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308章:馬作的盧飛快
  日常早朝有點類似于后世公司的晨會,持續時間通常都不久,議題一般在頭一天就由殿中省下發各部了,讓文武百官做好準備;等到第二天一上朝,文武百官就能在第一時間發表自己的主張和意見,而不需要斟酌再三。這樣可以保證早朝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使各級大臣不會因為早朝而耽誤本職政務。

  但畢竟不是卡著時間來算,有的時候也會臨時增加議題,所以每天早朝有長有短。而今天的早朝本身只有兩個議題,再加上楊廣武斷而定,導致早朝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

  這種辦事效率,或許是圣心獨/裁、霸權的罕見好處之一了。

  楊集是個遲到的旁聽人士,他到來之時,正好是啟動“開鑿大運河”這個議題的時候,等到楊廣三言兩語的打發了朝臣以后,便宣布散朝了,最終楊集在千秋殿的時間不到一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外如是。

  “王叔、衛王叔!”等他心事重重的出了千秋殿正南門肅章門,旁邊忽然有人叫他,楊集回頭一看,見是楊昭滿面笑容的向自己走來,旁邊大臣見是太子出來了,紛紛向他躬身行禮。

  “太子!”這里是皇宮,且有那么多大臣在一旁看著,楊集連忙上前行了君臣之禮。

  楊昭還了一禮,笑著說道:“王叔今天怎么來上朝了?我都沒有見到你。”

  楊集隨口說道:“這幾天風雪較大,武舉也受到了影響,未免武士考不出好成績,我已經把比武的時間定在了下午。今天一大早也沒有什么事,便跑來旁聽,多多感受一下早朝氛圍。”

  “未來的相國必有王叔一席之地,提前感受也好。”楊昭也不疑有他,笑著說道:“聽說王叔昨天打斷了十多名兵部操縱武舉貪官的手臂,沒有弄死他們吧?”

  “自然沒有!”楊集笑道:“我打算先讓他們做事,等武舉結束以后,再交給朝廷審判也不晚。”

  “大快人心。”楊昭哈哈大笑。

  兩人正在說話,一人向楊昭深施一禮:“老臣參見太子。”

  叔侄二人一眼看去,竟然是宇文述,他他二人看來,又滿臉笑容的向楊集抱拳一禮。

  楊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雙手抱胸、無動于衷。他還沒有下賤到向謀害自己的人客氣的地步,也是楊諒那里沒有什么證據,死無對證,否則,他非砸了宇文述的府邸不可。

  他為何創立天門?

  首先任務便是尋找、搜集宇文氏父子的犯罪記錄,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楊昭是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兩人的恩怨,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笑著向宇文述說道:“宇文大將軍滿面春風,看來最近又發財了啊?”

  宇文述訕訕一笑,拱手道:“太子說笑了,老臣就靠俸祿過日子,家境勉強湊合。唉,京官不像地方官有賺錢的門路,那些地方官吶,可謂是財源滾滾呢。”

  “地方官賺再多的錢,最終還不是要來京城燒香拜佛?”楊集不咸不淡的說道:“據說京城某位大將軍不僅掌控了大隋的生鐵生意,還有假子三千。這些假子個個都是武藝高強、身家鉅萬的人物,只要他們進貢的賭錢足夠,升官發財不在話下。可惜的是,別人只以為這位大將軍貪財,但我卻覺得這名大將軍野心不小吶!如果這名大將軍的三千名假子是皆火長,那么此人便掌控了我大隋三萬大軍,如果是皆是隊正,那就是十五萬大軍。而我更聽說,更恐怖的是此人一直以北周皇族的名義在招賢納士。如果這名大將軍用手中錢財購買糧食、用生鐵可以鑄造兵器,想必這名大將軍隨隨便便就能拉出十多萬大軍了吧?大將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楊昭心中暗自一驚,宇文述好收假子之事并非是什么秘密,只是人人都以為宇文述貪圖那些假子的家產,是自污的表現,但是很少有人意識到這些假子集中起來的實力。再聯想到宇文述一直以北周皇族后裔自居,他也不由警惕了起來。

  宇文述臉色微變,冷聲道:“我不知衛王此話是何意思。”

