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726章:人情如天,沒法‘心領’
  唐國公次子在京兆郡鄠縣遇刺身亡的消息,經過前往張瑾府上祝壽的各家代表一擴散,很快就在關中引發軒然大波,尤其此事還發生在京城旁邊,而官府當天又沒有立刻給出一個讓人信服的說法,這便導致關中百姓人心惶惶,普遍對大隋王朝治安感到十分擔憂,而鄠縣一帶的百姓甚至連門都不敢出。

  未免恐慌進一步擴散,雍州州牧和京兆府當天黃昏就找來目睹這場刺殺的人證,通過這些前去枯竹寺上香的香客作證、表述;雍州兩級官府斷定那批黑衣綠衣刺客的目標就是李世民,而不是誤殺、更不是想殺唐國公世子李建成;否則的話,他們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為什么沒有繼續刺殺李建成、而是選擇逃之夭夭呢?

  然而官府認為李世民畢竟只是一個八九歲小孩子,他不可能得罪什么致命的敵人;由此可見,刺客刺殺李世民的目的便是打擊李淵、亦或是報復李淵。

  之所以殺李世民而不是他的兄弟,官府給公眾的解釋是李淵夫婦不管去哪里上任都會帶著李世民;此舉足以證明李世民是李淵夫婦最疼愛最寵愛的孩子。而刺客背后的主謀顯然十分清楚此事,故而認為刺殺李世民所給李淵造成的打擊,遠遠超過刺殺「不受寵」的李建成、李玄霸、李元吉、李智云。

  于是乎,李世民就死了!

  雍州州牧和京兆府的分析和解讀,以及「父債子還、子代父過」的定調,其實也是很多達官貴人、明理之士猜到的內容,對于這部分人來說,就是一通廢話;但是對于沒有多少見識的百姓而言,官府這番解說卻如同是黑暗之中的指明方向的明燈一般,不僅得到絕大多數百姓的認可,還將籠罩關中的恐慌情緒一掃而空,他們順著官府的節奏一想,紛紛認為這是針對李淵的刺殺,與百姓沒有半點關系,否則的話,兇悍刺客為何沒有殺在場人證?

  百姓如是理清,再加上各級官府的暗中發力,浮在百姓心中的陰霾頓時煙消云散,百姓們雖不至于立刻恢復以前的生活,但是最起碼,人心卻是安定了,

  亡羊補牢式的解說,使民間沒有造成騷動;但這件事給予權力機構和權貴帶來的影響力,并不僅僅截止雍州州牧和京兆府、鄠縣縣衙和受害人家族,一些政治洞察力敏銳的達官顯貴、有識之士也意識到刺殺事件只是一個信號,隱藏背后的,極可能是一場大風暴。

  不出所料,楊廣得到李世民在西京郊外被刺殺的消息,頓時勃然大怒,將兼任雍州牧的楊昭、雍州長史李長雅叫去皇宮就是一頓臭罵。

  收拾了楊昭和李長雅一通之后,楊廣憤怒的下旨令雍州州牧府、京兆府、鄠縣調查李世民被刺殺的原因;三/級官府由雍州府牽頭,各出精干聯合調查此案,限僅他們于五天內查清兇手、處以極刑,還李家一個公道、還天下一片清明。

  同時,楊廣又令次子楊暕代表自己前去慰問李家,準許李家以成年人、開國縣公之禮安葬李世民,各種關懷做得非常的細致,獲得朝野一片贊譽,朝臣皆稱圣人賢明、皇恩浩蕩。

  楊廣對此事的確是非常惱怒,而不是在裝模作樣、示好于眾。雖然說他根本就不在意李世民的死活,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在西京郊外行刺殺舉動,完全就是在挑戰大隋的國法、挑戰他的威儀、動搖朝廷的權威;這不但是扇他楊廣的耳光、向他宣戰,而且還是攪亂大隋官場、大隋天下秩序;若是朝廷不查出兇手,并施以極刑,他日豈不是人人效仿?

  到時,天下豈不是因此大亂?

  四天后,雍州府拿出了初步調查結果,指出李世民極有可能是被流竄在外劉迦論派人謀殺,理由主要有三:一是扶風(岐州)與上郡(豳州)接壤,李淵擔任岐州刺史期間,盤踞在上郡的橋山賊劉迦論企圖向西南方的岐州發展,被李淵率領郡兵狠狠地收拾了一通,他雖

  然成功逃回上郡,可是他的兩名弟弟卻死于李淵之手。

  二是射中李世民的毒箭乃是用堅硬黃棗木制成,從箭桿分析,這是一個多月以前從樹上砍下的木枝,而黃棗木是延安郡的特產,目前的劉迦論,就藏匿在延安郡。

  最后的理由則更為明顯了,在刺殺案發生的前幾天,唐國公府所在的那一曲中,曾有幾名操著延安郡口音的稽胡接連幾天投宿于同一間客棧,在刺殺當天前一天晚上,他們迅速離開。而后,卻又出現在鄠縣翠華山一帶。

