸！”
“有眾諸侯拱衛大秦，王上便可垂拱而治，以達盛世！”
“孝公與商君有言：民心即天心。”
“士為天下根本，得士之心者得天下！”
........
與此同時，大半數朝臣紛紛附和，道：“稟王上，臣等贊同游士奏章！”
其余臣子沉默。
聞言，扶搖心生悲憤，念頭不通達。
于是他長身而起，當面怒懟：“一群狗茍蠅營之士，不過是欲謀一立身之地。”
”卻借天下眾生之名！”
“何其可笑！”
一番話出口，扶搖念頭通達，破竹劍上的劍氣再也壓制不住。
仿佛要刺破這朗朗青天！
秦王政心神一動，將劍氣盡數擋下。
他自然是清楚，扶搖不是故意，而是劍氣自生。
很顯然，扶搖心生觸動，劍意初成。
扶搖直視叔孫通，一字一頓，道：“既然博士清楚，孝公與商君有言：民心即天心！”
“那么就該清楚，這天下蒼生，萬千黎庶，才是我大秦根本！”
“天下即萬民，萬民即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大秦群臣為之動容，眾博士臉色不善，秦王政也是詫異的看著扶搖。
自古以來，天下統治者，對于萬千庶民，重視也不重視。
在大秦，便有商君馭民五術。
在統治者看來，萬民便是韭菜，便是草芥。
但是，自周王室建國近千年以來，第一次有人，提出了天下蒼生為一國根本。
也第一次有人喊出了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這個人，偏偏是大秦身份最為尊貴的一群人。
大秦十三公子。
秦王政親子。
爵至大良造，封岷君。
幾乎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
縱然大秦歷代，除非是被封太子儲君，否則無一人可比扶搖如今之赫赫威勢。
但，正是因為如此，群臣才震撼。
扶搖的一番話，讓朝議都為之中斷。
大秦群臣死死地盯著扶搖，眼中神色復雜，甚至于有仇恨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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