  “我又不是說宇文大將軍,著急什么呢?但我覺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所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而我恰好知道這名大將軍的很多假子,想要從狗變成人,而這些想當人的假子,又恰好有這位大將軍的許許多多見不得人的證據。”楊集呵呵一笑道:“比如說,這名大將軍派家將告訴楊諒,說我楊集要去幽州抓捕竇抗、讓楊諒派兵在半路截殺我。此人雖然只是傳了個口訊,但卻忘了,并州當時是楊諒的天下,要想跟蹤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楊諒雖然沒有將之抓捕,可也是知根知底呢。而我手中的證據雖然不足,便我覺得要是順藤摸瓜的查下去,終究可能找到這名大將軍反隋復周的充足證據。”

  楊集意味深長的話,使宇文述的臉色一變再變,一顆心也忍不住砰砰直跳了起來,他現在十分被動,既不知楊集想做什么、怎么報復自己,更不知他掌控了自己的多少假子,又從假子手中搜羅到了多少罪證。

  但是他畢竟是老奸巨猾之輩,雖然心亂如麻,可臉上卻沒有什么驚恐之色,他故作平靜的向楊昭拱了拱手:“太子,老臣有軍務在身,先行告辭了。”

  他瞪了楊集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楊昭對楊集很了解,心知他說這些更多是恐嚇,而不是真的有什么真憑實據,待宇文述一走,便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叔,阿耶現在倚他為心腹重臣,便是楊素也不如。你不該這么往死里得罪他。”

  楊集注視著宇文述的背影,笑著說道:“你不覺得他已經是內荏色厲了嗎?如果他問心無愧,何須如此驚恐失措?我今天教你句俗語,那就是‘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而宇文述顯然是做了虧心事,所以草木皆兵。以他這種心如堅冰的人,竟然被我嚇成這樣,你覺得他犯下的罪會小嗎?”

  楊昭轉頭看去,果真發現宇文述離開的背影異常倉促,便是一些大臣向他打招呼,也沒有理會,顯得十分心不在焉,同時也給了他一種做賊心虛、落荒而逃的感覺。

  他扭頭問著楊集:“所以呢?”

  “所以?”楊集笑了笑:“對于一些罪犯,有時候不需要真憑實據,也能判斷他是否有罪。”

  楊昭搖了搖頭:“沒有真憑實據,又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防著他,免得被他坑害了還不知道。”

  “確實如此。”楊昭左右看了一眼,便拉著楊集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低聲問道:“王叔,你覺得阿耶開運河的想法好不好?”

  楊集向四周看了看,盡管他們站在比較僻靜的地方,但是旁邊的大臣依舊故意放緩了腳步,一些人眼中的嫉妒之色難以掩飾。畢竟楊昭已被封為太子了,可是楊集和太子有說有笑、關系這么親密,著實會令很多人羨慕妒忌恨。

  他笑了笑:“好肯定是好,可如果急于求成,那便是弊在當代、利在千秋了。”

  楊昭嘆息了一聲,苦笑道:“正是如此。可是你也看到阿耶的態度了,他分明就是想立即開鑿。”

  楊集沉吟半晌,說道:“或許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么辦法?”

  “分段承包。”

  “什么玩意?”楊昭算是與楊集交往多的人,也聽慣了稀奇古怪的話,可此時聽著這句話,仍舊不明就里、一頭霧水。

  “太子。”就在楊集準備解釋之際,一名官宦跑了過來,向楊昭行禮道:“圣人請您到中華殿御書房議事。”

  楊昭點了點頭,向這些偉旨宦官問道:“圣人只召見我一人嗎?”

  “不是!”宦官答道:“還有安德王楊雄、尚書右仆射蘇威、內史令楊約、黃門侍郎裴矩、內史侍郎虞世基、吏部尚書牛弘、民部尚書李子權、兵部尚書蕭玚、太常卿高颎、御史大夫張衡、將作大匠閻毗。”

  “我明白了。”楊昭向楊集說道:“應該是與運河有關,王叔也去吧。”

  楊集皺眉道:“我要去軍營觀看武舉!”