  雖然說賊寇劉迦論篤信佛教,這一次有可能是派人去名聲在外的枯竹寺進香,然而結合以上分析來看,顯然不是進香那么簡單。

  當然,這只是雍州府、京兆府的推理,并非是最直接的證據,所以兩級官府現在也無法出具正式的報告,可是無論如何,兩級官府將嫌疑人指向劉迦論,加上豆盧寬和王世郎、王升、梁宏之前勾結劉迦論的事實,使得這份調查報告隱隱指向了元氏為首的元派。畢竟無論是豆盧寬也好,王世郎、王升、梁宏也罷,他們都是元派的代表人物。

  盡管楊廣事務繁忙,但他還是將這份奏疏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將人證口供都掃了一遍,最后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種根本就不是證據的推斷,實在是太過牽強,沒有絲毫說服力。

  看完,將奏疏連同人證口供遞給了楊集;楊集自從回來以后,天天被他叫來皇宮當參謀,楊集現在根本就不是什么尚書令、右翊衛大將軍,而是成了楊廣的私人幕僚。然而這個毫無權力的私人幕僚,卻是尚書、侍郎級別的***都眼紅的炙手可熱的「職務」。

  楊集面對這份「有理有據」的很不靠說的調查報告,大有啼笑皆非之感,這種完全被帶歪的思路,官府怎么可能抓到真兇?

  當然,這也僅僅只是面對世家門閥、達官貴人的時候,官府會顯得這么的不靠譜,而在對待民間案件,破案率其實十分精準的、十分迅速的。這是因為民間案件之所以容易查,主要是民間人口少、百姓流動性不強、仇家源單純單一;一般來說,百姓得罪的對象往往都是那幾個人,而其他的鄉里鄉親也多少知道一些內幕,故而一旦遇到諸如殺人的大案,只需鎖定與被害人有糾紛那幾個人,很快就能查個清清楚楚。

  世家門閥、達官貴人則是在不相同,因為他們與太多人明爭暗斗、爭權奪利,使得每個家族每個***的政敵和敵人都多不勝數。像李世民這種沒有絲毫證據的案件發生以后,李淵的每個政敵、敵人都有嫌疑,所以破案的時候,官員往往先把目標鎖定他最大的政敵和敵人、亦或是鎖定他最大政敵和敵人的敵人。之后一邊調查、一邊排除。

  而楊集雖然是元氏最大的敵人,但是這起案件涉及到關隴貴族「秘而不宣」內部斗爭、事先就被定義為內部斗爭、元家又有些臭名昭著,故而沒有人考慮到楊集企圖通過這種方式挑起元家、李家的紛爭。另外就是元氏和李氏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就算楊集想要挑撥離間,那么他刺殺的對象也是大世家、大門閥子弟,而不是毫無存在感的李淵的兒子。

  楊廣拿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見楊集已經放下手中的報告,便問道:「金剛奴,你認為這份調查報告如何?」

  楊集決定實話實說,苦笑道:「雖然推理得「有理有據」,但卻有些兒戲了。」

  楊廣點了點頭,又問道:「若是讓雍州府、京兆府順著這個思路查出去,你以為如何?」

  其實楊廣并不是很在意這起案件本身,他擔心的還是這起案件的影響力、以及所引發的后果,如今雍州府、京兆府給了一個明顯的方向,使案件的影響進入了可控的范圍,他心中已經松了一口氣。他現在感興趣的是調查報告那個隱隱所指,能否借著這起案件,進一步向元氏和元

  派施壓。

  楊集蹙著眉思索了起來,他明白楊廣的意思,但卻不太贊成楊廣這個「將錯就錯」想法。

  世家門閥的存在,的確把帝國分割成數個強大的陣營,對帝國的延續造成了威脅不說,而他們彼此之間為了利益的爭斗,根本就不管國家利益、百姓死活。但是就目前來說,世家門閥將「臣權」和某些重要位子視為己有,他們彼此之間斗爭尚可,可是他們絕對不愿意讓楊廣和其他勢力插手進來,這也是他們當初反對武舉、反對科舉、反對教育、反對書籍推廣的重要原因。

  畢竟官場上的位子有限,處于僧多粥少的局面,固有的各個派系尚且不夠分,他們為了一個太守、一個上縣縣令,斗得難解難分的,又怎么可能讓人口基數龐大的寒士參與進來呢?