  “你都把武舉改到下午了,現在時間尚早,去聽聽又有何妨?”楊昭說道:“而且你說招商引資、分段承包是兩全其美辦法,說不定用得上呢。”

  “也好!”楊集不再拒絕,便與楊昭一起去了御書房。

  寬闊的御書房內暖洋洋的,在火盆里燃燒的木炭在火盆里了出淡淡的香氣,火紅的火苗偶爾‘噼啪’的噴出兩三點火星子,轉眼便又蟄伏下去。

  楊廣和楊雄、蘇威、楊約、裴矩、虞世基等人都在,就等楊昭了。

  大隋君臣對于楊集的到來,都感到十分意外,要知道楊集這家伙,他沒事不會上朝、有事更不會上朝。只有到了涼州需要朝廷資助的時候,他就來了,天天蹲在尚書省索要物資,得了物資以后,再催促各部及時發送。

  相互見禮過后,楊廣揶揄道:“衛王居然也會上朝,真是稀客啊!”

  “圣人,其實我每天都在旁聽,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楊集聒不知恥的說道。

  “既然來了,那就坐下吧。”楊廣都懶得拆穿他,旁聽一兩次或許可能,如果楊集每天都雜在旁聽官員之中,那殿中省就是嚴重的失職了。

  “喏!”由于這里是私底下的見面,禮儀廣大比較隨意,楊集向楊廣行了一禮,便坐在老堂兄楊雄的后面。

  “我找大家來,主要還是說說運河之事。”楊廣說道:“其實認真想想,你們就會發現運河所耗人力、財力,并非想象中那么多。”

  楊廣也知道強行命令與說服的效果截然不同,只要令這些重臣心服口服,接下來,事情就好辦了。說完開場白,便命令道:“將大隋山河社稷圖搬上來。”

  “遵命!”在門口待命的宦官應聲而退,不一會功夫,便將一塊塊規則不一、大小不同、顏色各異的木刻搬了上來,很快就在書房之內拼接成了一幅嚴絲合縫的大隋疆域圖。宦官們又取來—個大木架,將地圖抬上木架,然后都退了下去。

  這是楊廣嫌棄紙圖、絹圖無法循環使用,畫一張立刻廢一張,一場戰局畫來畫去以后,弄得最后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于是便令工匠按照地圖雕刻這副地圖,然后再給天下各州刷不同顏色的油漆,不僅一目了然,而且畫線以后,一擦便能使用。

  “好東西啊!”楊集看到這精準的拼圖,忍不住說道:“圣人,給我一幅。”

  “可以!”楊廣也明白這地圖在軍事上的價值,笑著說道:“只可惜你打下來的伊州、庭州、西州、鄯善、且末,還沒有精準的地圖,所以那五個地方,比較模糊。”

  楊集忙道:“給我安排一些厲害的勘輿工匠,我保證全力配合。”

  “……”眾人深感無語,能不能別這么無恥?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索要雕工、漆工了?

  “行!”楊廣倒是爽快的答應了楊集,他把眾人集中到了巨大的地圖前,他用一根木桿沿著廣通渠緩緩劃了一下,說道:“從先秦至今,歷朝歷代開鑿了大量運河,其公布幾乎遍及天下。西到關中、東到大海、南達交州、北抵幽州,都有大量運河。這些舊有運河,從客觀上為我們創造了條件,如果我們將這些四通八達的運河與天然河道連接起來,可以通達大半個天下。開皇四年,先帝利用漢朝留下的槽渠,命令宇文愷開廣通渠,這條運河在渭水之南,傍南山而東,到潼關銜接黃河,全長三百余里,可是整個工程從當年六月開工,僅僅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就勝利建成了。”

  這到這里,又指著南方的山陽瀆,介紹道:“開皇七年又于揚州著手開挖山陽瀆。山陽瀆南起江都縣的揚子津、北至山陽,長約三百里,溝通了江水和淮水。名義上是開鑿,實則是全程利用了吳國邗溝故道,所以用時也只有幾個月。”

  谷</span>“這兩條運河說是開鑿,實際上涉及開鑿的河段其實并不多,主體工程是把湮塞的舊運河疏浚、把污泥挖走,這也是完成得那么快的原因所在。”

  楊廣放下手中木桿,用長長的炭筆畫了幾條線,將洛水、黃河、汴水、泗水、淮水連了起來,然后繼續對眾人說道:“黃河和淮水之間的水運,戰國時已為鴻溝所溝通,到了漢朝,慢慢被汴渠取代。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又進一步對汴渠進行整修,至今依然可以通行小船。”

  “我設想中的通濟渠是引澗水入谷水、匯合于洛陽新城西部的洛水,一起東流至偃師,又與伊水交匯,繼續東流則從鞏縣之洛口進入黃河,然后再沿黃河至板渚,歷滎澤入汴渠而達于淮。再從淮水東進到山陽,經山陽瀆可抵江水(長江)。”

  “洛水到黃河這一段,主要是疏浚、拓寬東漢所開鑿的陽渠故道,工程量并不大。板渚至淮這一段,到底是走鴻溝舊道、還是走汴渠,則需要閻卿去勘探了。但不管是走哪邊,主體工程都是將舊道和天然河道連接在一起,需要花大力開鑿的地方,或許只有連接處、裁彎取直之處。”

  經過楊廣這一番詳細的解說,高颎、蘇威、裴矩等人竟然都覺得這項工程其實也不是那么的勞民傷財。

  先帝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就修好了總長三百多里長的廣通渠,雖然動用了關中不少民夫,但是由于安排合理、監督到位、民力有償干活,所以根本就沒有出現什么怨聲載道。如果皇帝設想中的數百里運河,動用兩到三倍的人手,并且安排合理、監督到位,那么半年之內,一樣可以風平浪靜的將之修成。

  再想到廣通渠開通以后,對關中商貿往來、經濟發展、文化交流所起到的巨大作用。眾人心中的堅持竟然隱隱約約都松動了。

  書房內沉默良久,蘇威這個尚書省左路仆射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向楊廣拱手道:“啟稟圣人,民工所耗糧食,可以由運河經過的各州官倉提供,但是民部官倉沒錢了!”

  “朝廷窮到沒錢了?”楊廣也嚇了一跳,向民部尚書李子權說道:“李卿,你來說!錢都跑到哪里去了?”

  “喏!”李子權拱手道:“圣人,朝廷確實是沒有錢了,這幾年我大隋花錢的地方太多了。這其中,花錢最厲害的人,非衛王莫屬。”

  “是嗎?”楊集心中盤算了一下,好像自己確實是最會花錢的臣子。

  “沒錯!”李子權沒有絲毫給楊集面子,惡狠狠的瞪著他,說道:“衛王你先是花大量的錢去大斗拔谷開路,接著你又打了突厥,于是朝廷又給你一大筆錢撫恤陣亡將士、獎勵有功將士。之后,你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打仗,朝廷一直給你武器裝備和錢糧。與此同時,你又開貫穿雍涼的直道,這也要錢。甚至你連農具你都要我們幫你買,你說,你過不過分?”

  “過分是很過分。”楊集認錯完畢,認真道:“但是你還得幫我買。”

  李子權差點氣死,他緩了緩,向楊廣說道:“第二個花錢大戶是滕王。河南發水災時,朝廷撥了一大筆錢糧給楊納言(楊達)去賑濟災民,接著又撥錢給滕王恢復民生、建設地方、修黃河大堤,然后又花錢給衛王安置災民、建設地方,可是這些錢到了涼州以后,都沒有回來了。”

  楊集聽到這里,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雖然朝廷給他的錢都用到實處了,而百姓有了錢以后,也紛紛拿出來使用,固然是盤活了涼州的經濟,但是大隋沒有商稅,所以那些銅錢只是在涼州境內流通,回流不到朝廷手中了。

  但是對于朝廷而言,大隋王朝產銅量本來就不高,這些代表財富的錢一旦收不回來了,朝廷可以用來流通的貨幣自然就少了。

  這么一一算下來,楊集也終于明白蘇威所說的“沒錢”,指的并非是真正的財富,而是代表財富的銅錢。

  李子權接著說道:“楊諒造反雖然被平定了,可是朝廷還要是花錢獎勵和撫恤,正要建設的長塹、新都,批下去的無疑也是兩個天文數字。現在哪有錢雇工開運河啊?”

  其余的幾人也紛紛議論起來,商量著這運河到底該不該開。畢竟,朝廷手中沒有錢啊。

  楊廣并沒有因為李子權所說的話不滿,只是在那里默不作聲,很顯然,這些他也是考慮到了的事情。他想了一會兒,問道:“能不能用糧食、布帛、絹等物代替錢?”