  而楊廣意圖扶持、并抱以殷切期望的寒士現在在官場之上,僅僅只是處于柔弱的萌牙之狀,根本經不起暴風雨的摧殘,即便有人當上了官、將領,但那也只是底層中的底層,還不能成為楊廣所依重的得力干將,更沒有實力與根深蒂固的世家門閥博弈。

  世家門閥根深蒂固,觸角遍布天下,他們在楊廣強勢壓迫之下,對江山穩固、皇座穩定、大權在手的楊廣深懷戒意;要是楊廣親自下場,貿然參與各大派系斗爭、插手某個派系的內部斗爭,他們定然秉承唇亡齒寒的宗旨,逐漸抱團取暖。而不會分裂、或是針鋒相對。

  若是事態到了這一步,楊廣除了皇族和寥寥無幾的寒士之外,還能靠誰?而皇族勢單力孤、寒士又沒有那份力量,又如何斗得過把持地方、把持軍隊的天下世家門閥?

  梳理于此,楊集先將自己的分析和顧慮說了一遍,又見楊廣陷入了思索,然后勸道:「太剛易折,太柔則靡,唯有剛柔并濟才是世間至理。這起案件使關隴三派疑神疑鬼、相互猜忌,卻也為阿兄創造了逐個擊破的契機。若是阿兄以皇權插手此案、干涉官員調查,并刻意將真兇引向元氏這邊,別人定然以為真兇就是阿兄,行刺的目的便是挑撥離間,故而,我認為此乃得不償失之舉。」

  「待到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大可再針而對之,一一剪除那些有問題的官員。」

  總之就是一句話,那就是你還得忍忍,絕對不能犯急功近利的毛病。要是你再這么步步緊逼下去,甭說是關隴貴族三派了,便是關中士族、山東士族、河東士族、中原士族、南方士族等等勢力也要離你而去。

  屆時各懷心思,國基動搖、天下不安,則大大不妙矣!

  聽了楊集這番良言,楊廣也覺得單憑自己手上的力量,還不足以應對天下所有世家門閥,他默然半晌,向楊集頷首道:「我亦知曉輕重,不會胡亂插手司法的。」

  說到這里,楊廣忽然想到一事,頓時向楊集問道:「劉迦論既然在延安郡為禍地方,朝廷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要不你帶兵去滅了他?」

  楊廣對楊集非常信任,這廝樣樣都能做得相當不錯,無論是軍事還政務都做得讓人無可挑剔,無論是戰略眼光還是文采都高人一等,說他是數百年難得一見之奇才,亦不為過。

  唯一讓楊廣不滿意的就是現在人人擔心自己被裁、人人都因此忙得不可開交的;然而楊集這個尚書令是能不上朝就不上朝、能躲則躲;在他看來,或許參與早朝和處理國事,還不如在家陪媳婦兒子有意義、有價值,若是裁減了他衛王閣下,或許他還求之不得。所以目前的朝廷,像楊集這悠哉游哉當大官的,完全就是絕無僅有。

  楊集不滿道:「劉迦論只是一個小小蟊賊罷了,而我卻是一國尚書令,要是讓一國尚書令帶兵去清剿,那么說出去,朝廷得有多丟人啊?依我之見,隨隨便便一個將領就行了。」

  楊廣稍一思忖,也覺得此言有理,可是他仔細想了想

  朝中諸將,卻又說道:「理雖如此!他們都有他們的事情任務,抽不開身啊!」

  「我作為尚書令,我最忙。」在楊集看來,剿匪遠比兩軍對壘、遠比堂堂正正的大決戰麻煩和復雜,去的人多了,他逃入山林;去的人少了,非常容易被對方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反剿滅,聽到楊廣要把這個任務交給他,當即搖頭不答應。

  「目前就你最閑,你不去誰去?」楊廣笑罵道:「金剛奴,你當我瞎眼了不成?現在滿朝文武就你楊尚書令最瀟灑,比我這個皇帝還會享受,給你個小小的任務又怎么了?」

  楊集眼珠一轉,說道:「延安郡太守是不是屈突通?」

  「就是他!」楊廣奇怪的說道:「他怎么了?」

  「他就是最佳的剿匪將領!」楊集下了定義以后,立刻說出了理由:「錢益兄造反之時,高嶺壁一戰是決定整個戰局的關鍵;然而奇襲并火燒高壁嶺連營的屈突通卻因為殺敵過多,備受爭議,阿兄當時迫于時勢,不僅不晉升這名為朝廷立下大功的大將,反而以降職的方式,平息朝野的怒火。時間已經過去幾年了,過往已然慢慢淡去,我認為這員良將也該啟用了。」

  說著,楊廣看了楊廣一眼,續道:「他是延安郡的父母官,有責任剿滅境內之賊。而這也是阿兄給這名良將的機會。」

  楊廣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就依你所言。」

  楊集雖然說得有道理,但楊廣知道他又是想偷懶,心說他既然瞧不起小小蟊賊,那就派他去打大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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