  “恐怕不行。”李子權說道:“糧食、布帛、絹本身就是百姓換錢的物品,他們不差這些,差的就是錢。”

  “錢都哪去了?”楊廣也感到頭疼了,他一生下來就不用為錢發愁,親自花錢的機會更是少得可憐,這剎那間,真想不到錢都跑哪里去了。

  李子權說道:“百姓有糧、有布、有菜,頂多就買些油鹽肉,他們有了錢以后,都舍不得花,于是便存在家里了。”

  蘇威搖了搖頭:“百姓收藏的錢只是一部分,其中大部分都在達官貴人、世家門閥府庫之中。這是因為嫌錢的行業都在達官貴人、世家門閥的手中。假設他們每天賺到一貫,花出去只有一錢,那么剩下九百九十九枚銅錢自然都收藏了,如此一來,各家府庫中的錢越來越多、市面上的錢越來越少。”

  楊昭看了楊集一眼,說道:“王叔,你不是說什么分段承包是修運河的兩全其美之策么?你這種辦法,能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呢?”

  “分段承包”?

  眾人聽著這個前所未有的新‘詞’,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我認為可以。”楊集點了點頭,他迎著眾人詢問的目光,也沒有賣關子,解釋道:“顧名思義,分段承包就是朝廷先把運河總成本確定下來,而后把具體的建設環節分段外包下去,這些人按照朝廷的要求,承擔開鑿河床、加固河堤、建設碼頭和港口的任務,并且從中賺取差價。”

  “雖然朝廷沒有錢,可是正如蘇公方才所言,達官貴人、世家門閥、知名大商有的是錢。我相信這些人對于運河的巨大差價,都會大為心動。既然心動,那就先出錢來開某段運河,等到朝廷派出的工匠驗收成功,覺得工程質量過關。再給他們等價值的黃金白銀,這樣一來,銅錢不就流出來了嗎?”

  在座的都是一時之人杰,瞬間便明白了“分段承包”的含義了,這其中的道理其實很淺顯,就好比某個人建宅子一樣,一般都是定下圖紙,再交給某個工匠全權施工,并給他一部分錢,等驗收過后,再支付尾款。區別的是把宅子換成了大運河罷了。

  正如楊集所言,達官貴人、世家門閥、知名大商有的是錢,一個兩個或許無法承提開鑿運河的巨資,但是分段以后,便是十個、百人、千個人來分擔了。

  這些人為了能夠得到運河的巨大差價,又見生意對象是朝廷,他們也容易接受先行墊資的條件。

  楊廣可以肯定,只要把運河“分段承包”的消息放出去,世家門閥定然爭著搶占一兩段來開鑿。

  畢竟誰會跟錢過意不去呢?

  蘇威亦是嘆服道:“衛王此法簡直就是一石數鳥。既解決了朝廷的缺錢問題,又省得朝廷動用權力去擾民,關鍵是承包給了民間團體以后,貪墨不法之事,從朝廷官員轉到了民間團體自身……只是有一事可慮。”

  楊集笑問:“何事?”

  蘇威說道:“萬一有人居心叵測,在開鑿過程中以次充好、偷工減料,那可如何是好?”

  “不錯!這也是正是老夫之所慮。”高颎亦是點了點頭,并且很肯定的說道:“世間幾乎沒有完美的道德君子,面對著開鑿運河的巨額財富,一定有人在材料、工程質量上做手腳,以期賺得更多。”

  楊集早有腹案:“凡得拿下承包權的家族或個人,事先都必須繳納保證金。朝廷委托一名身份地位高、人品信得過的人擔任總監察,并組建一支監察隊伍,其職責有二:一是監督工程質量、工期;二是防止商官勾結、強征百姓、壓榨百姓等事件的出現。若是工期逾期或質量不過關,那么保證金一概收歸國有,如果出現官商勾結等惡劣之事,則依律嚴懲。”

  “這就如同在承包商的脖子上拴了一個繩套,非但不用擔心這些人玩花樣,反而期待他們作死。只要在施工途中出現以次充好等事,立刻取消其施工資格,并將保證金沒收干凈。這法子可是比任何買賣賺錢都快。當然了,朝廷的目的是開鑿運河而不是賺錢,未免工程進度受到影響,可以給每個承包商十次犯錯機會。”

  “好計策!”高颎向楊廣行了一禮,說道:“圣人,若是運河依照分段承包之法施工,老臣愿意擔任這個總監察。”

  一直以來,高颎知道自己在官場上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楊廣、楊素、蘇威,尤其是楊素升為尚書令以后,呼吁他接手右仆射之職的聲音大有所在。

  這既是他高颎的無上榮光,但同時也是深深的隱患。

  哪怕自己以后什么事情都不做,隱患反而會變得更大。

  人們會說,你為什么不做?你為什么不與外臣接觸?

  你到底又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心中藏著什么不可告人隱私?

  楊素以貪財的方式來自污,一門心思聚斂錢財享受奢侈,以此消除兩朝皇帝的猜忌,保得一世平安。同理,他高颎要是將人都得罪光了,哪怕日后想要造反也沒有人會響應,那么他和他的家族也就安全了。

  楊集想出來的“運河分段承包權”一旦施行,有實力“承包”的人家不但是有錢有權的世家門閥,而且都打著大賺特賺的念頭,他們施工過程中,一定會官商勾結、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如此也使總監察這個職務變成一個燙手山芋。

  而他高颎之所以在朝中擁有超然地位,便是世家門閥官員在推動,企圖將他推到利益代表的位置之上。可世家門閥偏偏是大隋最不穩定、皇帝最想鏟除的勢力。

  要是他當上總監察,并且公事公辦、盡數糾察一切不法,那他立刻變成“斷世家門閥財路”的大仇人了,所謂的影響力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最重要的是,這樣不僅使皇帝滿意、保證了運河質量,更符合他做人、做事的原則,這可比楊素“貪財”的方式好得太多了。

  “不管采不采用衛王此法,我都會任命高卿為總監察,如何?”楊廣稍微一想,便大概猜到高颎的想法了。

  楊廣對高颎的心情是復雜的,他以前厭惡高颎的情緒,隨著高颎退往涼州、捐獻田地和奴仆、支持書籍流通步步淡化,最后消散于楊勇之死;如今是既看重他的能力,想要將他提到仆射之位,但又怕他的威望。

  此時見到高颎主動表明自絕于世家門閥的態度,當然是求之不得了。若是高颎在擔任這個運河總監察期間,公事公辦,那他日后也能放心啟用。

  從而使朝堂之上,出現楊素、高颎、蘇威、楊雄、宇文述相互制衡的良好局面。

  “老臣多謝圣人信任。”高颎拱手道謝。

  楊廣微笑點頭,向楊集問道:“還有補充的么?”

  楊集見兩人完畢,暗贊高颎一聲老狐貍,繼續說道:“大運河開通之后,洛黃交匯處、運黃交匯處、運淮交匯處,中部的運河與天然河流交匯處……定然會因為運河的通航變成罕見的商業繁榮的城鎮。朝廷在開鑿運河之前,可先將這些地方收歸國有,然后高價賣給那些承包商。只要運作得好,朝廷花不了多少錢,就能賺到一條大運河。”

  “如何運作?”李子權是主管大隋財政的大管家,現在恨不得少出一錢,聽楊集這么一說,頓時大感心動。

  “勒名記功德碑!”楊集繼續說道:“世家門閥從來不缺錢,缺的是一個永垂不朽的名而已。只要朝廷放出風聲,說是運河修好了,將在兩頭和中間各修一座水神廟,在廟中供奉流芳千古的功德碑。為了享受這個美名,以及萬世水手膜拜的香火,世家門閥應該都會捐錢。到時候,誰捐的錢多,誰就排名在第一位,并且專門將他的名字刻得大大的,為了這個第一,恐怕都會拼命砸錢。”

  “這辦法行啊!”李子權也覺得這個辦法真的可行,如今的貴族們都不差錢,只想著如何博得一個好名聲,尤其是關隴貴族,個個有錢有權又有勢,但底蘊卻是他們硬傷,因此關隴貴族各大豪們一直被山東士族視為‘暴發戶’,大家心中都憋悶之極。李子權覺得他們捐錢的可能性還是蠻大的,若是聽說有人超過了自己,說不定繼續加錢。

  別說是這些不差錢的貴族了,便是他自己都心動了,雖然爭不過第一,但榜上留名卻是可以的。

  “既如此,那就以‘分段承包’的辦法來開鑿這條運河。”楊廣思想比較活躍,聽到這里,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也想以這條運河為例,開創官商合作之典范:“蘇卿、李卿、高卿,下去以后,擬一個詳細的方案出來。閻卿,你盡快把運河的前期準備做好。”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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